旧日之箓 第41节

  “这就是了。”陈刚教育两人说道:“你们知道我和狗哥来了县城以后,赚了多少银子?”他用手比划着说道:“一千多两银子!比你们种十辈子田赚的都多!”
  “震惊全县的血尸案知不知道?我和狗哥一起干的!”
  “就这样郝家大少爷、观里的道长、知县家的公子还都和我们谈笑风生。”
  两个弟弟听得双眼发亮,满是憧憬,陈二弟问道:“哥,那俺们要干啥事情?”
  陈三弟一脸担忧地说道:“不会让俺们杀人吧?”
  陈刚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就你这怂样还杀人?”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花坛那里:“你们每天要干的事情,就是把这里的猫屎给收拾干净了。”
  陈二弟说道:“就这?”
  陈三弟丧气道:“还不如待在家里种田呢。”
  白米在远处喊道:“你们三个愣着干嘛呢?都快没处下脚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不提陈刚三兄弟开始给猫儿们铲屎,楚齐光却是在书桌前写着毛笔字。
  一方面是为了武科考试,他还是要练练毛笔字的,另一方面就是他在准备给猫妖们的思想政治课。
  这些日子楚齐光看了县衙里的各种资料,又和郝永泰、何宪这些官二代们接触,还不断吸收着乔智那里的信息,不但对大汉王朝的官场运作越发熟悉,更是随时能拿出大量的数据来进行佐证。
  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现在的楚齐光又有理论、又有数据还有当事人的第一手资料,已经有很大把握改造这些猫妖的思想。
  特别是这些猫妖和他一起杀过人以后……现在已经比原先更认同楚齐光,也更容易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我来给这些猫妖好好上一课。’
  ……
  这天夜里,猫妖们围城成了一个圈坐在一起,全都看着最前面的楚齐光,个个都一副认真上课的模样。
  此时的楚齐光一脸伤感地说道:“……黑猫阿德就这么被十个道士压在地上,他大声喊着自己喘不过气来了,却没有人在乎,道士们越发用力阻止着阿德的挣扎,四周围的民众们欢呼着杀死猫妖。”
  “最后,阿德就这样活活憋死了。”
  “道士们不知道阿德有没有做坏事,他们和四周围的百姓只想着要杀死猫妖……”
  楚齐光看向白猫白米问道:“为什么百姓们都想着杀死猫妖?”
  白猫白米微微一愣,楚齐光皱了皱眉:“嗯?我刚刚可是说过一遍的,你没认真听讲吗?”
  伴随着这一声‘嗯?’,整个院子的空气宛如下降了几度,白米一个激灵便本能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便张口说道:
  “因为道观告诉他们,妖怪全是坏蛋,妖怪喜欢吃人。因为朝廷要灭杀所有妖魔,他们害怕妖魔的潜力,害怕妖魔和老百姓们联起手来。”
  他滚瓜烂熟地背道:“我们想要改变妖魔的地位,就要搬走天师教和朝廷这两座大山,要做一个有信念、有纪律、有品行、有作为的新时代猫妖……”
  坐下去的时候,白米下意识地还是感觉屁股似乎隐隐作痛,心中忍不住恨恨道:‘他喵的……老子难道都被他们打得幻痛了?’
