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但周全想想也是。姑姑她母亲早逝,继母膝下带着幼弟。出嫁后又在伯府里做掌家夫人,性子也不能太软了。
没有及时上门拜见,这事自己理亏,此时辩解什么都是借口不如默然。
若棠不在说话,大方给嫂子们见礼后只是低眉顺目,相当恭顺的微笑。
大嫂身后容貌明丽绰约的女孩等她行完礼,上前笑中带泪的深深福下,口称“大姐姐安好。”
豆蔻的年纪,眉如春山远黛,杏眼秋波含光。一身桃粉的襦裙更显人娇柔清丽。尤其是小姑娘的眉眼竟仿佛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姑姑家只有两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庶出女孩,这个看年纪绝对不是,可又叫自己大姐姐?
愣了下若棠已经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没想到集贤阁比武她也跟着来了。看来在姑姑跟前很得宠啊。
赶紧俯身把人扶起,看着她激动到发红眼角流出颗泪的粉脸,若棠却如论如何也做不出亲人他乡重逢的兴奋喜悦样来,只浅笑淡声着回了声:“妹妹。”
也许是她这份不够热情,冷淡的态度,可能又让姑姑不满了。插言进来冷着声教训吩咐。
“你也是大姑娘了,整天穿着男装算是怎么回事。
正好你妹妹跟你身量差不多也带着多余的衣服首饰呢。赶紧到隔间换了。我们颜家的女孩可最是端庄规矩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穿着怎么碍她眼了,这事儿却是没法子答应。就凭自己之前已经在太后那表明自己到年纪前不换女装,不谈嫁娶的话。
为了不被迫联姻,被留在京都成为舅舅的负担牵挂,就不能把男装换下来。
虽然知道姑姑肯定清楚自己情况还是躬身一礼郑重解释。
“姑姑,在我襁褓中时,舅舅碰见一个游方的和尚。说要是想让我平安长成,只能当男孩子养着。所以侄女才一直穿着男装的。”
“什么和尚道士的话就那么灵了,也不是什么闻名于世大师给卜卦看的。再说大姑娘哪有整天男装的,今天还这么多客人以后还找不着婆家。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你舅舅为你好,那他自己的嫡亲侄女怎么华裙美钗的。”
这是指美琪吗?
她今天好像穿了件遍布桃花的玉锦洒金百褶裙,难得上面花蕊都是细碎彩晶镶嵌,阳光下宝光灿然。头上粉玉的桃花长簪周围一圈金色蝴蝶行动间蝶翅颤颤几可乱真,确实华丽非常。
相比下自己银冠束发,一身淡蓝软缎直身长袍,腰间只一块玉佩装饰是有些简单不够看。
可男装打扮本来就没法跟女人装束比较的。自己这身衣料,玉饰价值也相当不菲的好不好!舅舅对自己可比美琪看中多了。
心里可以这么想,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姑姑,大舅对我表姐一样看待从来没什么薄厚。只是我不喜欢繁复而已。男装也不方便。”
“是吗?是你自己不喜欢,跟你大舅没关系。可规矩就是规矩,我当姑姑却不能不管。”
说着扫了眼身边的大丫头:“素文、秀锦,去扶着大小姐到后面把二小姐的衣服拿来给换上。头发也好好梳理。”
这可是故意找茬了,蹙眉间,身后的瑛姑已经伸手拦在了两个过来要硬扶她的丫头跟前。若棠看着姑姑眼睛瞪了起来,想到她可能想把自己许嫁给谁的可能,犹豫一瞬没有吩咐瑛姑让开。
扭身对姑姑毕恭毕敬面上为难,口中语声带了两分冷意坚持道:“按理说长辈们吩咐,若棠不应该不领命。
哪怕为此丧命早夭也是应当。
可舅舅们苦心养育我十几年,我实在不愿意让他们为我悲痛伤心。还请姑姑见谅这换衣的事恕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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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不错,天使们给布丁留留言鼓励啊!
ps:下一章,叶衡要帅帅大展威风了。真的很帅啊!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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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若棠不听教训还敢态度强硬的抗拒自己,身为嫡亲姑姑的颜氏脸都气红了。
“你,果然是养在......”
