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一分钟后
432:【差不多得了昂, 我就没听说过哭还能传染的。】
孟一乐:【小狐狸跑了之后留出来那么一大条缝, 你都不知道帮我盖盖, 我都感冒了!】
432:【那不应该去怨小狐狸么,你怨我干嘛。】
孟一乐心想倒也是这个理,赖赖唧唧总算是收住了眼泪,过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腰也不酸了, 头也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仿佛刚吃完了某牌的钙片一般,一口气能爬六十层楼。
他神清气爽地呼了一口气, 喃喃道:“睡觉治百病~”
*
救回来的灰狐不见了, 年轻道士也没在意, 知道小狐狸定是身子好了才会走的, 至于告辞不告辞、道谢不道谢,那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对于孟一乐, 那是很有所谓的, 他可是一直盼着自己的金山银山呢,谁知道对方连个屁都没给他留, 趁他正感冒补觉呢,就悄悄地溜了。
真不愧是臭狐狸,心眼多多啊!
翌日, 因为感冒偷懒了一日的年轻道士在听到鸡鸣时爬起来,穿上长衫之后整理了下仪容,却觉得今日耳力似乎欠佳,他推开窗子往外面瞥了一眼,东边天际已经升起了第一颗星子,太白星。
天色未亮,他眼下带着点点青色,闻着外面带着点潮气的青草香,听着大了一倍的虫鸣和公鸡的啼叫,不解地微微皱了皱眉,将窗子轻轻放下。
青衫少年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门前,打开门顿时愣在原地,忽的一只长相凶猛的山鸡冲他飞了过来,年轻道士连忙退了一大步,却发现山鸡在飞到最高点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个十分惨烈的姿势。
道士低头仔细瞧了眼,这才发现山鸡脚上系着一根红绳,绳子另一端与他家的门柱绑在了一起。
他垂眸细思,半晌猜不出是谁送来的这只山鸡,敛了敛心思,将倔强的飞了n次、摔了n+1次的小东西解开,放进了鸡笼内。
许道士精通医理,村子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他去瞧瞧,一般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一贴药下去就好了,他从不收银钱,村民便想了别的法子,时不时送他些粮食、蔬果过来。
可这么些日子,道士还从未见不愿露面的报恩者。
许道士为人处世一向简单,不爱去伤脑筋想那么多,索性也没多虑,转身去东边的小屋内拿了竹筐,背上便去山上采药了。
孟一乐:【难怪我说我耳朵好像出毛病了,突然就听着屋子外面有鸡叫!】
432:【就是,乐乐耳朵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听错!】
孟一乐被系统恭维地心情颇好,撅着屁股就爬到了山上,连采药都没喊累。
然而事情还没完。
第二天青衫道士开门看到一只灰毛鸭子时,又愣了愣,他听着耳边环绕的“嘎嘎”叫声,踱着步子走出屋门,环目四望,却没瞧见任何人影,只好蹲下身子将鸭子腿上的红绳解开,放进了鸡窝。
孟一乐看着和谐共处的山鸡和野鸭,陷入了沉思……
孟一乐:【它俩为什么不打架?】
432:【你沉思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孟一乐:【我想看看它俩是不是先礼后兵,刚开始客气几分钟,过去之后就哼哼哈嘿打起来了!】
432犹豫了下,问:【你说山鸡和野鸭生下来的小崽子长啥样?】
孟一乐瞪大了眼:【什么?!你说它俩要交配?!我不允许!!】
432:【小智障,再不去采药天都亮了。】
孟一乐本想说天天都要采药,那么累,今天不采了,可一想到昨天就背了几根药草回来,连竹筐的底部都没铺满,便老脸一红,咽下喉间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抱怨,回房去拿竹筐了。
到了第三天,孟一乐再开门之前就长了个心眼,他只打开了一条门缝,将外面的景象瞧清楚了,这才把门全部敞开,于是鸡笼中成功多了一只大白鹅。
这一下许道士的篱笆小院中便聚集了家禽界扛把子,一天到晚别提多热闹了。
“咯咯咯!”“嘎嘎嘎!”“鹅鹅鹅!”
