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弟妻她不想入宫 第29节

  “可有办法医治?”裴怀度没从缪星楚手中抽出衣袖,只能坐在床榻之上。
  周太医叹了口气,“今日的药倒是不难解,但夫人身上还残留着上回的毒,两两相冲,没有办法通过施针吃药来解。恐怕只有……”
  未说完的话梗在喉咙里,周太医想起了那日西夏公主坐在陛下的床榻边垂泪,而缪星楚在桌上同他探讨着医理,只是那时他还惋惜着这个后辈目不视物。
  不过言谈举止间可以看出来西夏公主和缪星楚是相熟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裴怀度大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事情荒谬极了,刚刚在心头撩拨开的怒火在体内复燃。
  他转身看向了缪星楚,意外发现她睁着眼睛,漆黑的瞳孔如黑曜石般闪,蕴着水光,怔怔地看向了他。
  下意识的,裴怀度伸出手掌盖住了缪星楚的眼睛。
  他也不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是一瞬间不想看到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不忍和怜惜在心房破土而出。
  见她多次,她总是带着白布云淡风轻的样子,亦或是垂下眼眸遮住满目的清光,她悉心替人诊脉,独处在山洞的时候为救他咬破手指喂血,解毒的时候忍着疼痛的倔强。不由自主,她的身影便留在他心中。
  但自从知晓她是裴晋北在边关娶的妻子,他便自觉疏远,也不是不经人事之人,还不至于这点欲求控制不住。
  可得知裴晋北欺她瞒她时,怒火便压抑不住。她钟灵毓秀,医术绝佳,若不是遇上裴晋北,她应该在旷远的边关过着平静的一生,行医救人,自有一片天地,不用在这京都被人残害而身重剧毒。
  如今又深陷这种困境之中。
  掌心下她长睫不住地颤动着,划过他掌中的纹路,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撩拨着,炽热的火从手掌烧至四肢百骸。
  第40章 撞见
  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众人皆低头,沉闷的空气还幽幽散发着异香,明明是清新甘甜的气息,如今细细闻来皆心头一紧。
  床榻之上, 缪星楚刚刚扎过针, 疼痛缓解了些, 她抬眸看向了眼前的人,怔楞着一言不发, 不知听没听清刚刚周太医说的话, 水润含光的眼眸一下被面前的大掌盖住,长睫如小扇抖动。
  裴晋北看着巴掌大的芙蓉面在掌下愈发红润, 而掌心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紧紧拧着眉头, 迟迟没有动作,只落她面的尾指微挑起, 才显出几分心绪不平来。
  药效持续攀升,如天边火云烧红了半边, 从天际蔓延开,云卷云舒皆染上层叠的霞彩。从脸上开始活泛起来, 顺着经脉骨骼传至全身。
  受不了热气的缪星楚扯开了锁骨处的衣裳,她身姿不耐地起伏, 白中透粉的艳丽瓷色一下显露出来, 低低叫唤出声,娇吟婉转,听得人耳边酥软发麻。
  缪星楚闭上了双眼, 掩下了星星点点的光,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感知,紧凭潜意识动作。
  她不耐地踢着脚下白色柔软的足衣,系着的绳有些紧,两脚磨蹭间绳子渐渐脱落,半遮半掩间她皙白的脚踝一点一点露了出来,烛火下柔和的光顺着层层叠叠的纱幔攀升上了她的足,阴影交驳,若隐若现,明暗交错间显现出明艳和神秘。
  刚刚推开的窗漏了些风进来,顺着空隙摇动着足衣上的细绳,轻轻一挑,那绳便举械投降般散开,足衣失了束缚,在缪星楚的动作间滑落,露出了她雪白莹润的脚,脚趾圆润,指甲泛出粉嫩的颜色来,由于热气蒸腾她微微痉挛,勾勒出美好的弧度来。
  裴晋北目光深沉,扫过她身前大片的肌肤,以及她的裸/出的足,眸光冷峻,另一手握紧了些,盖在她眼上的手放了下来,抬眼看到她睁开的双眼,微微吐出的热气,靡靡兰香混着她身上清浅的草药香悠悠荡荡。
  房中其他人早已识趣地退去,青然走之时搬走了桌上燃着的香炉,远远走过床边看到裴晋北手盖住夫人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心颇不宁静,震动着跳个不停。
  她想起了临来琼花宴前夫人说她想回边关,那里天地广阔,自由自在,不用受到任何的束缚,总归她独身一人。她可以发挥她的一技之长,潜心研究药物典籍,上山采药试药,记下药方和自己治病时经验,闲暇时四处走走行医救人,去外头看看山川湖海。
  缪星楚坐在床边,支起下颌,呆呆地看向了窗外,屋外凉风习习吹起她鬓发,看到了她透亮如水的眼眸。她说着还多了茯苓,这丫头古灵精怪,路上一定乐趣良多,扬起了眉头,这是这几日里她少见的欢欣时刻,自打那日见了淑太妃后。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夫人成为了圣上的女人,那她还能回到边关吗?圣上冷淡,不热衷于后宫之事,几个月不入后宫都是常态。御极宇内,宵衣旰食,朝政清明,又时常亲自带兵。
  虽说圣上不重男女之事,可帝王深威,夫人又能去哪里呢?这一场意外或许就把夫人从此困在了京城。
  青然心中萌发些不忍的情绪,以夫人之才,合该放归笼中鸟,飞回属于她的天地。她曾那样肆意张扬,在广阔的草原上骑马,也曾勇敢无畏,只身闯入疫区不分昼夜地救治病人。
