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定是你用得上的。”薛莹重按薛灿肩头,“这份礼物我几年前就给你备下,原本是想…过些年,等到了需要的时候再说出来,看来这会儿,就是用得上的时候了。”
  “莹儿,你藏了什么?”辛婉低低发声,“连娘都没听你说起过。”
  “就是背着您藏的啊,只留给灿儿。”薛莹露出女儿家的顽皮,“我看爹和娘这些年不断送金朝廷,虽说也是为了湘南安定的无奈之举,但…乌石取之有尽,总有挖空的一天,到那时…紫金府又靠什么支撑?一枚没用的棋子,朝廷才不会多管,可府里上下那么多人,该怎么活下去…到时候所有的担子还不是压在灿儿身上?”
  薛莹笑看薛灿仔细听着的脸,继续道:“我勘察后山,原本以为真是没什么可用的乌石矿了,谁知道…九华坡。”
  ——“九华坡…”薛灿低喃。
  薛莹点着头,“九华坡不是一块荒地,那里藏着许多乌金矿,粗摸估计,不下千车。”
  ——“啊…”辛婉凤目扬起,定格在女儿的乌金脸上,“莹儿…你…”
  薛莹对神情错愕的母亲笑了笑,“娘别生气,我也是给灿儿打算,他是紫金府的继承人,难道将来要掌管一个已无乌金的烂摊子?我又担心…要是告诉娘你…会不会又是一车车给朝廷送去…这才…悄悄瞒着,想等将来灿儿接手时再说…娘…您别怪呐。”
  “怎么会怪你…”辛婉快慰一笑,“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阿姐…”薛灿深喘着攥住薛莹的衣袖,“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弟弟,不是…薛家的骨血…阿姐教授我所用的冶金秘术,把薛家的一切都细细告诉我…还…为我筹谋成这样…阿姐,我哪里值得…”
  “都说了你就是我弟弟,再和阿姐客气,就是生分,我可是要生气的。”薛莹装作凶道,“都是留给你的东西,晚说倒不如早说,现在你用得着。”
  “阿姐…”薛灿鼻尖微微发酸。
  “天命在你身上。”薛莹眸子闪动,“不然你又怎么会选中九华坡?那里的东西注定是你的,连老天都在帮你。”
  颜嬷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仰望苍天,“老天保佑,是天佑小殿下,天佑咱们的小殿下啊。”
  薛灿抖开凛冽的黑衣,“夫人用财富让鹰都腐朽分崩,阿姐藏乌金助我一臂之力,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挥师北伐,匡扶姜氏。”
  第99章 惧意起
  薛灿抖开凛冽的黑衣, “夫人用财富让鹰都腐朽分崩,阿姐藏乌金助我一臂之力,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挥师北伐, 匡扶姜氏。”
  几个掌柜听得热血沸腾, 撸起袖管高声道:“早就看朝廷不顺眼了,反了也好, 夫人和小侯爷待人亲厚,湘南人人都念着府里的好处, 知道咱们要反, 保准欢喜的紧。”
  “也要多亏夫人稳得住湘南的人心。”薛灿感激的看向辛婉, 对她点了点头。
  “战事所需的钱银该是有些把握,足够支撑些日子。”辛婉舒下口气, 意味深长的看着薛灿,“后头就是…如何经营天下, 稳固社稷所需的那些…”
  薛灿当然知道辛婉所指,他释开眉宇望向故国所在的方向,“天命予我, 必将助我。夫人追寻不得的东西, 也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吧。”
  ——“若是再也不会出现?”辛婉低问。
  薛灿攥住腰间的鹰坠, 黑目灼灼有神,“百废待兴也终会有复兴的那天,既然要做千古一帝,有苦, 陪着子民一起吃些就何妨?”