孟一乐观察了他们一阵儿,发现他们仍然是和谐相处,背着竹筐又去采药了。
入夜,孟一乐睡觉之前拿出笔墨纸砚,在白纸上写下了“阁下何人”四个字,用一块小石头将其压在门柱系绳子的地方,便关上门入睡了。
翌日,被鸡鸣吵醒的年轻道士翻身下床,披上长衫打开门,倒是没看到什么家禽了,却看到了三尾青色大虾,覆在一张巨大的碧色荷叶上,转眼去瞧自己昨夜留的纸条,已经不见了。
然而将荷叶托起来,也没瞧见有其他什么东西。
道士面上无任何波动,他起身将三尾虾放进了盛满水的盆中。
后来这个盆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装不下了,孟一乐只好将一个大木桶收拾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放进去。
孟一乐一边放一边数着,三尾大虾,一尾鱼,两只肥蟹,一只王八,两条黄鳝,还有一大堆蛤喇,他心想再这么堆下去,他家就要成开动物园的了。
孟一乐与432去打商量。
孟一乐:【水产品不能长时间放置,会坏的。】
432:【那你送给村里的乡亲们呗。】
孟一乐:【我真的不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432:【你他妈是个道士,不是和尚。】
孟一乐:【哦对,一不小心拜错大佬了。所以我应该拜老子和庄子?】
432摇头:【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孟一乐望着木桶中已经快要死翘的几个小东西,弱弱抗议。
孟一乐:【我要吃肉!】
432:【吃一口电一下,满十口多送你一下,去吧。】
孟一乐翻了个白眼,委委屈屈地将那些鱼虾蟹全拿去送人了,只留下了四样东西——鸡鸭鹅和王八。
这四个东西好啊,好养活,平日里还能听个响,活的时间也长。
孟一乐写了纸条没得到对方回复后,也没再多过问过,反正东西他不嫌多,对方敢送他就敢收,金山银山也不怕。
当然了许道士想的和他就截然不同了,人家心思比他单纯多了,想的是对方送够了,自然就会停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许道士就是孟一乐,孟一乐就是许道士,反正他的身体他和许道士都不能做主,只有辣鸡系统能做主,科科。
孟一乐这天又背着竹筐去采药了,回来路上路过竹林,却听到几丝轻泣,远远的像是女子的声音,他疑惑了一下循着声音走过去,行至河边,在河堤处瞧见一个硕大的河蚌。
占地面积比许道士净面用的脸盆还大,那可真是够大的了!
他皱眉往四下瞧了瞧,周围没有娇柔无助的女子,就只有这么一只大河蚌,于是孟一乐伸手感知了下,果然。
——是一只成了精的河蚌。
道士轻轻掀起长衫下摆,将袖子往上面折了两道,然后半跪在河堤处,轻声问它:“刚刚是你唤我前来的吗?”
这一道声音温和又带着点凉意,似春雨般,即便是扑打在面上也不疼,微凉,是一种好听的清冽。
河蚌似在打量他,半晌才犹豫着传出一道回音:“道长,您好心救我一命,将我放回河中吧。”泫然欲泣,缠绵缱绻。
面瘫道士听完仍然面瘫,他轻柔地将河蚌捧起来,向河岸走了两步,然后低头对成精的大河蚌道:“以后小心些,别再别人捉住了。”便将其放生了。
大河蚌在水中游走了,却又沉到河底偷偷绕了回来,随着年轻道士在河岸边的行迹跟着游走,好半晌,见年轻道士再次回到了竹林中,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入夜,孟一乐将身上清洗干净,只着一件白色绸缎里衣从隔壁回屋,他走到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听风忽的吹起,似要将他身上的单薄里衣给拽走一般。
桌上的油灯噗噗两声,灭了。
孟一乐秒怂:【窝草我好怕,为什么我的窗户在吱哟吱哟的响?】
432:【别怕,不要怂!】
孟一乐:【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经常演的厉鬼索命的片段吗?432!!!我的火折子呢?!】
年轻道士没有动,他面上没有起伏,只是静静站在清冷月色下,望向打开的木窗,以及屋内突然多出来的一道身影。
来人不知是人是妖。
孟一乐都快吓尿了,赶忙将几乎要洒出来的茶盏轻轻放下,竭力压下声音里颤抖,强撑着镇定,缓缓开口:“敢问阁下何人?”
