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朱相庆一直忍到朱学文夫妻走了,真是浑身轻松,“啥事儿?哼,你说啥事儿?卫雪玢我告诉你,你今天闹的太难看了,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泼妇!?”
  卫雪玢微微一笑,双手抱胸傲然看着朱相庆那红通通的小脸儿,可能是在二十一世纪走了一圈儿,她的审美也变了,怎么当年就相中了这么个要个儿没个儿,要气场没气场的小白脸呢?
  “我没文化,嗓门儿大,腿快手快这些你不都知道么?我骗过你没?至于泼妇?哈哈,”卫雪玢看向朱相庆的目光满是戏谑,“那我可得跟你大姑好好学学才中,我不会装哭啊!”
  “你,你,你不尊重老人!”
  “那是因为你们南固来的老人不值得被尊重!”卫雪玢冷笑一声,抬腿往车站外头走,“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不想过了,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刚好这会儿人家也没有下班儿呢,离这儿又不远,咱们直接将证换了,两不相干!”
  朱相庆没想到卫雪玢竟然直接往民政局那边儿走了,吓得快步追过去,“你往哪儿走?”他以为朱学文两口子一走卫雪玢就没敢嚣张了,没想到她还这么硬气。
  卫雪玢奇怪的看着朱相庆,“民政局啊,我这个人吧,你还是不太了解,别看我是个女人,可却是个言出必践的性子,不像某些人,成天坑蒙拐骗,还外带爱吓唬人!”
  卫雪玢伸手在朱相庆白净的脑门儿上点了点,“你知道色厉内荏是啥意思不?回去好好查查吧!”
  朱相庆还是头一次听卫雪玢嘴里的词,他本能的知道那四个字的一定是成语,但是啥意思他却讲不明白了,“你少以为跟着你哥学几个成语就能来我这儿卖弄,卫雪玢,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想的美!”
  “雪玢,雪玢,你回来,你不能去,”朱相庆一个没看见就见卫雪玢冲进了民政局,吓的一把将人给拉住了,声音也软了下来,“雪玢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我都跟你道歉了,咱们先回去,以后你说啥就是啥,我都听你的!”
  既然进来了,卫雪玢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离开,她甩开朱相庆的手,径直冲进结婚登记处,“同志,我要离婚!”
  民政局礼拜天不上班,婚姻登记处只留了个剪发头的女同志在值班,被卫雪玢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今天不上班儿,结婚明天再来!”
  “走,雪玢!我求你了,”朱相庆差点儿没给卫雪玢跪下了,“没事,没事,我们走错地方了。”
  “我说是离婚,不是结婚,同志,离婚都需要哪些手续?”早晚是要离的,趁着这回卫雪玢打听清楚了。
  “啥?”这回值班儿的听清楚了,她怪异的打量着卫雪玢跟朱相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上个月才来办的登记,说是五一结婚?今天才二号?来离婚?”
  她看了一眼跟在卫雪玢后头拼命拽卫雪玢的朱相庆,“你这个女同志也是的,婚姻是儿戏吗?说结就结说离就离?我从解放后就来工作了,就没碰见过来离婚的!在家里闹闹也就行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跑这儿闹来了?”
  卫雪玢微微一笑,“您看我的样子,像是来闹的吗?我只是被人骗婚,才想着赶快把婚给离了,您也说了,解放了,这结婚自由,离婚自由可是写在国家法律里头的,您是公家人,咱不能不听公家的话不是?”
