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阿刃脸上的黯然神色让肖白的心蓦地就揪痛起来，尤其他还故作镇定地抽出自己，强笑着说：“既然宝宝舒服了，咱们就收拾收拾回去吧。”
  肖白抓住欲要转身给她拿衣服的阿刃的袖子，还没说话，眼泪又扑簌簌地掉落下来：“阿刃…你，不要这样…我心疼……不…这应该怪我……要是只有你一人是不是就都解决了……”
  阿刃望了望天空，转回来将肖白又抱入怀里，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惨然一笑说：“没关系，我受的住，只要不排到最后一个，我应该……可以受的住……”
  “阿刃…你……你们总是不相信我……我…心口好疼…我就一颗心啊，你们都向我讨要，我该给谁呢？其实，你们不知道的是，这颗心无论是给了谁，我都是不悔的，只是一人是不悔…多人就是大家一起炼狱般的煎熬……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我要被你们撕扯碎了，看着你们痛苦，难道我会快乐吗？你知道，我回到过去，眼睁睁地看见你们死在我眼前，是什么感受吗？我感觉心都要疼裂了…那种痛苦我受不住，我不想再来了…如果能…简简单单地只爱一个人，该有多好……”
  这回阿刃连惨然的笑都维持不住，还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泪滑落。
  “你…想我们变成一个人吗？”阿刃轻声地问，话声有些奇怪的空洞，可是肖白并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因为她又晕了过去。
  ******
  因为太过干燥，红色的土被风吹成了漫天飞舞的红色干尘，太阳永远只能升到西斜的角度，所以这个地方永远都是阴沉沉的。
  肖白左手抓着个口袋，右手拎着一个铁钩一样的物事茫然地站在这个荒凉的地方，这里是哪里？戈壁滩吗？
  忽然，头顶上出现能穿透耳膜的鸣笛巨响，吓得肖白猛然向头顶望去：天！那是什么？！！
  一个个形状像衣夹一样，巨大无比的钢铁巨怪悬浮在半空中，那能穿透人耳膜的巨响就是从这些巨大飞行器里发出来的。
  而肖白抬头望上去的时候，正看见一个衣夹巨怪正停留在自己的头顶，而那底下夹紧的部位似乎正在缓缓张开。
  肖白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这个身体已经先于她的思维感知到了危机，肖白条件反射地飞一般跑开，躲入一个红色巨石的裂缝里。
  很快，肖白就知道她的危机感来源于哪里了：那个夹子一样的巨怪一边继续鸣笛，一边缓缓打开自己巨大的夹子，无数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随着巨大的响声，砸落到地面上，爆起老高的烟尘，即便是远远躲到岩石缝隙里的肖白也被呛得直打喷嚏。
  可是那溅起的烟尘还没落地，原来藏匿于各处，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拾荒者，从他们的藏身处窜出，扑向那堆冒着烟尘的巨型垃圾。
  又是身体先于她的意识而动，肖白以不逊于那些拾荒者的速度也扑向了那堆发散着恶臭的垃圾山。
  早已被淘汰的各种机械零件、有辐射危险的金属废渣、无法被利用的虫族残肢、偶尔还会有其它落后星系里的居民尸体，当然，也可能有他们这样的人的残肢断臂——自从星际联盟分裂成两大帝国后，纳伽罗斯完全废止了《自然人保护法案》，现在，在纳迦罗斯的都市里，捕捉自然人卖淫或干脆将之当做宠物随意买卖，已经完全合法化。一旦罪恶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人性不再被遏制，那么那些有着优秀基因、外表光鲜的改基因族群就会将最丑恶阴暗的一面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甚至有些人会犯下让人无法想像甚至令人作呕的恶行。
  所谓自然人是男女通过自然交合自然分娩诞下的人类，这些人类往往都有这样那样的基因缺陷，原本在星际联盟时期就是最低等的下等人，而自从《自然人保护法案》这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废止后，在纳迦罗斯，自然人的生存份外艰难了起来。
  稍微长得顺眼些的自然人被专营人口买卖的黑暗组织大肆搜捕，现在不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妓房里被人活活操死，就是被卖给那些所谓的上等人，做一个被肆意玩乐的宠物。而作为宠物，其实并不比那些在妓房里下不了床的妓子们强，宠物有几个能有善终的？不说那些有虐杀喜好的少爷小姐们，即便碰见个正常些的主人，也熬不过年老色衰被抛弃的命运。
  所以自《自然人法案》被废止后，主管垃圾清运的部门就多了一个运营项目：自然人回收。
  只是回收，无法被再利用——他们是有基因缺陷的下等人，就算是他们的器官也是无用的，所以他们会和那几个发达主星里产出的肮脏垃圾一起被倾倒在埃芝这个荒凉的废星上。
  在垃圾搬运器里，有些生命力格外顽强的家伙会侥幸活下来，不过大部分都死了，或者不如说，在他们进入垃圾搬运器前就是一堆碎尸了。
  埃芝这个没有丝毫资源的荒凉废星，逐渐成为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可怜人们的聚居地，可是这个地方的自然环境实在是太严苛了，这些可怜人只能靠着几个主星定期到这废星上倾泻出的垃圾为生。
  他们不是吃这些垃圾，而是挑拣出还勉强可用的零部件或是零散的能量源碎渣，卖给在各个星系之间流窜的黑盗，由他们倒卖给落后的星系。
  虽然在先进的纳迦罗斯，这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垃圾，可是到了那些落后星系就是超高科技的东西，黑盗用这些垃圾在那些落后星系里换取珍贵的矿石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偶尔还会倒卖一些外星系的人去纳迦罗斯的几个主星，以满足那些口味奇怪的贵族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