  辛婉宽慰笑着,凝视着薛灿被黑衣盖住的脊背,似乎又看见了那只苦思七载不得其中奥义的神秘异兽。
  她的耳边隐约又回荡起离别时的幽怨萧声,黑衣子涂策马决绝离开,马蹄踏花而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辛婉,要是薛少安哪天一命呜呼,我还会来找你的。”
  鹰都
  关悬镜带着宫柒一路日夜疾驰,不过六天就到了鹰都城下,关悬镜遥望着迎风飘扬的莽龙旗,心中大石这才放下些,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路,薛灿仿佛如影随形般,夜深累极了靠在树边打个盹,都会梦见薛灿执剑走向自己,生生从梦中惊醒,再也不敢闭眼歇息。
  ——“到了,到了!”宫柒抹了把满额汗水,“我嘞个去,这一路没把柒爷我累死。”
  “跟我去见戚太保。”关悬镜对守将扬起特使令牌,骏马箭一般冲进城门,直朝太保府而去。
  “为啥子不是进宫面见圣上?”宫柒费解。
  ——“皇上无力支撑这样的大事,要保住大周,还得靠戚太保的铁腕才行。驾!”
  太保府里。
  不过二十来天没见,院子里的戚蝶衣差点没认出这位俊逸的关少卿,直愣愣看了好一会儿,瞪大眼走近道:“关悬镜?你是路上遭了劫么?怎么这幅样子?”
  关悬镜一声黛蓝色的官服早已经被尘土染成污色,衣袖也被杨牧的利刃割破,晃荡着很是落魄,一丝不苟的发束散乱在耳边,双目凹陷眼眶泛青,连颧骨都耸高了些。他的左手掌被血布缠绕,伤口虽然凝结,但布上的血疤还是让见者心惊。
  “你受伤了!?”戚蝶衣惊道,“是谁干的,朝廷特使,他是不想活了?”
  关悬镜顾不得和她解释,急急直入戚少銮的书房,“湘南出事了,我要去见太保大人。”
  “湘南?紫金府?”戚蝶衣恍然出声,赶忙跟着关悬镜的步子。
  书房里,戚太保执着的狼毫笔嘎然坠落,淡眉凝在发黄的额上,一双凹目半晌未动。戚蝶衣俨然听傻,火爆脾气也定格在脸上,良久才转身看向关悬镜,“你说的当真?”
  ——“薛灿,是姜国太子虔的儿子,姜未。”关悬镜仰面深重喘息,“湘南深山藏匿着数千姜国人,还有不计其数的兵器…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绝不敢胡说。还有…薛灿亲口向我承认,他就是姜未,当年安乐侯见到的那个黄袍少年,不过是替他去死瞒过世人的护卫!辛夫人…是他嫡亲的姨妈,出生姜国马场的辛氏长女…紫金府窝藏姜国余孽,密谋举事复国…”
  关悬镜咬牙说出最后一个字,忽然头晕目眩差点昏厥在地,宫柒箭步上前扶住他虚弱的身子,哆嗦着道:“关少卿死里逃生,带着属下马不停蹄直奔鹰都,为的就是赶紧报信让大人早作准备。关少卿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一路又没吃好歇好,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戚蝶衣低叫一声拔出佩剑,“是谁伤了你?我非把他活剁了。”
  “薛灿…姜未…”戚太保撕扯开画了一半的白绢,“姜未…太子虔没死的儿子!”戚太保忆起亲临府里的薛灿,他身着黑色缎服,腰系如生的鹰坠,他玉树临风自带侯门雍贵,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出手豪阔也懂人眼色…他话语不多,但又能恰到好处说到每个人的心上…
  他拾起那只血淋淋的断手,放在自己的画卷边。
  戚太保还记得自己哈哈笑道:“侯门之后,自然是不怕血的。”
  他根本不是辛婉教导出的侯门少主,他是姜国皇裔,是周国的大患。想到他曾经自如的进出自家府邸还有皇宫,最近的时候离自己不过一臂之远…
  那时他要是仇恨生起,对自己起了杀意…戚太保身躯一个发颤,手背青筋凸起——凶险,实在太凶险。
  ——“数千姜人…”戚太保枯指动了动,“他竟然可以囤积数千姜人…”
  “才千人而已。”戚蝶衣不屑的冷笑了声,“大周有上万铁骑,步兵更是有不下十万。千人对十万人…薛灿,是自寻死路。”
  关悬镜皱眉摇头,“我见到了洞里的那些姜人,他们个个有万夫不当之勇,足矣以一对十,最重要的事,他们每个人都有亲友死在当年周人手里,国破家亡是深仇,他们非得拼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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