  值班的女同志被卫雪玢说的一愣,“你是哪个单位的?他又是哪个单位的?真要离婚,先回单位开介绍信,再打申请,填上单位意见,盖公章,拿过来我们会交给领导批示。”
  真以为想结结,想离离啊,没王法了,她瞪了朱相庆一眼,“我说你这个男同志,才结婚一天,就惹你媳妇儿要离婚,你也真是个杀材!还不快把你媳妇哄回去?真准备叫你媳妇去单位开介绍信啊?!”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谢谢您啊,雪玢,雪玢我错了,以后你说啥就是啥,我都听你的,”朱相庆眼眶一红,“我回去就叫他们走,真的,谁我也不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家急于叫女主离婚的问题:
  作者原本也是想写个爽文的,但囿于性格上束缚太多,既然写的是三四十年前,就算是“另一个时空”,也想写的尽量贴近生活一些,那个时候,离婚真不是夫妻说离就能离的。
  我问下个同事,她的父母是在七七年左右离的,呵,父亲是个干部,遇到真爱了,抛弃了妻子跟三个儿女,折腾了好几年,离了,但是父亲带着真爱远走他乡了。
  另一个身边的长辈,八几年闹离婚,前后也是拖了一两年,不过那一对,是双方都有原因,性格不各,真的不能过了,可是双方家长真不必说,单位甚至上一级单位都参与进来了。
  ☆、第18章 何巧芸
  卫雪玢也知道今天她这婚是离不了的,而且新婚第一天离婚,就算是把朱相庆“无能”这把利剑拿出来,大家也只会说她沉不住气,甚至还会有污水往她身上泼,毕竟一次不成,不能代表永远不行。
  她今天闯一回民政局,只是想要第一天就把朱相庆的“规矩”给立好了,也将宋老二一家的气焰给打下去,省得这些人时不时的出来蹦跶给自己添乱!
  朱相庆又哭又求颜面扫地,卫雪玢也不再在民政局里多留,直接回了朱相庆分的单间里。
  朱相庆默默的跟着卫雪玢回到屋里,见她也不跟自己说话,径直往床上一躺蒙着头要睡觉,他知道卫雪玢是个勤快人儿,当初他之所以愿意跟卫雪玢结婚,除了卫雪玢长的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之外,他最看中的就是卫雪玢手脚勤快能干了。
  可现在卫雪玢一回来就躺下了,明显是气还没有消呢,他起身坐到卫雪玢床边,推了推她道,“你也别生气了,我都跟你保证了,以后就按咱们协议上写的,除了给我爹娘,不,我姑跟姑夫五块钱外,再啥也不管了!”
  朱相庆见卫雪玢闭着眼不说话,以为自己的保证哄住卫雪玢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存着的事儿说了出来,“我欠着我师傅那二十块,你要是有就先给我,咱们总欠着人钱不好……”
  哈!卫雪玢都想扒开朱相庆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什么了?他刚把自己从民政局里拽回来,转头就敢张嘴要钱?
  卫雪玢敢打赌她跟朱相庆的婚礼绝对没有花他二十块,连自己结婚时穿的新衣裳,都是她托人在郑原捎回来的便宜薄花呢,为这朱相庆还说她太浪费了,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讲吃讲穿,直到看到她给他买的凡尔丁,才闭嘴。
  想想上一世自己还真是贤惠的过了头了,脑子里除了水啥也没有!
  新社会了,不要朱相庆一份财礼聘金的,恨不得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贴补了这个渣渣,也怨不得人家不把她当回事儿呢,只怕在朱相庆跟宋家人眼里,自己就是个上赶子倒贴找坑的蠢货!
  见卫雪玢沉着脸不吭声,朱相庆脸上堆出的笑僵住了,“都结婚了,你的钱不就是咱家的钱?以后我的工资还不是都交给你?咱以前可是说好的,大家一起挣钱,一起花。”
  这话说的多好听,可惜前一世朱相庆每个月都要先跟工友们借了钱往南固寄,之后再拿了自己的工资去还,他的工资卫雪玢就没见过几回,“这话是你说的啊,那成,以后每个月我去你厂里替你领工资,你就不要去了,至于你欠的二十块,你师傅既然借给你了,就知道这个月你是绝对还不了的,”
  卫雪玢利落的从床上下来,“原来你是借苗师傅家的,他家可也不富裕,我得过去谢谢人家,”
  “雪玢!你恁急干啥?你既然觉得不好意思,就先还了咋啦?你以前可是跟我说过,你手里存了不少钱类!”
  朱相庆没想到卫雪玢说风就是雨,这就要往外走,苗师傅的钱他肯定会还,但他想的是用卫雪玢的钱还,这样下个月卫雪玢就没有理由不往南固寄钱了,而且他亲爹娘还在招待所呢,朱相庆怎么能叫他们明天空着手儿回去?!这些可都得花钱呢。
  卫雪玢跟朱相庆在一起生活了十年,那十年是朱相庆人生起步的十年,她陪着他熬过来,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为人行事是个什么作风?