没等她在说什么,外面承恩公夫人已经推门进来。看来应该是听见什么风声,来解救若棠的了。
笑眯眯的承恩公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眉眼带笑抱怨道:“我来了好一会,还说怎么没见你去给我行礼,原来是陪着亲姑母呢!”
并不敢得罪太后跟前红人,姑姑堆起笑,下来寒暄招呼。向来八面玲珑的夫人三两句岔开话,两个小嫂子也跟着粉饰太平。换装的事不了了之。
聊了两句,半路杀过来的程咬金又笑呵呵的跟姑姑说:“我借你宝贝侄女给我的几个姐妹见见,一会在给你送回来,放心,保证少不了一根头发丝!”说着话已经拉了人出门。
呼出口气,被解救后,跟郑家姐妹拉着说话的若棠感觉胸口发疼,怎么自己的至亲都是如此极端的脾气。
懦弱糊涂的父亲,要是跟强硬姑姑融合一下就好了。不过姑姑她怎么突然执拗要自己换女装。眼下身边只有瑛姑一个,到不好打听,也只能等回家再说了!
“哎,你姑姑把你叫走说什么了?我刚刚看见你那个妹妹跟康淑她们一起逛院子呢!眼睛长到天上的康淑看起来跟她关系不错!”
正头痛的若棠看苏大姐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暗自叹口气。为什么她的姐妹脾气也都不能正常些啊!
好在比试很快开始了,不用跟美琪敷衍。因担心那个姑姑再给自己添麻烦,眼下有更重要事情需要关注的若棠,索性一直跟在承恩公夫人身边。
今天的比武主持是齐王。男女宾客们就分坐在清漪湖九孔桥两边。
绿柳红桃微微春风。男女隔岸相望倒也有些雅趣。中间有人把守的两座拱桥上,不时有丫头经过是传话送物的。
比武前还是老套的做诗词活跃气氛。不仅男子很多女孩也纷纷上前泼墨挥毫。她不参加,也不关注,只一心等着叶衡的武斗。
不过听了结果,自己那个异母妹妹如棠,小小年纪也进了女子这边的前十。看来康淑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个真正的才女。
武斗参选贵族官员子弟要20岁以下,只能用剑。第一场入围赛是不对大众的。
报名的人集体混战,这下拉帮结派的就有了优势。庆幸王府赵长吏那些江湖路子的训练。以苏家远房子弟名义参选的李楠,叶衡都很顺利入围了。
第二轮,之前取胜的还要在宫内侍卫手下走上20招,才可以正式上场。这就是对大众的了。最后决赛入选的倒是不多,不过20几个。
瑛姑看了圈敌情,在她耳边悄声道:“各家派出的子弟看出手、气势,大半到都是上过战场的样子。不过比叶衡还差点。魁首十之八九会是咱们的。放心。”
比武第三轮,就抽签一对一后,胜者继续。瑛姑姑早已位列当代一流高手,看了捉对战已经确定。
凉州王子弟,扬州王的二公子冯瑄,还有自己这边的叶衡必取三甲的了。
若棠估量了下形势,凉州跟益州在古拉山口接壤又经常共御胡虏。如果舅舅将来东征荆州,到是要防着他们趁火打劫。以后还要多多交好。
不由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让叶衡对上他,以免刀剑无眼,伤了和气。
没成想,临时抱佛脚真有用。叶衡运气真也不是一般好,第二场扬州王的二公子冯瑄已经把凉州子弟一剑挑下。
最后的对决就是这位二公子和叶衡了。
决战的地点选的到是巧,正是隔开男女宾的桥上。画了两丈的长度,谁出线,落水谁就输。
宾客们纷纷到临时搭建的二楼,三楼重台上起身观看。更多姑娘大胆到了桥边近距离观看。桥两边站满了看比试的少年男女,若棠也忍不住跟着美琪几人离开座位走了出去。
等待的间隙,快步到她身边的丽君,拉了拉她的袖子笑容俏皮又快活的轻声道。
“男子那边开盘口押宝了,叶衡的赔率低可我还是决定压他,你们都是益州的更是一心了对不?”