  楚齐光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天真是没白打。
  不管他们心里是不是真的完全认可这些道理,至少服从性比以前高多了。
  至于思想上真正的改变,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少这些猫妖作为没读过书的一张白纸,比大汉朝的百姓好改造多了。
  而看着一些猫妖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楚齐光的心中也闪过一丝欣慰。
  这些猫妖至少已经不是像过去那样,单纯地仇恨人类,仇恨其他种族,而是在楚齐光的引导下开始思考这些仇恨的根源,思考猫妖一族如今这个困苦处境的原因是什么。
  楚齐光心中想到:‘不过还是大头那帮狗妖们好带啊,只要每天喂吃喂喝,就乖乖听话,抱着我的大腿叫爸爸了。这些猫妖……就得天天训练,要恩威并施,同吃同住,彻底改造他们的思想。’
  第75章 阶级矛盾
  楚齐光想着的同时,他也没忘了带头鼓起掌来:“白米同学说的很好。要让全天下知道猫妖的命也是命,让阿德的悲剧不再重演,就必须要搬走两座大山,让这世上的人停止妖魔化妖魔,我们大家才能喘气。”
  “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是全天下的人,而是天师教的愚痴迷信,是大汉朝的腐朽体制,他们才是导致你们现在困境的凶手。”
  楚齐光在脑海中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让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尽量浅显易懂,多用些这个世界的常识,从实际出发……让连没读过书的妖怪们也能听明白。
  看着众猫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楚齐光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我知道在座的有好多位都是从附近的村落逃到县城里来的。”
  他看向了璐璐问道:“璐璐,你是从南沟乡跑来县城里的吧?为什么要逃过来呢?”
  璐璐本能地想要杠一下,但是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没吃的了。”
  “没吃的了。”楚齐光又问道:“那为什么没吃的了?”
  璐璐说道:“连地上的草都快被村民们吃光了,更别说老鼠、麻雀什么的了,找不到吃的我就只能来县城里找找生计。”
  楚齐光点点头,又问了问其他来县城里讨生活的猫妖们,有的是抓不到小动物吃了,有的是依附的村民全家上吊无人喂养了,有的是差点被村民抓住吃了……
  楚齐光一一分析道:“大家来到县城里,虽然看上去原因各异,都说到底便是因为你们在原本的村落里没有吃的,活不下去了,那是为什么没吃的了呢?”
  感受到楚齐光的目光,白米又无奈站了起来,回答道:“就是……就是抓不到东西吃了嘛,本来愿意收养我们的人也没了。”
  楚齐光点头道:“不错,猫妖一族和人类混居,本就是相互帮扶,相互依赖的关系。你们帮他们抓鼠捉虫、守护田地、粮仓,他们喂养你们、照顾你们。大家平时在村里要么捕杀小动物,要么吃人给的东西,但现在这两者都在不断缩减。”
  “你们和百姓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是一个阶级的。”
  “他们如果丰衣足食,你们也就能天天吃饱。他们如果家徒四壁,你们便也饿殍遍野。”
  大部分猫妖们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觉得楚齐光说有些道理,和他们平日里得到的生活经验相符合。
  至于脱离人类到真正的野外去生活,却是他们完全没想过的事情。
  毕竟真正的野外……食物比人类社会更难获得,还要面对这种险恶的自然环境,也难有一个遮风挡雨的窝。
  只有乔智这种实力强悍,能够收服兽群的妖怪才可能在野外也活得好好的。
  楚齐光又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小民百姓他们也吃不饱了,他们自己都吃不饱,自然就无法再好好喂养你们,甚至会抢你们原本捕杀的小动物,会想要吃你们,一切都是因为饿,是为了活下去。”
  “但百姓们又为什么越来越穷,越来越饿?他们每年种的粮食都去了哪里?”
