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胡文与阿念商量,“是啊,明儿休沐,阿念你不会还在家里闷着吧?”
  阿念道,“嗯,今天阿冽把功课写好,明天过来一道收拾院子。”
  胡文眼睛一亮,“那也成,明天我也过来。”
  胡宣:……
  胡文等了一会儿,不见三姑娘与何子衿过来,便知三姑娘这是不过来了。来了一回,也没能单独与未婚妻说上几句话,胡文有些郁闷,不过,瞧一瞧堂弟,大约是堂弟在的原因吧。何家不是古板的人家,却也是有些规矩的。
  胡文心下叹气,也不想在阿念这宅子里久坐了,对着阿念与小堂弟,三个大男人大眼对小眼,有什么意思啊。于是,胡文道,“这也不早了,咱们过去给姑祖母请安吧。”
  于是,三人一行去了何家。
  何老娘知道胡家兄弟过来的事,特意去瞧了回胡文送的桂花树,何老娘很是欢喜的赞了胡文一回,“这树好,寓意佳!”
  胡文笑,“家祖母去芙蓉寺烧香,我跟着去了,芙蓉寺桂树最多,且受了佛法薰陶,我乍然心动,就跟方丈大师求了两棵,一棵给叔叔观赏,另一棵给阿念弟弟做安宅礼。”
  阿念心说,我了个神哪,我自觉不是个笨人,可这说话比起阿文哥就差远了,我可得好生学着点儿咧。
  何老娘更是喜欢,笑,“晚上我叫周婆子做了你喜欢的红烧肉。”
  “姑祖母疼我,这红烧肉啊,我打小儿吃到大,还是姑祖母您这里的最好。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绝品绝品。”胡文赞叹,他是真爱这口。何家的红烧肉不是一大锅那种,而是每人碗中一块两寸方的红烧肉,那真是色泽红亮,味醇汁浓。
  何老娘笑,“你家碧水楼里做的是讲究的大菜,我这是家常小菜,家常吃,最好不过。”又问,“阿宣喜欢什么菜,说来我叫厨下做了你吃。”
  胡宣是个斯文人,大家出身,有些矜持,以往也来过何家,闻言笑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早听四哥念叨过好些回,说姑祖母这儿的饭菜香呢。”
  何老娘给这兄弟俩哄得呵呵笑。
  待一时饭好,因多了胡文胡宣兄弟,便分了两席,男人一桌在前院,女人一桌在何老娘屋里用。胡宣一尝堂兄最喜欢的红烧肉,此方觉着,他堂兄也不纯粹是在拍岳家的马屁啊。他家就有碧水县大名鼎鼎的饭庄碧水楼,家里世代为宦,厨子都是祖传养了多少代的,家里都有自己的私房菜,胡宣的口味自然不错,这会儿一尝,也得说何家的饭食不差。
  晚饭不算丰盛,当然,也不简薄,却让人吃的极舒服。难怪他堂兄时常过来呢,胡宣有些理解胡文了。
  吃过饭,说会儿话,天色有些晚了,胡文就带着胡宣告辞。何老娘瞧着时辰也不再留,道,“外头风凉,刚吃过热汤热饭的,围巾围一下嘴,不要路上吃了冷风到肚子里,要闹肚子的。”是的,她家丫头片子弄块长布条绣花做围巾,风大时围一下挺好的,家里人手一条。何老娘这样一说,阿念阿冽不得不把他们的围巾借出来,阿冽倒没啥,阿念那叫一个不情愿啊:子衿姐姐给他做的!阿念仿佛才想起来一样,道,“唉呀,我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胡宣忙道,“没事没事,外头也不冷,我们慢慢走一样的。”
  阿冽想都没想便道,“没事,我爹也有围巾啊,还是围一下吧,晚上是冷。”
  阿念一笑,“是,上次小福哥就是胃里着凉,好几天不舒服。”
  于是,借出的就是何恭阿冽父子的围巾。
  胡家兄弟走后,大家又说了回阿念宅子收拾的问题,天晚,且因江仁回了自己家,阿念就照往日与阿冽歇在了东厢。
  第二天胡文一大早来还围巾,顺道买了何老娘最喜欢的羊肉包子过来,一并用了早饭,之后便同阿念去收拾宅院。当然,何子衿阿冽三姑娘也去了。一见着三姑娘,胡文就去三姑娘身边儿忙了,悄与三姑娘道,“昨儿个那围巾是挺好用的,我晚上时常出门,只是那是阿冽的,不好不还。”
  三姑娘笑,“你是怎么了,这些天总是过来。”以往胡文也常来,只是不比如今勤快。
  胡文长嘘短叹,“三妹妹,你总在家呆着,哪知外头的事。如今世道啊,你不知道,咱们县城东边姓方的人家,算是个小地主吧,硬是拿出百十亩地贿赂赵国丈家,把他家姑娘送宫里去呢,说宁可当宫女。要不,我去问问姑祖母,咱们这亲事能提前些不?”
