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写这信的纸,是一般的纸,但是用来写信的墨,王爷你仔细闻一闻。”
  乔王爷将信纸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立刻明白地瞪大眼:“这是……旬墨庄专供的墨?”
  “不错。旬墨庄的墨有股天然的清香,且香味独特,墨迹流畅顺滑,非一般墨能比,正因如此,这墨并非一般人能够使用。”
  “来人,立刻去旬墨庄问一下,买他们墨的客人有哪些?”乔王爷赶紧叫来人。
  “大夫子,虽然我们找到了一点线索,可就算要来了旬墨庄的客人名单,要找出凶手,也是犹如大海捞针,绝非易事啊。”乔王爷想了想,又开始担忧起来。
  “将这信拿去给旬墨庄的人看,他们自然会明白,用的是什么时候的墨。”南墨流冷着脸说道。
  “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对乔王府的名声,不大好吧?”乔王爷犹豫着,他一直吩咐去找乔越的家丁私下行动,不得伸张,现在要将这信拿给别人去看,不就代表着将乔越被绑架的事情宣扬出去?
  “王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顾及乔王府的脸面,要是越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这乔王府的脸面还有何用?!”王妃上前怒斥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乔王爷将手里的信递给家丁:“把这信拿到旬墨庄去,问问他们,写这信的人用的是什么墨?都有哪些人买过这批墨。”
  “大夫子,我有一事不明。”王妃向南墨流开口问道。
  “我知道,王妃是不是想说,能用上旬墨庄的墨,那人一定非富即贵,为何要绑架乔越,是吧?”
  “大夫子英明。”
  “所以,我推测,绑匪为财只是个幌子。”
  “幌子?”
  “不错,那人的真实目的,恐怕是想要乔越的命。”但愿是他杞人忧天了,南墨流在心里暗暗想着。
  “那越儿……”王妃的心猛地揪起。
  “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乔越,否则,凶多吉少。”
  第36章 那个权谋天下的世界(十六)
  “少爷,大夫子来了。”
  云意刚躺下睡熟,就被家里的下人在房门口略带害怕却不得不着急地拍门声。睁开眼,云意满脸起床气,怒气冲冲地起身去开门。
  却见家丁身后站着同样面色冷然的南墨流,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没了。
  “老师……”
  “我本不该深夜打扰你,只是有要紧的事,想要问你。”
  “老师请进。”听到南墨流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云意一下子来了精神,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单衣,将南墨流请进卧室。
  “老师,你要问我什么事?”
  “今日去学堂,你可见过乔越?”
  “见了啊,今天只有我和乔越两个人上课嘛。”
  也就是说,乔越是在下了学堂后才被绑架的。
  “乔越离开学堂的时候,可有异样?”
  “异样?”云意摸摸后脑勺:“老师,你指的是什么?”虽然不明白南墨流的意思,但云意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今天下学堂的时候,乔越的马车没有来接他,我就想好心送他回去,结果他没领情,自己走了。”
  南墨流知道,乔越必定是在回乔府的路上被人趁机掳走。一想到现在的乔越,可能被关在某个不知名处,饥寒交迫,甚至还有生命威胁,南墨流的眉头就紧紧皱在一起,不能放松。
  “老师,是……乔越……出了什么事吗?”见南墨流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加上三更半夜开门见山问乔越的下落,云意也隐约能猜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当真不知道乔越出了什么事?”南墨流反问。
  “老师您这是何意?我又不是乔越的跟屁虫,我能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吗?”云意因为之前的事心虚不已,现在被戳中心事,云意下意识就爆炸了。
  南墨流冷眼看着云意,锐利的眸光似乎要透过他的面庞直入心里。顿了几秒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等南墨流走后,云意脑子清醒下来,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赶紧换好衣服:“来人,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出了将军府,南墨流便往旬墨庄赶去。旬墨庄的墨种类繁多,质感各不相同,但墨总归是墨,书写时间不同,纸张不同,都会产生些微的变化。南墨流到的时候,掌柜还在细细辨认字迹所用的墨水,究竟是什么种类的。
  见南墨流进来,掌柜立刻放下手里的纸行礼:“大夫子……”
  南墨流伸手作免礼状:“怎么样,写这封信用的墨是不是旬墨庄的墨?”
  “的确是旬墨庄出的墨没错,只是大夫子有所不知,我们旬墨庄的墨之所以闻名,是因为能根据不同的笔和不同材质的笔,相互适应,以达到最佳的书写效果。所以若是让老夫确切说出,这墨使用的是哪一种,恐怕也是……”掌柜为难地说道。
  ————
  这边,乔越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看不清楚自己所处的房间,只能依靠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细细摸索。
  只知道自己身后是一张长方桌,挪到长方桌处,用手作为支点,才慢慢地爬起来,双脚也被一并困住,他只能一跳一跳地往前挪动。
  不小心撞到房间里的石柱,眼毛金星,眼泪差点流出来。
  谁家的房间,中间居然会有大柱子?
  乔越一边吐槽一边更加小心地在房间里摸索,肚子咕噜咕噜地直叫,除了早饭,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肯定已经过了饭点。他虽说是个人质,可也得保证他不能饿死吧。
  猛地,乔越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性,也许对方就是要让他死呢?