  看到猫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楚齐光叹道:“就拿本县来说吧,光是吴阁老家就最少掌握了十五万亩的田地,再加上郝家最少也有十万亩以上,再加上丁家、孙家等等豪族,青阳县的耕地一半以上都被他们给占去了。”
  楚齐光回忆着自己了解到的数据,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还有皇室宗亲更不用说,像这北岳府的惠亲王一年就要供禄米六万石,白银三万两,锦缎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绢五百匹,各色丹药十车之数,其他各种练武、修道的开支更是不胜繁举。”
  北岳府属于青阳县的上一级,整个青阳县都属于北岳府下辖的八个县之一,惠亲王的封地便在此处。
  “皇室宗亲、各级官吏……他们占有了这么多东西,却不上缴该上缴的赋税,更不用应征每年朝廷的徭役。”
  “这些权贵们所兼并之田庄、资源占天下之大半,却皆不纳赋税,小民百姓能耕之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
  “百姓如何能承受的起?自然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富者田连仟伯,贫者无立锥之地。”
  “百姓越穷,你们猫妖的日子也就越难过,也许有些猫妖能混进大户人家,但光靠这些大户人家是养不活全天下的猫妖的。”
  “权贵们巧取豪夺的不止是百姓,更是天下亿万猫妖们的衣食所系。你们和普通百姓都是被他们盘剥的对象。”
  看着一些猫妖露出恍然大明白的眼神,楚齐光满意的点点头。
  奶牛猫璐璐举着爪子问道:“可不论村里的人还是城里的人,他们都要杀妖怪啊。”
  “璐璐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就是种族矛盾。”
  楚齐光说道:“不论是妖族和人族,狗族还是猫族,这些种族之间的矛盾都只是表象,你们被权贵们盘剥的阶级矛盾才是本质,而让他们能够肆意盘剥你们的根,就在天师教的愚痴迷信,就在大汉朝的腐朽体制。
  想要改变这一切,便要行改革之事。
  不过今天时间差不多了,关于种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的问题,下一次我再具体展开给你们好好讲一讲。”
  眼前的猫妖们从出生起就为了食物而奔波,为了活下去而奋斗,他们只是感觉到这日子越来越难过,却从来没有想过导致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为什么,更是从来没有楚齐光这样一个人跟他们说过。
  现在第一次他楚齐光这一番话,很多猫妖当场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楚齐光看着猫妖们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道:‘这些猫妖们一张白纸,教起来可比人简单多了。如果是教导人来学这些的话,麻烦可就多了。’
  他接着说道:“以后我们每天上一节课,我希望大家能为了猫族之崛起而奋斗。”
  “开饭吧。”
  下课之后,楚齐光开始亲自为猫妖们加饭,随着一只只猫妖叼着盘子走上前来,他将准备好的肉、菜盛到了他们的碗里,接着说了一声:“好好学习。”
  白猫白米点点头:“谢谢狗哥。”
  楚齐光说道:“别跟陈刚学着瞎叫,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叫我楚先生。”
  “好的,楚先生。”
  给所有猫妖们盛好了肉菜,楚齐光自己也拿起了一碗同样的肉菜吃了起来。
  看着越来越听话的猫妖们,楚齐光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想到:“把这些猫妖培养好了,那未来就是最好的火种,可以帮我迅速扩张妖魔队伍。”
  第76章 嗑药
  吃饱饭了以后,猫妖们开始自己给自己舔毛放松,有着这么一招镇定神技,也让他们面对乔智的军训和楚齐光的课程时,仍旧能够保持心态。
  另一边的楚齐光则是要休息一番让食物充分消化,便练起了毛笔字来。
  毕竟之后的武科考经义虽然只剩下个形式,但字太差的话也不好交代。
  之后楚齐光会开始冥想、练武,猫妖们则在小院里玩耍,累了就睡到楚齐光的床上。
  乔智看着楚齐光和猫妖们这样天天讲课、同吃同住的模样,心中想到:“这是要把猫妖们往心腹的方向培养啊!”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心中一喜,接着又有些疑惑:“不过思想课讲的东西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解放猫妖、自由民主、平权运动什么的……好像都没了?”
  ‘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乔智的眼睛转个不停,想来想去却也弄不懂其中的差别,干脆便不再想了。
  ……
  接下来的日子,楚齐光几乎都是深居简出,除了每日去英略馆以外,就是回自己的小院里修炼武功、道术,同时给猫妖们上上课、培养培养革命友谊。
  对于接下来的吴家、郝家、丁家和知县的争斗,他不愿意亲自参与太多,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倔强青铜,亲自参与这种王者局实在太危险了。
  反正办法是他想的,如果事情成了吴家、郝家不会忘了他。
  虽然深居简出一心修炼,但凭借着狗妖们在大街上的各种溜达、打听,他对青阳县接下来这些天的各种风云变幻却是一路旁观了下来。
  先是南沟乡的数百名村民来县衙前告状。
  接着又有南沟乡的村民去兵备道告状、去巡抚那告状、去巡按那里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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