  她从一头沉桌子里拿出一包糖跟瓜子儿来,就往何巧芸家去。
  何巧芸正在家里做晌午饭呢,没想到卫雪玢居然过来了,“哟,新媳妇来啦?快,进屋坐!”
  卫雪玢把用手巾包着的糖跟瓜子儿放到苗家的写字台上,“我没啥事儿,就是这会儿闲了,来巧芸姐这儿坐坐,这来时一翻,看昨天准备的糖跟瓜子儿还有一些,想着拿来给**跟双双吃!”
  苗长有跟何巧芸有一儿一女,大的叫苗波,小女儿叫苗双,苗波上小学,苗双在厂里的托儿所。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过的清贫,不遇事谁家也不会舍得给孩子买糖跟瓜子儿吃,何巧芸说了句客气,随手用搪瓷缸子给卫雪玢倒了一杯水,又放了点儿红糖进去,“给,快喝了,补补!”
  卫雪玢被何巧芸说的脸一红,“巧芸姐……”
  何巧芸捂着嘴咯咯直笑,“这新媳妇儿啊,脸皮儿就是薄,姐是心疼你呢!不过我可跟你拍胸脯,相庆那孩子可真不错,咱不说他那长相,跟那电影儿里的赵永生似类,就冲人家那家庭条件那文化程度,全厂小姑娘看见他,眼儿都是红的,你呀,可是沾了大光了!”
  “姐,我,”卫雪玢眼眶一红,当初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她家出身不好,母亲李兰竹是资本家大小姐,父亲是伪党军官,那些年没少挨斗被整,连带着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不敢抬头做人。
  后来形势好了,对这些要求的不那么严格了,但种在骨子里的自卑跟胆怯却不是一时会半儿能消散的,这也是卫雪玢当年能遇到朱相庆这么个苗红根儿正的小伙子,嫁的那么心甘情愿不敢有所要求的原因。
  何巧芸正在揉面呢,回头看见卫雪玢要哭不哭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拿案板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这是咋啦?我可没有别类意思,相庆是好,你也不错,谁不知道你们卫家人聪明长的又好,”
  她坐到卫雪玢身边,拿胳膊捅捅卫雪玢的腰,小声说,“我跟你说实话吧,反正你也不是那嘴长的人,我跟我家老苗啊,看着你们三姐妹,就想想俺家双双要是长大能跟你们一样,就能闭眼喽!”
  卫雪玢的母亲李兰竹她们都是见过的,都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了,可穿着白大褂往那儿一站,就比那些大闺女都招人眼,怎么看怎么好看!
  就是卫家这仨闺女,能干勤快不说,那真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说话看人都跟旁人不一样,就说这卫雪玢,都是说卫家三姐妹里最风风火火的一个,不像老大卫雪玲跟老三卫雪珍那么温柔腼腆,可一相处,也是一点儿也不招人烦的脾气,眼头儿别提多明了,自打认识了卫雪玢,何巧芸就喜欢的不行,“俺跟老苗都觉得啊,也就是你,才能配得上相庆!”
  原来以前在大家眼里,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卫雪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讶的睁大眼睛,“巧芸姐,你说的是真的?”
  何巧芸被卫雪玢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她噗嗤一笑,“当然是真的,俺诓你干啥?谁不知道你是商业系统一枝花啊?!我可跟你说,别说你了,就是你大姐当年,多少人惦记?”
  卫家三姐妹里,长的最好的就是卫雪玲了,可惜她嫁人的时候,卫家正是被“打/倒”的时候,长的再漂亮,再贤惠能干,敢上卫家提亲的,条件都不怎么好。
  想想娟秀温柔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大姐,最终嫁给了一个脾气暴躁,动辄就对她挥拳头的老男人,卫雪玢的眼泪没忍住,“原来巧芸姐还认识我大姐?”
  “咋不认识,你大姐可是个好人,唉,”想想卫雪玲嫁的还不如她呢,还去了下头县里,后来见过一回,看样子过的也如意不到哪去,何巧芸便没再往下说,“你啊,以后只管往家来,就把我当你姐,要是相庆敢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咋说我也是他师娘!”