  三姑娘笑意微减,轻声道,“你觉着我是那种人?”
  “不不不,我哪儿会这般想。”胡文死不承认,关键他媳妇是碧水县有名的美人……这个,那个……胡文眼神飘忽,左瞧右看,就是不敢看三姑娘那张微寒的俏脸。
  三姑娘看他一眼,道,“你要这么想,更得多等两日,看我狐狸尾巴露出来……”不待三姑娘说完,胡文飞快的往三姑娘身后一瞅,忍笑,“看了,没狐狸尾巴。”
  三姑娘一时失言,自己脸先红了,轻啐一口,起身走去后宅。胡文忙跟着去了,阿念这宅子,前头弄了个小花园儿,后头是菜园,种的就是一些家常菜了,青菜扁豆小葱已发芽,冒出青嫩绿意。胡文在三姑娘身畔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如今这县里人,只要是有闺女的,疯了一般盼着能像赵家那样靠闺女赚个好前程,你说,我是不是魔怔了,怎么总是胡思乱想呢?”
  三姑娘明白胡文的意思,她忽然道,“当初何涵也与我说过许多好听的话,可是你看,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变。当然,我也不能希冀我比他娘更重要,不过,他当初来退亲,我是真的希望他最好死在外头!”哪怕是旧事,三姑娘回想起来仍是面若寒冰。她九岁就能搭了族亲的车来投奔素未谋面的姑祖母,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哪怕不能战胜,也能忍耐。何涵却是说弃就弃,三姑娘不愿多想这些,与胡文道,“你看,我根本不是那种善心的人,心胸也不够宽广,有人对不起我,我心里记得真真的。”
  三姑娘叹口气,“我这个人,虽说不好,可因生得有几分颜色,希图富贵还是不难的。当初就有许多媒人上门,想牵桥搭线的让我去给哪个大人哪个富商做妾室。我要是真喜欢,等不到现在。你觉着去给皇帝做妃做嫔做宫人是什么荣耀的事么,可是,这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妾么?胡文,你不大了解我,我却是真心想与你过日子的。我就喜欢你这样没爹没娘的,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我对他好,他也要一心一意对我好,我们两个,其实都没有一个真正家,我是想着,你以后能成为我的家人。”
  胡文感动的,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会儿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会握住三姑娘的手,连声道,“我也是我也是!三妹妹,我也是!”
  三姑娘望着他,胡文稍微冷静一会儿,神智也回来了,脸上依旧有些兴奋的红色,他立刻为自己的言辞做出解释,“你总是不怎么跟我说话,我不过是拿这话逗你罢了,不是真疑你品性。那个,三妹妹,我,我也一样,不不,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
  胡文这个嗓门啊,三姑娘道,“你能不能小声些!”
  胡文立刻闭嘴,继而轻声细语的表白一句,“那个,三妹妹,我,我还是有爹的。”他不得不纠正一下,虽然他爹跟没有也没啥区别。
  三姑娘道,“姑祖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看你也指望不上他。不过,长辈还是应当尊敬的,刚刚,我也只那么一说。”她火冒三丈,有些口不择言了。
  胡文点头,瞅着三姑娘直乐,“嗯,我知道。”
  三姑娘斜他,“傻笑什么。”
  笑得太开怀,是有些傻,胡文却不在乎,他眸光如火,肚子里更是一肚子的话,最终只说出一句,“那啥,那个围巾,你也给我做一条吧。”
  “真是傻,能不给你做,早做好了,是听说你家里规矩严,没给你罢了。”
  胡文一颗心都浸到了蜜里去,这桩亲事,是他费尽法子求来的。他自己是乐意的了不得,可是,三姑娘太矜持,以至于胡文这颗火热的少年之心,总有些患得患失。如今方觉着,原来三妹妹对我也……是一样的。这种感情的回应带给胡文强烈的幸福与快活,他甚至觉着,自己这辈子算是值了!三姑娘今日因情绪起伏,似乎也不大冷静,于是,两人就在阿念的后院儿唧唧咕咕的说了半日的话,直待中午丸子过来叫几人过去吃饭,三姑娘不觉面上飞红,怎么一时忘了时间呢。胡文倒没啥,他脸皮厚度早练出来了,而且,他向来认为,他与三妹妹的亲事早定了的,说会儿话怎么了。
  正常!