  摸索到门的轮廓,乔越背过身,用背用力去推,听到门外铛铛的铁锁声。他被人反锁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了,有了这个认知,乔越往后退几步,往前冲去用力撞门。
  结果门没撞开,他被反弹回来跌到地上。
  但是,他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都没有声音。说明门外也许并没有绑匪看守,思及此,他的胆子大了些,他必须赶紧想办法逃出去,被遗忘在这里,并不见得会有多安全。
  在房间里蹦跶了一圈,乔越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很大,大概有他的别院那个大。哪个绑匪那么大手笔,把他绑在这么大个房间里。不止一次撞上中间的两根大柱子,额头撞得发疼。
  撞不开门,双手又不得解脱,这样在房间里瞎转悠根本就是耗费体力。乔越回到最初的大方桌旁,双手使劲分开抵在方桌上,前后摩擦,想利用方桌的棱角将绑住自己的绳子磨断。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乔府的人知道他被绑架了吗?还有师父,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吧。
  胡思乱想间,乔越听到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连忙倒下撞死。“扑通——”倒下的时候用力过猛,再次砸到额角,直接快疼成脑震荡。却没功夫龇牙咧嘴,咬着压根作昏迷状。
  开锁声后,便是门“吱哑——”被推开的声音。
  “人在里面?”那人的声音刻意压低,还是让乔越听出一丝耳熟。
  “对,被我狠狠打了一棍,现在肯定还没醒呢。”说话的男人洋洋得意。
  “恩,那就让他关在这里,不用理会。”
  “公子,既然那个车夫都已经被我杀了,也不差多染点血,为什么不让我干脆把他也杀了。”跑江湖的人最是心狠手辣,杀人不过眨眼的事。
  “给他一刀,未免太过痛快。”被称作公子的男人冷笑一声:“我要让他在无人救援的绝望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乔越心猛地吊起,看来他没有猜错,比起谋财,对方更重要的是想害命。
  “公子,那作为赎金的万两黄金呢?”杀不杀人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钱怎么说。
  “拿到黄金以后,我会分你一半,让你离开大夜朝,从此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是是,那是自然。”
  两人说完后,又转身走了出去,门再次被锁上。
  乔越慢慢睁开眼,看来,这次真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救自己了。
  没有耗费力气冲到门口大喊救命,谁知道这里是个什么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也许他喊到喉咙沙哑都不会有人听见。节省力气,默默地用绳子在方桌边用力摩搓。
  ————
  南墨流回到乔王爷府,乔府灯火通明,家丁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大夫子,可有什么消息?”乔王爷着急上前询问。
  “是啊,老师,找到什么线索了吗?”乔然正好从门外走进来:“我刚去外面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已经让人进宫请来圣上的手令,调派驻守大夜城里的士兵,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越儿找出来。”乔王爷决意道。
  “父亲,我听说绑走弟弟的人要求黄金万两,这……我们上哪去凑齐这么多钱呢?”乔然皱着眉担忧地说。
  “诶……人家还以为我乔王府是个小金库呢,我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把我这整个乔王府抵押上,恐怕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吧。”一说起这,乔王爷连连叹气。要支撑这一整个乔府何其不易,当今圣上又最是倡导廉洁,眼里容不下沙子。就算他利用身份敛些钱财,也不敢动静太大,害怕惹火上身,被杀鸡儆猴。
  现在乔越被绑架,对方要求黄金万两,乔王爷是怎么都拿不出来这笔钱的。
  “所以,对方也许并不是要钱。”南墨流沉声道。
  “他们不要钱?那为何又要绑架越儿?”
  冷眼扫视着在场人的脸色,从乔王爷到几个家丁再到乔然脸上:“那他就只可能……要的是乔越的命。”
  “你……大夫子,这话你可万万说不得,乔越是我王府嫡子,他要是出什么事……”那让他跟王妃怎么交待,又跟王妃娘家怎么交待。
  “所以,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乔越,不要只去搜索那一片荒郊,要进行全城搜索。”南墨流有预感,既然乔越并没有上马车,那么车夫死亡的地点未必就是绑匪藏匿乔越的地方。
  “父亲,那我再去找找看,一定会把弟弟毫发无伤地带回来的。”乔然说完,转身准备再次离开。
  “等一下。”南墨流出声叫住乔然:“我跟你一块去。”
  乔然脸色变了变:“好。”
  走出乔府,只有乔然和南墨流两人,身后跟随的家丁被南墨流支到别的方向去。
  “老师,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找弟弟?这大夜城这么大,要找个人,也犹如大海捞针啊。”乔然感叹道。
  “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清楚,乔越所在地点的人。”南墨流缓缓开口。
  乔然面色一顿:“老师,您在说什么呢,我要是能知道弟弟在哪里,早就将弟弟找回来了。”
  第37章 那个权谋天下的世界(十七)
  南墨流拿出手里的信:“这封遗留在车夫尸身处的信,使用的是旬墨庄产的墨。”
  “……这我听父亲说了,他也差人去旬墨庄调查,只是旬墨庄也咬不准,究竟是用的什么墨。”乔然脸上的表情尽量放松,缓缓说道。
  “虽然掌柜分辨不出用的是什么墨,却能肯定,用的墨水是掺过水的。”
  乔然的脸色一白,却还是镇定道:“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用墨的时候,也习惯往里面掺水,将墨稀释。”南墨流随口道。
  “……这只是个人用笔习惯,喜欢往墨里加水的,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乔然惊讶地看着南墨流:“难道老师,就以这个原由……认为是我绑走了弟弟吗?”
  “不只是如此。”南墨流慢慢摇头,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乔然,一脸睥睨众生:“黄金万两,是个非常危险的条件。除非乔王爷向国库借款,否则他必定是凑不齐这笔钱的。说明凶手应该对乔王府的收纳状况非常了解,一般的绑匪,想狮子大开口,也不会有如此危险的动作。如果惹怒皇家,引来全城索,他便插翅南飞。所以,绑匪应该并不是为了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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