  何巧芸说完,自己先嘎嘎笑了起来。
  上辈子何巧芸是什么样儿的?
  卫雪玢有些恍惚,好像何巧芸曾经指着她骂她不贤惠,不会过日子,还说她太厉害了,老是欺负朱相庆那么好脾气的男人,还管朱相庆管的太严,叫朱相庆一个大男人口袋里都摸不出两毛钱来!
  何巧芸笑了一会儿,却发现卫雪玢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有些奇怪,“这到底是咋滴啦?你有话就跟姐直说。”
  卫雪玢叹了口气,“姐,刚才相庆跟我说他办我们的婚事,跟苗师傅借了二十块钱,我也是才知道的,吓了一大跳,我是真没想到原本办个婚礼要镇多钱!”
  “这算啥多的,娶媳妇不花钱干啥花钱?”
  何巧芸白了卫雪玢一眼,扳着指头跟她算起来,“你看啊,咱们新时代了,不兴请客收礼办酒席这些,你们买花生瓜子儿喜糖这都是小支出,但是现在又开始时兴‘蹬蹬、转转、听听、看看’了,光那四样就得几百块!”
  何巧芸说的“蹬蹬、转转、听听、看看”,其实指的是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跟手表,这会儿在洛平这样的小地方,也才露了个端倪,并没有真的流行开,女方要财礼的时候,一般只会要求其中一两样,卫雪玢记得清楚,两三年后,这些成为了小两口结婚的必备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喜欢存稿,大家有看法欢迎留言。
  ☆、第19章 好闺女
  想到卫雪玢好像没有管朱相庆要自行车跟手表,这一点何巧芸还是挺满意的,继续跟卫雪玢算,“还有你身上的衣裳,脚上的鞋,这里外三新儿,还有香皂雪花膏,新手巾啥的可不得好几十块?相庆才工作几年?恐怕他家也拿出来不少,这二十块钱儿估计也是他一时手头紧才哪老苗借的,未必就是为了你们的婚事。”
  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以朱家那样的条件,哪里会只花二十块?
  “我跟你说,你可别为这二十块钱跟相庆生气,相庆虽然才上班两年不到,但他是复员军人,那工资可不低了,我冷眼看着,他平时也仔细着类,不像是那种大手大脚的,”就凭朱相庆的人品,何巧芸就觉得卫雪玢是嫁着了,忍不住开始劝卫雪玢。
  卫雪玢愕然的看着何巧芸,脸胀的通红,“巧芸姐,你误会啦,我可没有管过他花钱的事,我就是有些奇怪,照你说的,他这两年应该多少攒下些钱,而且这次我听我婆子妈说,爸还给他拿了一百块,”
  卫雪玢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忸怩不巡,“我就是有些稀罕这么些钱他都弄啥啦,您是他师母,肯定比我清楚,”
  卫雪玢好像有些怕何巧芸说她,忙又解释道,“我也知道,那钱是他们朱家的钱,跟我没关系,我管不着他咋花,我就是想着他到底是借了苗师傅钱了,我过来谢一声,还有跟姐你商量商量这钱咋还。”
  何巧芸可不是个憨子,卫雪玢一席话说完,她已经敏锐的听出来这里头的不对来了,这婆家给了一百块,加上朱相庆的积蓄,办个婚事绰绰有余,咋朱相庆还出来借钱?卫雪玢过来铺排屋子的时候她也在,明显的没有添多少东西,什么三转一响的更是一件儿也没有,“雪玢,你跟姐说,你家要了相庆多少财礼?”
  “啥财礼?哪有财礼?”卫雪玢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我妈说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他只要人好,对我好,我们家里啥也不求他的!”
  啥也没有?这怎么可能?据何巧芸所知,虽然卫家上班儿的人多,但其实条件并不怎么宽裕,家里头还有一个待业的兄弟,一个上卫校的妹子,好像还有三个正上学的侄子。这负担也是挺重的,“你不是说你婆家拿了一百块钱?真没给你?”
  按道理这钱不应该是公婆当财礼送人家女方家里的?
