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京城表小姐啊!! 第31节

  永兴帝翻折子的手一顿,饶有兴致的哈哈大笑:“姑姑七老八十了,豢养男宠这事,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邱家好歹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爱惜羽毛,姑姑她绝技不会乱来给邱家添堵……李全你休得浑说啊!”
  李公公捂着嘴笑,永兴帝不乐意了,丢下折子,唬着脸笑骂:“大胆!”
  “皇上息怒。”
  李公公笑容不减,从身后小太监手里端走一杯茶水递给永兴帝,碎碎念道:“您想岔了,奴才岂敢背后嚼大长公主的舌根子,实在是这事有趣,奴才这才想着跟皇上您唠一嘴。”
  永兴帝狎了口茶,好整以暇的看着李公公,李公公不敢卖关子吊着永兴帝,一五一十的道:“大长公主嫁进邱家后,替邱家生了三儿一女,三小姐命途多舛,三岁那年元宵佳节夜不幸被人贩子拐了去。”
  “这事朕有印象。”永兴帝点点头,“那姑娘长的圆润可爱,可惜命不好,若是留在姑姑身边长大成人,不失为京中诸多姝色之一。”
  李公公叹气:“当年三小姐没了后,大长公主一度萎靡不振,好在后来怀了四公子……”
  说到这,李公公说不下去了,这位四公子便是导致邱家不可出现艳色的幼子。
  大长公主先是痛失爱女,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转移视线的孩子,谁知只留了三十年又撒手而去。
  纵是心肠硬的永兴帝闻了此事都不免唏嘘感慨。
  “这三小姐怎么了?”到底是帝王,一听李公公谈起三十年前的事,心下顿时了然,主动开口询问。
  李公公道:“邱家寻了多年都没找到,直到两年前,裴国公府喜迎流落在外的庶子进府时,邱家人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邱家就乱了套。”
  “听闻裴家如今的世子爷和邱家三小姐长相十分相似,但三小姐毕竟幼年和家里失散,邱家人一时也说不准这位世子爷是不是三小姐的孩子,便让人多多留心那位世子爷亲娘的消息。”
  “结果如何?”永兴帝执起朱笔,一边凝心看折子,一边三心二意的听李公公唠嗑。
  永兴帝不是不关心大长公主的血脉,主要是三小姐丢了三十多年了,突然冒出一个长相与其颇似的儿子,在权谋中长大的永兴帝不得不留个心眼,暗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捏造一人出来,然后诱惑大长公主认亲。
  李公公道:“要么说血脉相连呢,邱家人在裴家蹲守多日,这事终于有了眉目。”
  听李公公这话的意思,永兴帝笑了笑,心想这裴家的世子难道真是姑姑的外孙?
  “的确是大长公主的血脉。”李公公顿了顿,“只是可惜,三小姐已经没了。”
  永兴帝:“……”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隔了几十年后,又要重新伤心一回,何必呢?
  “大长公主得知三小姐已经离开人世,为此病了好大一场,邱家急得不行,只好上裴家请那位世子去邱家安抚大长公主,裴家世子和三小姐有七八分相似,大长公主一见裴家世子,病竟然好了,那天还多吃了半碗饭。”
  李公公边说边笑着耸肩膀,永兴帝却没笑。
  “姑姑什么时候病了,为何从来没人告诉朕?”
  李公公脸一白,仓促解释:“皇上,是邱家人不想惊扰宫里,奴才也是偶然才听到点风声,就连裴家现在都不知道三小姐的存在。”
  “哦?”永兴帝来了兴致,“既然他家世子是姑姑的外孙,那三表妹便是裴弘晋的妻……”
  “是妾。”李公公纠正。
  “妾室?”
  “对,说准备点,是被休弃的妾室。”
  永兴帝嘴角的笑容彻底没了,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气来:“裴弘晋好大的胆子!姑姑的女儿给他做妾他还敢扔了?!”
