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节

  王十八脸微红,有点不大敢正眼看崔俣,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震惊的指着自己:“你知道我是姑娘?”
  她穿的明明是男装啊!
  崔俣在她对面落座,姿态潇洒,笑容神秘:“我还知道,你识得我。”
  他换袍就座的姿势非常富有美感,再加上他本就精致俊秀的容貌,还有这似乎带着什么暗语的撩人言语姿态,哪个姑娘能受的住!
  杨暄站在旁边抱着胳膊生闷气,都不知道瞪着谁好了。
  瞪王十八娘吧,人姑娘也挺无辜,对上这么个魅力爆棚的美男子,芳心不动一动太不正常,而且她除了方才危险时拽过崔俣衣角,也没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举动;瞪崔俣吧,理由很丰富,故意撩人什么的太不对,必须大力谴责纠正!可他……舍不得。
  只得搬张椅子,大刀金刀坐下,近距离盯着二人,保证不会有任何逾矩行为!
  就是移椅子坐下的动静大了点,好像拆了半间房似的。
  崔俣指尖敲了敲桌面,平静目光移过来:吵什么吵,没看到这干正事呢?
  杨暄这次挺住了!一点也没有怂!
  他双目睁圆,瞪了回去:你同我之间干的,才叫正事!
  崔俣眯眼,指尖动作顿住……
  杨暄心跳有点快,但还是没动。
  许因久不在朝堂,成长过程里引导的人再注意,杨暄长出了强者气势,保持住了与生俱来贵气,难免还是多了点匪气。加之他身材偏高大,常年练武长了一身腱子肉,五官又偏硬朗,他瞪眼看人时,确有几分凶相,让人望而生畏。
  崔俣这种见惯了的自是不怕,王十八娘这种居于内宅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定是有点害怕的。
  眼看王十八娘吓白了脸,崔俣便柔声安慰:“你莫怕他,他是我好友,看起来有点凶,但为人宽厚,心地很好。”
  王十八娘对崔俣的信任是绝对的,立刻点头:“嗯好!”
  杨暄:……
  “姑娘喝茶。”
  王十八娘见崔俣连连安抚,脸红的不行,有点想说其实她胆子也没那么小……饮了口茶,猛然意识到,她认出了崔俣,崔俣却还不知道她呢!
  她赶紧起身,肃容走到崔俣面前,福身行了个礼:“小女琅琊王氏十八娘,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王十八娘?崔俣心道,洛阳世家之首王家,这个忙果然帮的不错。只是——“今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即便不是我,那么多人在场,定也不会看着姑娘被欺负,委实算不得救命之恩,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王十八娘见崔俣还是没想起自己,又言:“四年前,长安谢家秋宴,也是公子相助,十八娘方躲过命中一劫。公子许是忘了,十八娘却是时时谨记于心,万万不敢忘的……”
  说着说着,仿佛又想起当时身僵体软,不能言语,求救无门的凄苦心思,柳眉微蹙,眸底闪有泪光。
  “四年前……”崔俣回想,终是想起秋宴上那次惊险,笑着指了指杨暄,“我只是察觉有异,无奈手不能提身不能跃,不懂武功,倒不如我这朋友帮的忙多。”
  王十八娘惊讶的看着杨暄:“这位——”
  “他是沙三。”崔俣微笑道,“当时是他紧急关心来回奔走,叫来了相关主事人,还抓到了罪魁祸首,你方能免于受难。”
  王十八娘倒是不知道这一笔,听崔俣说完,立刻肯切朝杨暄行礼:“十八娘不知,恩人切勿怪罪。”
  杨暄摆了摆手,他救过的人多了,谢不谢的一点也不重要。再说他救人的目的也不是想要当事人一个谢字,他想要的,早得到了。
  他免,王十八娘却不能免,端端正正行了大礼:“十八娘谢过沙公子救命之恩!”
  杨暄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起来说话。”
  “王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崔俣试图活跃气氛,“你家中可一切皆好?你父母长辈身体可还安康?”
  王十八娘福了福身:“多谢公子关心,他们都很好,家中常住长安的老爷子近日还嚷着要来洛阳,身体硬朗的很。”
  常住长安的……莫非是王复老爷子?
  崔俣看了眼杨暄。
  杨暄点了点头。王复老爷子是他的老师,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怕麻烦放弃教他,真真有股子文人硬气。如今他计划回洛阳朝堂,老爷子想着教给他的东西还不够,也就嚷着要过来,不过夏日赶路最是难挨,老爷子不会现在立时上路就是。
  “你的兄弟族亲呢?任上事还可顺利?”
  王十八娘抿嘴微笑,眼睛弯弯的,很有少女娇俏:“都很好,就是最近越王举动频频,哥哥们都有些烦。”
  她出身顶级世家,又是嫡女,该有的教养一样不少,政治嗅觉也是,知道在外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比如这些,就是不应该说的。可崔俣是长辈们挂在嘴边的人物,虽一在洛阳一在长安两地相隔,但某些政治观点是一样的,也并非没有来往。
  遂这些话,说与崔俣是没问题的。况且……崔俣还是她救命恩人呢!
  崔俣其实只是想缓缓气氛,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懂事,还附送消息!惊喜之下,他又问了几个相关问题,王十八娘也痛快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稍一打听也能问出来,说与恩人算还情了!
  两人相谈甚欢,杨暄黑着一张脸,更不高兴了。
  这就是个蠢姑娘啊!崔俣竟对着她笑的像朵花!他也很好看,崔俣眼神怎么舍不得溜过来!
  哪怕是想套点信息,面对王家人,崔俣也没太过分,点到为止。一盏茶过后,他开始带着点调侃问王十八娘:“今日是怎么回事?你怎的身陷如此险境?”
  王十八娘脸有点红:“今日……我任性了。”
  “嗯?”
  王十八娘悄悄看了崔俣一眼,没说为躲未婚夫下定偷跑出门,倒不是不想告诉崔俣订有亲事,就是觉得今天这行为太丢人。略过理由前因,她直接道:“……使小姓子,扮做男装悄悄出门,出了门又耍小心机,把贴身的丫鬟给坑了,自己一个人到处逛……”
  她抿了抿嘴,头微微垂下去:“我这样年纪,父母不允许常出门,可日日呆在家里,心中憋闷的很,特别想做点什么事松快一把……在街上晃了一圈,旁人不识我,穿着男装也不用守规矩,玩的也算爽快,可不知道怎么的,痛快完了又有点难受,想到娘亲定然为我担心,我那丫鬟定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就有点玩不下去……可跑都跑出来了,这么快回去又不甘心,我就找到一间茶楼——”她看着崔俣,比划了下,“就是方才公子你接到我那间茶楼,坐在那喝茶消磨时间。”
  崔俣挺理解王十八娘的心情,谁没个叛逆期?古代小姑娘被教养的严,好像天生少了这种情绪,可总归是人,怎么会没情绪?王十八娘看着已是适婚年纪,若再加上点恐婚,压力于心,这样行为就更可以原谅了。何况她还心地善良,知道做错了事,对父母家人甚至贴身丫鬟,都有愧疚感。
  崔俣便安慰了安慰了王十八娘:“你今日虽算任性了,但也没错,不过是出来玩一趟,玩够了就会回家,你只要安全回去,你父母家人都不会怪你,贴身丫鬟也不会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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