  胡文拿出男子汉的厚脸皮带三姑娘出去,整个人都澎湃着一种强烈的幸福感,他笑呵呵地,“唉哟,阿念你们在这前头干的不错呀,这树也栽上了,不错不错,就是先别浇水呢,晚上再浇水。”
  阿念别有深意的瞧他一眼,心说,服了,真的服了!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真是服了!
  ☆、第176章 都有年轻的时候
  自从胡文飙出一句“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后,这家伙来何家来的更勤了。以往是胡思乱想担了些没用的心,如今完全是情不自禁。而且,以往胡文喜欢将情话说的委婉,如今都是大咧咧的直来直往了,譬如,他私下会直接道,“我就是总想过来看看你。”要不就是,“三妹妹,你给我做双鞋吧,你给我做个扇袋儿吧,你给我做个香囊吧~”反正吧,以往的委婉暗示,都改臭不要脸了。
  三姑娘做也做,而且,她针线一流,做的东西比胡文用的都要精细,不过,做好后只给胡文瞧一瞧……有限两件给胡文拿去穿用,其他的都收起来,成亲以后再说。
  三姑娘还私下叫胡文去跟长嫂打听一下胡家大老爷大太太的鞋子尺寸,胡文一拍脑门儿,道,“唉哟,你不说我就忘了。虽说父亲母亲不在,还是得预备一下的好。”
  三姑娘笑,“这些天都忙,我一时也没想到这儿,还是婶子与我说,我才想到。”上次口误说人家胡文没爹没娘,其实人家真正父母双全,这年头,哪个庶子敢不认嫡母为母啊。想到大户人家事情真是麻烦,好端端的何必要娶小老婆,既娶小老婆,生出庶子庶女偏又低嫡出的一等。有时三姑娘觉着胡文嫡母记薄,可将心比心的想一想,正室太太难道就不可怜?说来说去,这也怪不到女人头上。
  “成,回去我问大哥。”胡文应下。
  胡文素来会给岳家刷分,他没问自己大哥胡宇,而是问的祖母胡老太太,胡文是这样说的,“先前父亲母亲不在家,鞋子的尺寸也不知道。我岳家听说大哥大嫂回来了,让我问问可知父亲母亲鞋子的尺寸,三妹妹好做针线。”
  胡老太太笑,“等我打发丫环去问问你大嫂子,她定知晓的。”
  胡大奶奶自然知道,私下还与丈夫打趣一句,“先时就听说这亲事是四弟自己瞧中了,四弟可真上心,总是去何家走动呢。”
  胡宇道,“既定了亲,就不算外处,走动一二也无妨。这亲事是祖父祖母亲自定的,过年时见了何家相公,也是个温雅人,家中子弟亦都是念书的,是户不错的人家。”胡宇是嫡子,胡文是庶弟,因年岁差的多些,再加上后来胡文回了老家便再未去父母身边,兄弟两个的亲缘真不算深厚。如今彼此都大了,胡宇是长兄,自然有些做长兄的责任感。当初父母收到祖父母的信,母亲倒是没啥,父亲其实不大乐意,觉着儿子虽是庶出,也不至于就得娶孤女。奈何亲事是家中老爹老娘亲定,胡大老爷这才没说啥。不过也在长子回老家前叮嘱了几句,让长子多瞧瞧庶子岳家如何。能如何呢?祖父母亲定的亲事,还能毁亲不成?也不是他们这样人家的家风行事啊!不过,何家也算读书人家,这一点,胡宇是极满意的。虽说三姑娘不姓何,可三姑娘如今只这一门亲人,这也就是三姑娘的娘家了。反正,亲事定也定了,又是弟弟亲选、祖父母首肯的,以后过好过坏的都怪不得别人。
  胡宇又与妻子道,“父亲母亲不在,咱们是做长兄长嫂的,该多照看阿文。”
  胡宇是自觉做长兄的,有长兄为父的责任,胡大奶奶黄氏则是精明过人,这次回老家,她倒是对这个素来不正经念书的庶小叔子颇是刮目相看。他们是不常在老家的,以往胡文瞧着颇有不务正业的气质,如今真是大变样,跟在老太爷身边帮着打理些庶务,做的有模有样,像家里爷们儿,哪怕帮着管家事,亦多是甩手掌柜,嘴上吩咐一声,自有下头人去做。胡文却不一样,他出身低,也不怕丢面子,有什么事常亲力亲为。这样卖力,做的事自然稳妥,这么多孙子,老太爷还就喜欢让他跟在身边儿。黄氏想着,胡文这般入老太爷的眼,且少时就跟在老太爷老太太身边,情分深厚,以后老太爷定不会亏了他的。再者,看胡文念书虽不大成,但做庶务却很有一手,这样的性子,以后日子总过得。心里思量着,黄氏便觉着,这个庶小叔子还是要好好拉拢的,且又有丈夫这样说,黄氏便道,“要是以前还没定亲的时候,请人家姑娘过来喝茶赏花都便宜,如今亲事一定,倒不好请了。就是我下帖子请,人家都不好出门呢。我听说,蒋姑娘是五月的生辰,到时我备些东西,叫四弟带过去,也是咱们的心意,显着也亲近,如何?”
