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哭 第33节

  “你说他叫什么?”
  小乔不明所以地重复道:“林商陆啊,双木林,中草药那个商陆。”
  “……陆哥?”
  时眉试探着小心喊了一声。
  岑浪隐隐皱眉,旋即抬眼瞟过去。
  当喻卓和吴小乔也同一刻愕然瞧她时——
  男人徒然应声停下步伐,稍顿,滞眼偏头,漠然孤清的眼神冷冷落在她脸上。继而下一秒,眉眼略松,惊异在他冷调的眸底弹跳了下。
  半晌,他竟然迈步走向时眉。
  反而令时眉愣了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她稍显局促,思忖着该如何自我介绍。
  可当她不慎跌入对方沉郁似水的眸子里,冲到嘴边儿的说辞都变得刻意。
  她索性放弃,最终只抿抿唇,说出一句:“我是……”
  “时眉?”
  林商陆接得自然。
  疑问句式,陈述语气。
  时眉登时眸波放亮,满目惊喜,言辞里的雀跃成色根本不加掩饰:
  “我果然没有认错人!!”
  林商陆淡淡勾唇,褪却森冷寡漠的肃意,微微垂眸,眼神斯雅温儒,声色清朗地看着她说:
  “长大了。”
  笑、笑了……?!
  吴小乔震惊地瞪大瞳孔,眼睁睁看着那位“冷面阎王”居然笑了,从未有过半点多余表情的男人,居然此时此刻对着眉眉笑了。
  然而更令人猜不到的是,时眉在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似乎根本无法掩饰过分雀跃的心情,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直接冲上前一把抱住林商陆,激动得小步子跺脚,
  “好久不见啊,陆哥!”
  林商陆下意识伸手接住她,稳住她的身子,又迅速松开手,只虚虚环着她的后背。
  如此绅士有礼教。
  岑浪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观赏到这一幕,沉默半分钟后,倏尔低嗤了声,眸眼无色,嗓音冷漠地问喻卓:“他谁?”
  喻卓也一头雾水地跟小乔对视了眼,俩人面面相觑,抓挠两下后脑勺疑惑道:
  “没听说老大还有个陆哥啊……”
  岑浪眼神更冷下几分。
  什么铭哥,
  什么卓哥,
  什么陆哥。
  她一天到晚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好哥哥。
  第17章
  “我们这个时间去找人家真的方便么?会不会太打扰?”
  车上,时眉轻声问岑浪。
  原本是大家一起约晚餐的。时眉已经很多年没见林商陆了,没想到今天恰好会在警局碰到,想着怎么都要吃个饭喝两杯好好叙叙旧。
  结果岑浪突然喊她走,说是那位画家明天之后要出远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港厦,只剩今晚有空。
  无奈总还是要以工作为重,时眉只好抱歉失约,跟林商陆说等有机会随时聚。好在林商陆也并不计较,主动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说下次会提前联系她。
  晚餐,只能是小乔跟喻卓这对冤家一起解决了。
  “警局门口,你抱着那位是刑警?”
  岑浪忽然问她,沉默几秒,又声音冷淡地补了句,“看着弱不禁风的,也不太像。”
  时眉被问愣了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你说阿商?”
  她挑唇纠正,“人家可是警局特聘的法医。”
  “阿商。”
  岑浪扯唇重复这个称呼,尾音下压,轻蔑冷嗤了声。
  比“陆哥”更离谱。
  时眉并未在意他这声轻讽。
  “我跟阿商…”她忽然在这里停顿了下,垂下睫毛,半晌又抬眼望向窗外,轻笑了声,“我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那时候小乔还没来,我俩基本每天都在一块儿玩。”
  车速倏然放缓了几分。
  似乎久别重逢格外容易携来回忆,又或者是当下这刻,身边的男人还不算讨厌,令她可以短暂卸下防备,敛起小部分自我防御的刺。
  然后小心推开岁月尘封的闸门。
  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那段懂得“遗弃”为何意,学会察言观色,只能报团取暖的时光,大抵并不完全幸福快乐。也许酸楚更多。
  就像一道经年累月闭锁的闸门,一旦启封,必然是浮屑碎尘扑面而来,呛得人鼻酸难受。
  所以时眉鲜少去想往事。
  她需要心硬。
  才能自洽。
  “阿商乖巧懂事,长得清秀学习也好,孤儿院里没有老师不喜欢他,甚至经常会有想要领养的夫妻,抢着要带走他。”
  岑浪没吭声,淡淡抿起唇,侧眸看了她一眼。
  她嘴角上弯,是在笑。
  可她的眼神似淋了雨般湿冷,黯淡,没有光,一眼望进去让人捉不住方向。
  “后来呢。”
  岑浪破天荒地主动发问。
  她没有表现得那样开心。
  可偏偏这样,就算是这样,还是能听到她故作轻松地牵起唇角,微扬语调:
  “后来,听说是一对很有钱的丧子夫妇来孤儿院,领走了阿商。在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今天。”
  所以,她刚才在警局才会那么激动。
  大抵是见到家人的亲切感吧。
  车内徒然陷入一瞬阒寂。
  过了好一会儿,窗外匆匆掠过的幽暗夜色,转而变为巍然高矗的建筑组群,灯色浮光幻影,满目是冰冷璀璨如奢华剔闪的凉星。
  车子驶入珠港前滩中心,主动开口的人,还是岑浪:
  “你今天,为什么来警局?”
  外界的人在不断塑造她。她贪财、精明、现实,她撒谎成性,无往不利,她的漂亮皮囊下深藏着如此恶劣而不完美的灵魂本质。
  所以为什么,
  这样的她会出现在警局,
  帮他取证辩护,为他证明清白,还私自承认是他的私人律师。
  他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
  不,应该说就算她这么做,岑浪也并没有承诺给她任何利益相关的好处。
  “还你人情。”
  时眉轻轻挑眉,歪头看向他,“上次你在徐嘉志手里救下我那晚,不是也在警局做了我的证人吗?”
  她突然觉得困倦。双手环胸往下滑了滑身子,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闭着眼困恹恹地告诉他:
  “一报还一报啊岑律,扯平了。”
  “扯平了么?”
  岑浪撩她一眼,再次松开油门缓下车速,淡声戏谑的字词与细致体贴的举止极度违和,
  “我怎么记得,我救过你可不止一次。”
  他倒算得还挺细。
  “别那么较真。”时眉这时睁开眼,扭头注视着他,眸色里浸染一点狡黠的底色,慢慢露出笑容:
  “同在协作组,以后我们就算是利益同体了。”
  “所以,时律想跟我同甘共苦?”他声色凉凉。
  “同甘可以。”
  她转回头继续闭上眼,红唇微动,聪明地将问题反扔回去,“共苦你就不心疼我吗?”
  “……”
  ……
  原本以为,岑浪会带她直接赶去见那位艺术家朋友,可没想到他居然绕路来了前滩cbd,又选了家闹中取静的中餐厅。
  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一起吃饭。
  好巧不巧,还碰上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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