  李公公讪笑,支吾道:“其实这里面的沟沟壑壑并不一定要怪到国公爷头上。”
  永兴帝眼一斜,李公公挤出几抹无奈,斟酌道:“要怪就怪三小姐没贵人命,那年被拐走后,许是拐子瞧着三小姐容貌端正,便…便将三小姐养在烟花柳巷,辗转多年三小姐才出现在京城的留香楼里……”
  “之后三小姐不知为何碰上了裴国公,裴国公还给三小姐赎了身,后来便有了裴世子,只是裴家太夫人好面子,不许裴国公纳妓…咳,三小姐为妾,裴国公这才又休了三小姐。”
  “妓子做妾,的确不妥当,裴家这么做尚在情理之中。”永兴帝身为男人,当然也不喜欢千人尝的女子,故而说出这番话。
  可一细想这妾是姑姑的女儿,双标护短的永兴帝立马改口:“好歹三表妹替裴弘晋生了个儿子,他怎好这么狠心的将刚刚生产的妇人赶出家门?!”
  骤然爆发的一声怒吼吓得李公公白.粉差点震没了。
  “既然认定裴弘晋的妾室就是姑姑的女儿,为何这么久了,邱家都无人上们认领?”
  吼过之后,永兴帝顿时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
  外边夜幕降落,李公公见永兴帝神色疲倦,想来今夜没有去后宫娘娘那儿的兴致,便招手让宫女们传膳。
  永兴帝吃了两口,想想心里还是不舒坦,就问了上面那句话。
  布菜的李公公忙站好,道:“奴才打听到,据说是裴家世子爷不愿意认祖归宗,上回大长公主生病,裴世子暗中和邱家做了约定,言明邱家不可对外宣扬三小姐的身份,邱家答应后,裴世子才去了大长公主身边见了一面。”
  永兴帝听完却冷哼一声:“裴世子的要求正如了邱家的意,邱家自诩清流世家,外人若是知晓邱家三小姐流落妓院,肯定会在背地里嘲笑邱家门风不正。裴家太夫人不喜三小姐,这邱家也谈不上有多欢喜,半斤对八两,朕倒觉得,两家做亲家配的很。”
  “皇上说得对。”李公公笑。
  “今日邱家寿宴上的闹剧果真是裴世子在背后做得推手?”永兴帝忽然转移话题,声音辨不出喜怒。
  李公公点头:“裴国公夫人万氏不小心说漏了嘴,言及惹恼大长公主的裴和所穿的衣裳正是裴世子所赠,裴世子这两年和邱家来往虽不多,但邱家厌恶红装这事,想必裴世子还是知情的。”
  “明知不可,却要为之。”永兴帝裂开嘴笑了,“京城有多少人想结交邱家,这裴世子倒是有骨气,胆敢得罪邱家。”
  永兴帝擦擦嘴,扬声道:“李全,派人去查查这小子的底细,朕倒要看看朕这个表外甥是真有骨气还是故弄玄虚。”
  李公公领命而去。
  -
  裴家。
  因为李公公的到来,万氏不敢拿裴时臣如何,只能咽下恶气将裴和送回禹州。
  裴和走后,太夫人借着太后的光赶紧送帖子去邱府,试图来一个登门致歉。
  看在太后的面上,邱家并没有咄咄逼人,准了太夫人上门。
  然而当邱老太君见到太夫人用绳子捆绑裴时臣跪在她面前时,心一哽疼,忙拄着拐杖要拉裴时臣这个外孙起来,好在大儿子邱良工眼疾手快,这才没让老母亲当场露了马脚。
  裴时臣因亲娘的缘故,不喜邱家,当初上门拜访邱老太君,两方就已经约好,发誓不许让外人知道裴时臣是邱家的外孙,一旦破功,裴时臣就和邱家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
  好险好险,邱老太君拍拍胸脯,刚才差点就犯了外孙的忌讳。
  这边,太夫人押懈裴时臣上邱家道歉,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裴时臣自愿所为。
  李公公临走前那番话触动了裴时臣,他娘邱柔三岁丢失流落花楼,邱家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邱老太君终归是他娘的亲人,他借用邱家的手赶走裴和,确实有些对不起邱老太君。
  故而,在太夫人的‘威胁’下,裴时臣负荆请罪上了邱家。
  但有些事,不能在太夫人面前承认,比方说他为何知晓邱老太君厌烦红色衣裳。
  他这个世子在太夫人眼里就是个不问世事的闲人,这等京城传闻,按照他的人设走向,他不应该知道。
  可是,道歉不能少,因此裴时臣使眼色给邱良工,邱良工立马会意支走太夫人,徒留裴时臣一人面对邱老太君。
  “臣儿,快来外祖母身边坐。”邱老太君笑得格外慈祥,一点都不责怪裴时臣的设计陷害。
  裴时臣上前两步,掀起衣袍直直的往下一跪,诚意十足的磕头认错:“晚辈知道错了,老太君想怎么罚,晚辈都认。”
  邱老太君浑浊的眼睛含笑,招招手非要裴时臣到她身边来。
  “要我罚你也可以,你且上来。”
