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娇 第18节
两将士忙称是。
萧复驱着马重返回城,去薛府参宴。
虞媗缩在门边,那几只狼和豹子一次又一次的向她扑,它们的爪子离她只有半寸远,又被铁链栓住无法再往前一步,但它们一遍遍的扑,时不时能抓到虞媗的衣角,虞媗退无可退,只能拍打着门,尖叫声迭起,最后都成了呜咽。
——
薛府这次的生辰宴请了许多人,男客女客都有,多是萧复的麾下将领及其女眷。
萧复坐在上首,兴致缺缺的听座中人说笑。
高仲在他左下首,捧起酒杯跟萧复敬酒道,“属下敬主公一杯。”
萧复抿口酒问他,“离入冬没几日了,能尽快拿下朔州吗?”
朔州是到镐京的必经之地,攻下它就能切断其他地方节度使入京援助,镐京被萧复兵力团团包围,或迟或早都能攻破。
北地到了冬天异常寒冷,天寒地冻,不利于作战,但是拖久了又容易生变。
高仲道,“主公不必担心,属下已派副将先行入朔州,朔州没有兵力驻守,应该能劝降。”
萧复嗯声,亲自为他斟酒,“辛苦了。”
高仲忙道,“没有主公,臣只不过是路边的一条野狗,能为主公出生入死,属下很荣幸!”
萧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亏待你。”
刺史王传瑾往女眷的桌上看了看,没见着虞媗,他咳了一声。
萧复望他,“天凉记得加衣,在宴席上咳的阴阳怪气,扫兴。”
王传瑾连道了几个是,才提着胆子告诉他,“主公,镐京那边,陛下……虞朝曦传旨给臣,要、要您将晋城公主和荀钊送回去,他说纵使只有他们的尸体,也决不允许他们留在幽州!”
萧复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默了片刻,思绪里在想着那女人现下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吓晕了,又或者在哭,她哭的时候太多了,次次都停不下来,很烦,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烦,这么烦的女人他竟然还想养在身边。
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王传瑾观摩不出他的神态,只能接下去道,“虞、虞朝曦说,您的父亲被他接去了镐京……”
萧复喝掉杯子里的酒,淡淡道,“用我父亲威胁我,他倒是有点脑子。”
王传瑾讪讪道,“那您……”
“可我已经被我父亲逐出家门,他的死活与我何干?”萧复笑道。
王传瑾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薛丰年恭敬道,“主公,他毕竟是您的父亲,有朝一日您登大统,天下人都知道您的父亲是谁,当下不救,往后恐会被人诟病。”
“谁敢诟病我?”萧复问他。
薛丰年微滞,“主公只手可得天下,美人何其多,晋城公主纵然绝色,也不值……”
“值不值轮不到你来评判,”萧复打断他的话,杯子放桌上,他抬起酒壶倒酒,“我说过,她是我的人,任何人都没资格插手我的后宅,这话你又忘了。”
薛丰年一噎,他没忘,这次是个好时机,那公主终究是颗毒瘤,留她在萧复身边,迷的萧复根本不看别的女人,往后等萧复登基,后宫总要进妃嫔,如果能将公主送回镐京,就不用担心萧复会沉迷美色。
另一头女眷那桌,薛棠柔见她哥哥被斥,那上首男人寒着一张俊脸,眉目冷厉,可甚是吸人,今晚是她的生辰宴,他能过来,说明他对自己的印象不算差。
她端起酒杯离了席,朝萧复走去。
同座的杨连娇和王有芳嗑着瓜子看好戏。
薛棠柔近前福了福身,冲萧复柔柔一笑,“哥哥只是为主公着想,我替哥哥敬您一杯,还望主公勿怪。”
萧复眼皮都没抬,半冷不热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薛棠柔顿时尴尬,踌躇着再说什么,薛丰年对她道,“还不下去。”
薛棠柔眼一红,转头坐回了女席。
杨连娇凑她跟前,语重心长道,“我表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除了晋城公主,他连我都不看在眼里,棠柔,你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薛棠柔做好奇状,“主公真那么宠晋城公主,岂会让她做婢女?”
王有芳笑道,“说不定是……主公的乐趣呢?”
这话说的晦涩,几人当即心照不宣的止住了声音。
萧复这里无人敢吱声,萧复吃了几口菜,只觉得索然无味,散漫道,“丰年,你妹妹大了,该找婆家了。”
薛丰年说道,“棠柔和卑职自幼相依为命,卑职想再留她在身边几年。”
萧复撂了筷子,起身道,“那就管好她,歪心思太多,对她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罢就走了。
薛丰年黑下来一张脸,这宴是白设了。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萧复从薛府出来已是深夜,这时离他送虞媗进兽房约有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够一个人睡一觉,四个时辰也能将一个人的意志彻底折磨崩溃。
萧复没思考多长时间,让马车调头去了兽房。
到地方后,萧复从马车上下来,那两个将士靠在门边打瞌睡,听见脚步声慌忙睁眼,见着他立刻跪下行礼。
萧复望着那扇铁门,里面没有女人的叫声,只能听见野兽的嘶吼,他陡然生出心慌,“快开门。”
两人急忙开锁,将门拉开。
萧复伸脚进去,那几只狼和豹子飞速退却,缩成团不敢上前。
房内太暗了,萧复看不清她在哪里,侍从点了蜡烛照进来,就见离笼子很远的墙角里蜷着一个瘦弱的人影,她寻着光望过来,眸中水雾朦胧,脸上还有泪迹,她目光有些涣散,但还是定在萧复面上。
萧复走过来,蹲身道,“知道错了吗?”