  胡宇笑,“也好。”
  于是,三姑娘生辰时还收到了胡家大奶奶托胡文送的礼物,胡文自己买了一对玉镯给未婚妻,道,“不是上好成色,等以后发了财给你买羊脂玉,这个也是白玉,你手白,戴这个好看。”这话当然是私下说的。眼瞅四下无人,胡文作贼一般执起三姑娘的手,嗖嗖把俩镯子给未婚妻戴上了。
  三姑娘好笑,“看这鬼祟劲儿。”
  “没事没事,等成亲就不用这样啦。”胡文低语,盯着三姑娘雪雪白的手腕看半日,问,“喜欢不?”
  “喜欢。”三姑娘点头,“这个就很好,比羊脂玉更好。”
  两人低声细语的说了会儿悄悄话,三姑娘方问,“怎么大奶奶会给我生辰礼来着?”以前听着胡文跟嫡出的兄长感情也挺平常的啊。
  胡文道,“我也不知,我跟大嫂也不熟。反正以后也是要做妯娌的,她给你就收着呗。”
  三姑娘稍一思量,便有些明白,笑道,“我不好过去道谢,等你回家后,替我跟大嫂子说声谢。”
  胡文应了,三姑娘给他理一理衣袍,道,“咱们出去说话吧。”
  胡文屁股坐椅上没动,依旧拉着未婚妻的小白手,“这次大哥回来,我也觉着他对我比以前好多了。”
  三姑娘低声道,“我刚认识你时,你衣裳的针线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难不成自己没感觉?”
  说到这个,胡文真没感觉,他老老实实的摇头,“不一样吗?我觉着一样啊。”都是绸子的。
  三姑娘想他男孩子粗心,笑一笑,“当然不一样,以前的料子虽好,针线却不比如今的细致。你以前在学里念书寻常,如今虽不念书了,却是跟着老太爷身边打理琐事,这岂能一样?”说胡文念书寻常,这真是委婉的说法儿,胡文一把年纪还跟阿冽一个班呢。不过,胡文念书虽不成,跑跑外差却不错。今年书院又请了几位有名气的先生来讲学,当然,这些先生不能与去岁的薛巨儒相比,不这也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这其间,胡文没少帮着张罗。他年轻,又爱学着做事,胡山长没理由不提携自己孙子。而且,有胡文做内线,就是何子衿的书铺子,江仁跟着去进了几次书,生意亦是十分不错。
  当初如何,现在又如何,这一对比,也能知晓。
  胡文咬牙,“还真是……”势利啊!可转念一想,世人谁不如此,就是他自己,也喜欢有出息的人不是。
  我这家人哟,还给三妹妹瞧出来了,真丢脸。胡文郁闷的望向三姑娘,三姑娘一笑,“其实靠念书出头的能有几个?我听说,三年春闱,才取三百个进士。我不盼你大富大贵,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当然,得是正经事,以后,咱们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多好。”
  两人在三姑娘屋里喁喁私语,何子衿坐外头喝茶兼当个小瓦电灯泡。何子衿倒没啥,而且很理解,恋爱中的男女么,都这样。何老娘却是有些坐不住,在堂屋悄与余嬷嬷道,“这个阿文也是,再有几个月不就成亲了,还总要跟三丫头私下嘀咕些个啥哩。”
  余嬷嬷笑着捧上茶来,劝道,“小儿女们还不都一样,以往大爷那会儿,还不是一有空就去小舅爷家,硬说是请教功课来着。”这是说何恭当年啦。
  搁十年前,何老娘最听不得这话,如今却是满脸笑意,将嘴一撇,“可不是,那会儿我就想,咱们县里许先生就是举人,他不请教,怎么要去什么村里去请教学问。心里虽犯疑,可我想着那孩子素来老实,再不肯说谎的,谁晓得越是老实人,越会说瞎话。”说着儿子当年,再对比一下胡文,何老娘笑,“这些年轻人哪,就是沉不住气。”