  郑明一把拉过青然往门外去,手上急了些,脚步却依旧放轻,三两步就将青然带了出去,门缓缓关上,抱着香炉的青然回头望去,看到向来冷情冷性的裴怀缓缓度下身,侧脸硬朗,如锋利的刀镌刻青石。
  随着门的关上,青然泄了气,接着被郑明扯到了一旁,离得远远的才出口,“青然,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青然将香炉放在了一旁,叹了口气,“我只是……”
  只是觉得这场无妄之灾不该夫人来承受,她情绪低落,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的,她抬起头来,“这间屋子本是给西夏公主准备的,这酒也是宴上厨房里送来的。”
  郑明一愣,这事情可不得了了,“看来事情不简单。”
  此时,暗卫一跃而下,在郑明耳畔传了几句,郑明脸色大变,煞白一片,又看了看远处的屋子,胸膛剧烈起伏着。
  青然被他的转变吓到了,问出声来,“怎么了?”
  郑明眼一闭,被风裹挟声音透出冷意, “长乐郡主出事了。”
  ***
  屋内,窗被关上了,不透风的屋子有些沉闷。
  纱幔被挑开,裴怀度俯身,冷白的手伸出去抬缪星楚的下巴,她红着的下巴滚着热意,不耐烦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开束缚。
  另一手伸出撩开她散乱在脸颊的头发,有些出神。
  她作乱中一手扯着纱幔,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裴怀度凑近去吻上她的唇角,压在她脸上,呼吸交错间热气燃起,顺着她朱红水润的唇角边划到了她的唇瓣上,接着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细细碾压研磨,撬开了她不设防的牙关,长驱直入,唇齿相依,连呼吸都被吞没。
  唇齿间滚烫不已,欲念在心间升腾,像海上滔天的巨浪,掀起一阵又一阵惊涛,一只孤零零的小船在海上漂泊,被这翻涌的浪潮拍打,在海面上孤苦无依,只能勉强受着凶猛的浪花一次次冲击。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吓着了,柔软的舌本能逃避着,齿关收紧,却被裴怀度扣在下颌的手抵挡住,眼里有些凄楚的点点水光,很快又被卷入了海底。
  在空隙中,她出了声,低回婉转又说不清楚,“谢…”
  尾音渺渺,吞没在巨海中了无踪迹。
  可裴怀度在十二分欲念的沉沦里听了这一声,松开了手,离远了些,低沉的嗓音传到她耳畔,“裴,裴怀度,字景明。”
  床榻上的那些耳鬓厮磨,温柔缱绻都生发着无限的欲望,这一刻,他希望她能知晓。
  哪怕她此刻看起来意识混沌。
  没听清前面人在说些什么,她无意识的重复着最后两个字,“景明。”
  裴怀度的眸色骤深。
  纱幔缓缓落下,灯里照出了交落的人影。
  ***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和焦急的等待,青然蹲在外头的日照下怔楞出神。
  直到郑明踱了几步靠近屋外,她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火辣的日光,然后看到了郑明朝着她挥手,马上站了起来,一时起来有些猛,还没适应好,一下子腿有些软,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眩晕的感觉勉强压了下去,
  青然定了定神,快步朝着郑明的方向走去。
  紧接着屋内的门被打开了,穿好衣着的裴晋北走了出来,他面色冷凝,长身玉立,略微凌乱的衣裳看出同往日冷性不一般的不羁,只是剑眉敛起,周身冷冽,让人避之锋芒。
  郑明有些惶恐,瞧着圣上这般的态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该不该说了。
  裴怀度的目光看向了低着头的青然,“进去照料她吧。”
  嗓音平淡,听不出起伏。
  青然得令,低着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虽是平和的一句,可郑明分明从那微哑的声线中感受到圣上身上沉着的躁郁。
  郑明一时间也不明白,今日之事来的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那日青然上报说了缪星楚想要回边关的想法。
  圣上听后冷淡的目光落在了殿内的盛开着的兰花上,他起身走到了那盆兰花前,窗外的天光流泻在花瓣上,白光柔和,照出花上细小的绒毛来,被微风轻带,绒毛颤动。
  他指节分明的手划过了花瓣,绒毛在指腹惹出些痒意,像是撩在人心头。
  “随她吧。”
  郑明拿着浮尘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去看站在窗边的圣上,光影里他的脸笼罩在明暗交杂的中,看不太清他面上的神色。
  夫人想回去,而圣上明明心中起意却愿意让夫人回去。
  看来这份起意格外地深重,又曾多少次在心中反复思索。
  裴怀度走回了案前,拿起手中的折子看了起来,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又搁在了一旁,漫不经心地扫了郑明一眼。
  “她若要回去,万事打点妥当,去问沈镜安,余下的毒何时才能解。”
  郑明低头应了句是。
  思绪回归,眼下情形复杂,牵扯甚广,圣上同夫人这般相处后,还会让夫人回去吗?