“我们自然也压叶衡,那个什么公子一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叶衡可是领兵不败的玉面.....
咳咳咳,跟在苏美琪身边的丫头赶紧咳嗽提醒她的口无遮拦。她咽下了杀神乱起八糟的话,大手笔拿出自己的赌金。
虽然看出来两人半斤八两,胜负难以预料。若棠也大手笔押了叶衡。
很快铿锵战鼓声起,决战开始了。
高高的白玉桥上,两个俱是五官精致,挺拔如竹的十七八岁少年,长身玉立执剑在手。
相较于青衣叶衡的剑眉星目,英姿俊朗。白衣的冯瑄虽然俊美风流,却稍显秀气。长剑出鞘后二人气质更是明显。
毕竟叶衡是几上战场,血海尸山中历练出来的,武器出手身上凌厉杀气立显。
兴奋的苏美琪凑到若棠耳边嘘声:“平时看着叶衡不过是英姿磊落美少年,没想到横剑在胸时这么吓人。
你看他眼里的寒光。怪不得战场上见过他的那些人叫他修罗呢!”
担忧中的若棠懒得理她只眼珠不错盯着场上,对此不满的美琪正要大声,桥上二人已经一个错身动起手来。
春光中,独桥上,只见剑气如虹,追风掣电,同是轻功不弱身姿飘逸的二人越打越快,转眼间交手数十招。
若棠自己的武艺如何不说,在瑛姑多年磨练下眼力却有几分。看了一会皱起眉头。
这两人的剑术已经算是登堂入室。轻功招式也都精妙,互不相让。不过叶衡毕竟7岁跟了自己,才与瑛姑学习一流的内功。
那冯瑄却应该是从小练起的,恐怕二人这样你来我往打下去,叶衡他会后力不济落败。
两剑咔嚓一声相交时,冯瑄忽然转身。
剑锋霜雪样的刃白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逼叶衡的面门。晃眼的剑光冷而烈,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直面锋芒的叶衡没有侧身,没有后退,毫不犹豫后仰,单掌撑地同时双腿连环踢出。待对手微一退步,持剑反身巨力劈下。
冯瑄看来对自己的剑法自信的很,眼见这一剑无功而返,居然还淡淡一笑。千钧之力一拦后,得到空隙反手横划竖挑组成一道灿烂飞舞的护身剑网。
“好俊的功夫,怪不得师傅说女子想成高手比男子要费百倍辛苦。这份力气,镇定,就是难以企及的优势了。”
瑛姑不分敌我的赞了两句。此时几个一心想叶衡赢,双手握于胸前的丫头也顾不得计较。只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桥上。
说时迟那时快 ,冯瑄忽然把手一抖,剑气凌厉绝伦突破,拦腰横刺。躲闪不及的叶衡腰间一条血线飞出。
今日天光正好,水洗如碧的天空云朵都不见,正午春日暖阳下,那飞在半空的血线在光照中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睛。
不少女眷惊呼出声,不由自主攥紧拳头的若棠微一皱眉,叹口气,想着已方是败了。
一个眨眼,再睁开却不是想象中的画面。
没想到受伤的叶衡就好像对伤口无知无觉,头发丝都没颤动一下,更没有收剑。反而啸喝一声,纵身点地跃上桥栏,扬起寒气迫人的长剑借势飞扑而下。
此时他中门大开,正是冯瑄取胜的好机会。
可若是冯瑄敢就此刺向叶衡胸口,他自己的脸也必定被敌手一剑划开。
叶衡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玉碎瓦破的杀招。
观者齐齐心跳破百,噤若寒蝉的屏气。
心有顾忌的冯瑄没舍得划花自己冠玉似的脸,不由得退身躲避,叶衡却趁着剑式未尽,爆起朵朵剑花挺身向前。
最简单干净的招式,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打法。
围观者都仿佛感觉,有杀气血腥扑面而来。
这下别说若棠,就是瑛姑也握紧了手。
这小子,平时那么沉稳,如今怎么也气盛冲动起来,一时的失利取胜又如何,怎么非要拼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