  余嬷嬷是何老娘的陪嫁丫头,与何老娘一道长大,最知何老娘底细的,闻言笑道,“当初太太在家时,老爷也是,有事没事的就爱往咱家跑,那会儿我年纪小,还说呢,怎么这人总来,又跟咱家不是亲戚。”
  何老娘乐道,“那短命鬼有一回去了,赶上下雨,就住下了。结果第二天雨晴也不走,说道上湿都是泥怕滑了脚脏了鞋。本来想第三天走的,又下了雨,一连住了五六日,那贱人还私下说恭儿他爹没眼色,来了就不走了。还悄悄说给厨下,让拿陈年米煮饭,把我气的,当天就杀了只下蛋鸡给短命鬼吃。”
  “那贱人”毕竟是三姑娘的曾祖母,余嬷嬷忙岔开话,笑,“难怪老爷最喜欢吃太太你炖的鸡呢。”
  “一张刁嘴。”何老娘笑,“我是有了银子就想着给子孙置地,那短命鬼,有了银子就买些新鲜吃食回来,要不就是给我打首饰。其实说嘴刁,也是把好的都仅着孩子们吃。命短又没福,要是活到这会儿,可就能享了福哟。”
  絮絮叨叨的说些老头子的旧事,何老娘也就能理解胡文啦,算啦,愿意在一处说说话就说说话呗,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第177章 好丢脸
  三姑娘的生辰宴,就是家里人团团围坐吃了寿面,没什么排场,贵在温馨。待生辰宴一过,何老娘就操持着事三姑娘去州府买些衣料子做嫁妆的事儿了。这事儿,何老娘年前就算好了,想等着开春天一暖便去,偏赶上今年事多,给阿念买宅子什么的,啰哩啰嗦的,耽搁到现在。眼瞅着过了端午,天可就要热了,何老娘一拍大腿,这就去吧。
  她老人家说去就要去,可这年头出门儿,真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先说从碧水县到州府,不算远,却也绝对不近,马车走两天,中间还得歇一夜。何况,到了州府,吃住也得安排哪。
  不过,这些事对于何老娘根本不算事儿,她老人家早想好了,陈家是常去州府的,问一问陈家什么时候有车去州府,跟着一道去就成。而且,住宿更不成问题,陈家在州府也有别院,就住陈家州府的别院,这样一来,非但住宿问题解决,连吃饭的事儿也不用操心啦。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次出门,吃住行都靠陈家。
  唉,要说这一二年,何陈两家的确不复以往的亲近,不过,那啥,也没绝交。所以,何老娘早算计好了,车马食宿省下一笔,还能给三姑娘多买两匹好料子!
  至于陈家乐不乐意,哼哼,当初陈大太太那死婆子上门学疯狗,她老人家还不是大度啦。
  何老娘这边儿张罗着余嬷嬷收拾东西,何恭自陈家回来,道,“姑妈听说娘你要去州府,说自己也一道去看看,我跟姑妈商量好了,三天后出发,娘看如何?”
  “嗯,挺好。”想到大姑姐要去州府,无非是去瞧小陈氏,这个外甥女,的确苦命,何老娘一声叹,“你去歇着吧,多跟你媳妇说说话,咱们去这几日,就得她看家了。”
  阿念道,“祖母放心,到时我跟阿仁哥也搬回来住。”
  孩子们懂事,何老娘心下熨帖,笑,“好。”
  阿念说一声,就去看他家子衿姐姐了。
  何恭回房,沈氏正在逗小儿子,见丈夫回来,笑道,“天热了,刚煮了凉茶,你喝一碗。”
  凉茶已晾在桌上,何恭慢喝两口,方道,“姑妈也说要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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