对方轻轻掌起面来,露出带着羞怯的眉眼和娇嫩朱唇,娇滴滴开口:“道长不记得阿珠了吗?”这一句问的缠绵缱绻,在寂静的夜色中泛开,直直能让人甘心在其中溺毙。
年轻道士半垂眉眼,细细思索了一阵儿,这才从熟悉的音色中将人对上号,他眼睫轻颤,掀起长而稀疏的睫毛,面上古井无波,声音亦然:“是白日那只成精的河蚌?”
面庞又是娇羞又是勾人的女子对他福了一礼,朱红小唇微张:“正是小女,今夜阿珠前来便是为了报答道长的恩情,还望道长成全。”
只着里衣的道士闻言微微皱眉,冷清拒绝:“不必,在下救你并无所图。请回吧。”
阿珠闻言眼中立马涌上点点泪花,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地走到孟一乐面前,“道长可是嫌弃阿珠是只法力浅薄的精怪?”
河蚌精那一双眉眼生的十分好看,耳朵上佩戴着两颗温润珍珠,衬的面庞柔和又白皙。月色清冷,银霜铺地,女子娇俏动人,盼顾生辉,不论是樱桃小口还是多情眸子,都化作勾人的利器。
阿珠见他沉默,再次开口劝诱:“阿珠只想与道长春风一度,并无他求,事后也无需道长担责,天亮后阿珠自会离去。如此,道长可愿?”
孟一乐心道难怪聊斋志异中那么多犯蠢的书生,即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与吸人精气的女妖交合,如今当书内的蠢书生换做了自己,他竟也是无法拒绝的。
年轻道士不言语,只是轻轻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半晌,他的声音依旧没有半分起伏,和清冷的月色一般沉静:“姑娘请回。”
阿珠愣了愣,似是没料到自己已经这般让步,对方竟还不愿。
小精怪的眼珠转了转,索性褪下了半边衣衫,扑到孟一乐怀中,泫然欲泣,“道长莫要再拒绝阿珠了,阿珠只想服侍你一夜,报完恩情,天亮便会消失。”
孟一乐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的一阵儿力道,将只着里衣的年轻道士扔到床上。天旋地转一阵儿,孟一乐懵逼地望着床顶愣了愣,再站起来时却发现屋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好似刚刚出现的娇俏精怪只是他的幻觉。
他愣了愣,哭着去找432了。
孟一乐:【哇,我的可爱河蚌精没了!】
432:【闭上嘴,收回去你的哭声。】
孟一乐乖乖将哭声咽下了喉咙,噘着嘴开口:【我的可爱阿珠没了。】
432:【别难过,以后就慢慢习惯了。】
孟一乐继续噘嘴:【阿珠为什么会突然没了?她不是找我报恩么?怎么我都被扔到床上来了,她却不见了?】
432:【大概是扑到你怀中时,一抬头看清了你有多丑吧。】
孟一乐翻了个白眼,现在的系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还没来得及跟432大吵一架,突然外面窸窣一阵儿轻响。
年轻道士闻声望过去,只见大开的窗子中蹦进来一只灰色狐狸,在清冷的月光下,皮毛油亮微微反着光,他踱着优雅的步子,一点点靠近孟一乐,轻轻抬脚蹦到床上去。
只着里衣的年轻道士一愣,认出它是谁,伸手抱起只有半臂长的小灰狐,眼中似舞动着柔和春风,他抬手,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耳朵,“这几日你跑去哪了?”
小灰狐“吱吱”叫了两声,往孟一乐脖颈中钻了钻。年轻道士探了探他的灵气,心中这才明了:上次灰狐遭受一次大创,虽然已经救回了性命,一身道行却全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