  卫雪玢低下头,“我也是今天听公婆说起来才知道的,看我公婆的意思,也是没想到他啥也没弄。”
  卫雪玢苦笑一下,这不收财礼的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全怨朱相庆,她妈李兰竹是个从来不对人提要求的人,王秀梅第一次来倒是问了,但李兰竹就一句话:他们两个都有手有脚的,好好干以后啥都有!只要朱相庆对自己女儿好,卫家就啥也不要求!
  因为这个,当时就弄的大嫂张彩环跟二嫂何玉华十分的不满,还讽刺过说卫家的丫头不值钱,但当时的她却是对母亲很感激的,觉得李兰竹是真心为了她好。
  但多活了三十年之后,卫雪玢才知道当初的自己甚至母亲有多傻了,男人会不会对你好,看的是人品跟感情,跟你要不要财礼根本就是两码事,可惜她跟母亲都没有看清楚朱相庆的心跟为人,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啥也不要,会赢得朱相庆的尊重跟感激。
  “噢……”何巧芸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干笑一下,“怪不得你想不明白为啥相庆还借钱呢,可不是么,这等于白得一漂亮媳妇儿。”
  “哎,那就不对了,相庆进厂虽然头一年是学徒工,但他是转业军人,自带工龄,头一年开的是二十块,第二年转正就是二级工,开二十六块钱,这咋会没存住钱?还管老苗借钱办事儿?”何巧芸当了十几年家了,这么清楚的账咋能算不过来,这朱相庆就算是再闹造,两年下来也得存手里个一百五十块,加上他家给的一百块,都够给家里买辆自行车儿了,可为什么办了个这么寒酸的婚礼,还借他家二十块?
  “是不是他每月要给家里交钱啊?你那个婆子妈我看着挺精明的,怕是不好对付,”何巧芸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卫雪玢连忙摇头,“姐你误会了,我这边的爸妈人都挺好的,从相庆当兵开始,他们从来没要过相庆一分钱的,今天我跟相庆去招待所送爸妈回郑原的时候爸妈还说呢,只要俺两口子过的好就中,这次还是我跟爸妈表态,他们辛苦把相庆养大了,我们两口子不能心里不记着老人,以后每月给爸妈寄上五块钱,算是孝敬钱!”
  何巧芸看着卫雪玢的目光不同起来,这一进门就拿住男人的工资不叫贴婆家的媳妇她见的多了,这一进门就主动要给公婆寄钱的媳妇可是少见,关键这结婚连一分钱财礼都不要,就给买了身新衣裳就自己来家了,“你们卫家的这家教真是,怪不得人家说人从书里乖呢!”
  她家苗波将来要是能娶这么个媳妇,那她非要笑醒不可,“你做的对,你把啥都做到前头了,以后相庆敢亏待你,别说你公婆了,就是我跟老苗,都不能答应!”
  这才是卫雪玢要的效果,前一世她太傻了,什么都以朱相庆的面子为重,结果所有的黑锅都背在了她的身上,“谢谢巧芸姐,其实我跟我妈的想法是一样的,啥都不求,只要他能好好跟我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她得先占住群众舆论了,要叫大家知道,自己是因为嫁了个败家子儿,才不得不闹离婚的!
  这下何巧芸就糊涂了,这朱相庆的钱不是交给他父母了,也没有花给卫雪玢,那他弄哪去了?“雪玢啊,你确定相庆家没哄你,真的拿了一百块?”
  “看姐说的,俺公婆不像会说瞎话类人,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不但相庆在,相庆他姑一家子也在类,所以我心里才有点儿膈应,这不是小钱儿,结婚前就算了,结婚后我还他还这样,”卫雪玢求助的看着何巧芸,似乎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闺女还真是好说话,别说旁人,就是换成何巧芸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也得叫上娘家人儿大家把事儿说清楚,他苗长有把攒的私房交出来才行,想到这儿,何巧芸真是挺同情这个实心眼的卫雪玢,“我跟你说,咱们厂里每月十五号发工资,到时候你只管过来领相庆的工资就中了,我跟老苗说一声,叫他上班的时候跟车间的出纳员打个招呼,除了你,相庆也甭想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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