虞媗呆呆傻傻的点头。
萧复伸手抱她,她乖乖窝进他怀里,两手攀紧他的肩膀,整个人靠着他发抖。
萧复怔了一下,很快将她抱出兽房,上了马车带人回府。
马车停在前院,萧复下马车时仍抱着虞媗,这一路她都在打颤,萧复本想让她自行回小楼阁,可是刚将她放开,她就瑟缩着往他怀里躲,手脚并用扒着他。
很难得这么黏着他,看来是真的不敢再忤逆他了。
萧复自是以为她服软了,左右是如了他的意,他自然甚是享受的将她带回临渊居,她身上很脏,盥室内早备了热水,萧复放她下来,道,“去洗澡。”
虞媗抱紧他的腰,小声哭着。
萧复眉头紧锁,片刻要将她手拉掉,她死死抱着,不愿松一点,甚至抬起头亲他,好似极怕他放开自己。
萧复停住手,戏谑了起来,“要我和你一起?”
虞媗嗯了一声,任他将自己抱进了盥室。
衣衫除尽,她被萧复放进浴盆中,萧复摸了摸她,“早这么听话,我也舍不得放你去兽房。”
她听见兽房两个字脸上明显露出害怕的神态,恰巧盥室的窗口探进来白猫的脑袋,冲着她瞄了一声。
她一下从浴盆里蹦起来,冲进萧复怀抱,尖叫着,“救救我!救救我!我错了!我错了!”
第二十二章 发疯
浴盆里水花四溅,萧复看着身前女人发疯,眉皱的打结,他抬手欲拉她,“那是猫,有什么好怕的?”
虞媗一味贴着他,脸躲在他颈边,战战兢兢的哭泣。
萧复神情变冷,强硬的将她从身上剥下来,直接按进盆里,“洗澡。”
虞媗仰着头看他,眼泪汪汪的抱住那只大手,眼底都是怯惧,她的头发已经全湿,覆在雪背上,人浑浑噩噩坐在水里,只知看着他。
萧复以前出海捕鱼时,常听捕鱼人扯皮,传说海中有鲛人,他们貌美擅歌,哭出来的眼泪能变成珍珠,那些人说到鲛人的时候两眼冒光,萧复曾经极瞧不起这些好色的渔夫,美貌这种东西最容易夸大,这些没见识的渔夫看到个女人都能兴奋。
但这一刻水里的虞媗令他忽然明白了渔夫的想法,如果真有鲛人,那鲛人必定和她一样羸弱美艳。
萧复低一点头,用另一只手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温声道,“很害怕?”
虞媗点点头,将脸往他手里蹭了蹭。
萧复的手指在她脸上描摹,“会乖乖跟着我吗?”
虞媗的两只眼愣愣注视着他,随着他的问话点头。
萧复翘起唇,胆子小也是一件好事,吓着了才能知道天高地厚,刺拔完了,他要将她豢养起来,束之高阁,从今往后她的眼里只有他。
萧复吻一下她的眼睛,转而吻上了那张娇唇,流连中带着她栽进浴盆里。
——
闹了大半宿,隔天晌午,萧复才醒,刚一动,他怀里的女人就像藤蔓似的缠着他,大张着眸瞅他,眨都不眨一下。
她的神情和昨晚一样,还是惊惧。
这已经是白天了,再胆小也不可能会这样,萧复试探去拽开她,她立刻开始流泪,萧复蹙紧眉,松手后,她又躲回去,脸挨着他的颈窝。
她胸口那颗心跳的飞快,砰!砰!砰!一下下传递给了萧复,萧复沉寂一会,抬起手拍她的后背。
他曾经也被母亲养的猛兽吓到过,那时他才十四五岁,母亲将他放进兽笼,他也同她一样,吓得魂不附体,可母亲说,不杀了那只刚成年的狼,就不会放他出来,他那时以为自己会死,拼尽了全力和那头狼撕咬,他最终用手里的匕首捅穿了狼的肚子。
那天后,母亲便经常将他推进兽笼,开始的时候会哭,哭过后还是拿起手里的武器跟那些猛兽厮杀,从最初怯懦到后面弑杀,野兽有什么好怕的,人比野兽可怕多了,他甚至觉得,这些兽类比人更有血性,他从杀它们到后来驯养它们,于他而言,它们才是他的同类。
可他忽略了虞媗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没见过凶恶,怕的东西有很多,他将她关在兽房里四个时辰,足以让她彻底精神溃败。
萧复抚摸着她,嗓音低柔,“以后不会将你关进兽房了。”
肩头的人抖了一下,很快被他安抚着睡进梦里。
萧复等她睡熟,让明涧去叫柳锦衣来。
——
柳锦衣进临渊居,在屋门外等了半柱□□夫,屋里萧复叫他进来,柳锦衣蹑手蹑脚入内,到内室隔门前站定,眼珠子不由自主往那平台床上瞄。
床铺罩着纱幔,窗外有风吹来,纱幔浮动,当先看到萧复的身形,他敞着宽袍,虞媗被他抱坐在身前,她身上穿的是男人衣袍,两只纤巧的足被萧复握在手里,萧复是背坐着的,虞媗被他挡了大半,只能看见她靠在他肩头沉睡,两手抱着他的脖颈。
是极度依赖的姿态。
这样的情形怎么看怎么怪异,府里下人都说,虞媗失宠了,那次柳锦衣也亲耳听过萧复对她很轻贱,可这才几天,萧复的态度就大变样,也是,谁会真的让一个美人失宠呢?
柳锦衣有瞬间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