  郑明也不敢过多揣度裴怀度的意思。
  顺着光从外头走进来了一个人,外罩紫色薄纱的衣裙清丽,在日头下显得清婉。
  郑明定睛一看,瞳孔猛缩,脑子里猛地蹦出了青然说的那句这本玉阳公主给白梓冉休息准备的屋子。
  他看到了裴怀度自然也看到了。
  “陛下,这院子本是玉阳公主备给白夫人的。”
  干巴巴说了这一声,郑明想扇自己一巴掌,刚刚长乐郡主的事情棘手,加之人手不够,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压下消息和通知玉阳公主,哪个都难处理,焦头烂额之际就把这一出抛到脑后了。
  白梓冉慢慢走了进来,神色复杂,面上有些惊讶,似是在震惊裴怀度在此处,心头一动,想到了刚刚玉阳公主说的话,圣上多年未参加琼华宴,这一次来许是听说她也会来赴宴。
  本对这种说法有些怀疑。因为自打入大魏来,白梓冉就没看清过裴怀度的态度,无情有情都被他做了全。若说无情,可他时常来看望她,衣食供给一应是最好的,还让玉阳公主送她来普宁观,人前让她得以体面;若说有情,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要她进宫的事情,前来见她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反倒是她常念着从前她救过他的事情,说起他们在西夏时候的那些故事。
  他向来沉默寡言,冷漠深沉,唯独给了她几分的好脸色。他受人欺/辱,隐忍不发的时候,会像一匹凶狠的孤狼找个地方舔舐伤口,然后没日没夜练武读书。
  他很少有空,却愿意陪她出游踏青,像个护卫般守着她。
  可她并不纯粹,面对少年时他沉默背后的心动,她只想退后和避让。
  她是庶公主,母亲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在一众皇家子女看来,她出身卑微,也不屑于跟她一道,如此她就被孤立在一旁。
  自小她就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鄙夷,学会了忍受和笑着应对。哪怕再难堪,也自己吞咽消化。由于兄弟姐妹的排挤,她能得到的东西很少,在学堂里不受重视,在外头没有威严,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实名的公主。
  那一日她见到了早上被人按在地上痛打的裴怀度,晚上却拎着棍子套麻袋把人打断了腿,还利用世家子弟之间暗流的不合挑拨离间,让打他的一群人起了内讧,无瑕去找他的麻烦。
  黑夜里他冷峻着一张脸,动作干净利落,眼眸如深潭无波无澜,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暗巷里传来了几句惨叫和求饶,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恐怖。
  那天回去她辗转反侧,这样的人有心智计谋,熟知世家关系,不过是一个质子,文治武功却皆属上乘。她曾见过他随手写下的文章被人拿走落在茶居那群士子手里,纷纷赞叹,还传到了大儒的手中,得到了极大的肯定,可无人知晓是他。
  从此她便开始接近裴怀度,从那群纨绔子弟的手里救下他,有事无事便凑到他身边。一开始裴怀度对她冷漠且戒备,一把剑横在身前静静看她,目光淡淡。
  后来她替他挡了一剑,他替她还了回去,然后就被关押在地牢里三天三夜,寒冬腊月,她伤没好就来给他送吃的,落下了病根。自打那以后,裴怀度对她的态度就软化了许多,像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在她抱怨学堂里的老师瞧不起她处处使绊子,学业一落千丈的时候,他会抽出自己的时间亲自教她读书写画。射艺的老师把她晾在一旁不管不理,也是他手把手教她的射箭。
  她知道他很厉害,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攀附上了西夏三皇子,做了他背后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彬城水患,雍州大旱,京都巨贪案,桩桩件件都有他的手笔。在他的筹谋划策下,三皇子扳倒了备受宠爱的太子,深得三皇子信任。
  动听的话说久了她自己都相信了,正当她以为自己要爱上裴怀度的时候,世家大族拓跋氏的公子却朝她投来了缔结婚约的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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