  裴时臣无奈的叹口气,起身站到邱老太君面前。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年轻面孔,邱老太君泪水哗哗往下掉落,裴时臣默不作声的递上手帕帮着擦泪。
  “你娘十几岁的时候定长的和你一样俊俏好看,可惜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说起邱柔,裴时臣一下没了好心情,嘴里一阵发苦:“老太君有所不知,我娘十几岁的时候,早已是花楼里的台柱子,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整日徘徊在各色男人之间……”
  “别说了!”邱老太君爬满皱纹的脸上倏而闪过一丝痛楚,捂着嘴呜呜的哭,“别再说这些了,一听这些,我这心里就疼的跟什么似的……”
  裴时臣没继续往下说,扶着邱老太君用了一杯清茶缓缓气。
  邱老太君拉着裴时臣说个不停,最后外边的太夫人急了,裴时臣这才起身告辞。
  见裴时臣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太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裴和的衣裳是臣儿送过去的,但这不足以说明臣儿有谋害邱老太君的想法,但饶是如此,太夫人还是绑了裴时臣过来当面认罪,仅仅是因为太夫人不想得罪邱家罢了。
  邱家和裴国公府在京城的布局是一北一南,途径的那条街附近刚好就是临川王在京的王府,裴家马车从旁经过时,守在路边的小厮忽然拦住了马车。
  “车上坐得可是裴世子?”
  太夫人上了年纪,此刻正歪在车厢里小憩,蓦然听到说话声,一睁眼,发现一直坐在对面的裴时臣没了踪影。
  车外的丫鬟听到里面有动静,赶忙撩开车帘,太夫人望着眼前陌生的府邸,茫然道:“这是哪,怎么好端端的停这?世子人呢?”
  “回太夫人,这儿是临川王旧时的王府。”丫鬟道,“适才王府的小厮过来拦车请世子爷进府说事,世子爷见您睡着便没吱声独自下车了。”
  “临川王找臣儿?”太夫人陡然没了睡意,纳闷道:“臣儿常年缩在家中,何时结交了临川王?”
  丫鬟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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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川王府。
  裴时臣听罢眼前男人的话后,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紧接着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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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不去京城(●—●)
  “裴世子不愿?”宋袭挑眉。
  “王爷让裴某替王爷前往京郊军营探望定北将军, 可有缘故?”裴是臣收敛情绪,不答反问。
  宋袭拢了拢衣袖,负手而立, 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池塘里的枯荷, 裴时臣也不着急要答案, 跟着站在一侧不言语。
  好半天,宋袭才偏一下头注视着裴时臣。
  “助良臣脱困要什么缘故?”
  宋袭大马金刀的坐下,沉声道:“本王身份不便,定北将军……现在是严大人了,如今被收监在军营不得自由,于半生戎马的严大人而言,是耻辱,雍州大乱并非严大人一人之过, 逆贼潘仁广早已斩首示众,然而朝廷不去平叛造反的余孽, 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严大人的怠职不放,未免不仁!”
  说到这个, 裴时臣目光坚定而又锋锐,赞可道:“王爷所言甚是,但……王爷眼下自身就陷在漩涡之中, 此时怕是没空操心严大人的琐事吧?”
  裴时臣的声音不急不缓, 语速稳当, 然而落进宋袭的耳边,就像晴空之中的冰雹, 砸得宋袭浑身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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