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婶婶笑了起来:“什么样的姑娘?怎么认识的?”她还顺势跟着乔霁进了屋,一起在床上坐下,大有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就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他这人特别好,长相、工作、学历、性格,还有自己的能力,都特别好。”忽略婶婶口中的“姑娘”,乔霁自动开启每次提到黎叙的“无限吹捧模式”。
  “哎哟,那这姑娘可完美了,那你还愁什么?她家里不同意?”
  “……可以这么说。”乔霁叹气道,“他家里肯定接受不了我,而且我也总感觉我拖累他,配不上他,挫折感特别强,就除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想都是负能量。”
  “他家里怎么看不上你了?你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说学历,你是从美利坚留学回来的,说工作……好吧,就算暂时没工作,你也算是个隐形富二代了,一辈子不上班也不可能缺钱花。你是不是忘了跟他们家说了?”
  看婶婶的着急样子,乔霁怀疑她是陷入了天下长辈普遍的“我家孩子最好最棒最厉害”误区,挠了挠脸道:“这些都不是问题……不是这个问题。”
  是性别问题。
  不过这话他暂时还是不敢说的,婶婶看他话说一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也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改提起了乔霁说的另一个问题:“你跟这姑娘在一起会自卑?她比你优秀那么多?那她喜欢你吗?”
  “他……应该喜欢我的吧。”乔霁说到这,脸不自觉又红了,低声道,“我觉得他挺喜欢我的,可我配不上他。”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傻孩子。”婶婶微笑道,“当年我还是名牌大学生呢,你叔叔就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后来我还不是嫁给他、俩人过了这么多年?按你这么说,最开始是他配不上我,等他有钱了,是不是又该我配不上他了?两个人的事,真要计较这么多,那活得太累了。”
  乔霁托着腮,听得一脸认真。
  “不过——”婶婶想了想道,“有些事也确实不是想不计较就能不计较的。就比如门不当户不对,女孩儿不介意,男孩儿心里有道坎也是正常的。人家家里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那也无可厚非。你叔叔当年还是拿到了公司的年度财务报表,才带着我去领证的。小霁,你要是实在心里过不去,要不先好好努力,能做出成绩了再找人家,女孩儿也都喜欢上进的,到时候更圆圆满满,怎么样?”
  虽然婶婶脑中的传统情况,与乔霁实际的问题相距甚远,但也有某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说这个“圆圆满满”,就将乔霁诱惑得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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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霁做了一整晚的梦,有他功成名就开着卡宴从黎叙家里潇洒把人拉走的,也有他黯然落魄、眼睁睁看着黎叙跟别人在一起的,梦境高低起伏,每次濒临梦醒的边缘,那心情简直就像在坐过山车。
  刚做的这个梦是他整夜噩梦之最,惨到他刚一睁开眼意识到现实,都舍不得再把眼睛闭上了。他手发软地摸过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没想到锁屏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黎叙(未读消息:3)。
  居然和刚做的噩梦场景重合了!
  乔霁深吸了口气,闭眼祈祷三秒钟,才用一根手指小心地戳开了消息——虽然和预想中截然不同,但他还是在看清楚内容的瞬间“腾”地坐了起来。
  黎叙:“‘追梦者’刚才上线了,查到他的ip地址了。”
  黎叙:“方便上yy吗?有些事需要详细跟你讲一下。”
  黎叙:“我在小黑屋等你。”
  不怪乔霁紧张,这个“追梦者”,正是当初给“说给唱见圈”投稿818、盗乔霁粉丝图看图说话的小号id!
  乔霁一看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连忙回过去一条:“马上来。”
  他用手机登了yy,进入自家小窝,直奔熟悉的“小黑屋”,黎叙果然已经挂在那里了,几乎在乔霁进来的一瞬间,他就开了麦:“起来了?”
  乔霁小声说:“嗯,我在我婶婶家过年,用手机上的,你说吧,我听就行。”
  黎叙也不含糊,直接道:“自从树洞皮下爆出他的id之后,我就找了懂这方面的朋友来查,我朋友开始说这人一条微博也没发,和树洞私信又是好几天之前了,不好追踪,就一直挂着程序等他上线。现在查出来了,他的ip地址在d城。”
  “d城?”乔霁有点懵,这个结果算是把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推翻了,“没谁在d城啊?”难道真的只是某个看他们不顺眼的粉丝干的?
  黎叙给出的答案成功让乔霁傻了眼:“查过以后发现,他的ip和若棠的完全一致。”
  “若棠?怎么可能是他?”乔霁不可思议道,“他人特别好的呀,我们粉丝在他视频里吵架,我跟他道歉,他就立刻把弹幕全清——”
  说到一半卡了壳,是因为乔霁忽然想到,若棠“清空弹幕”行为的结果,是被路人拿着踩他们的粉丝有多么嚣张跋扈、欺人太甚的“铁证”之一。
  他有点儿不寒而栗了。
  第四十八章
  “还有点其他的证据。”黎叙道, “我整理了一下做成一张图, 发在公屏上了, 你看一下。”
  他在公屏上发了一张图片,乔霁点开之后发现,这张图是由几个部分拼成的:先是乔霁熟悉的关于自己的“818”, 聊天记录证据的那段内容,因为这段聊天记录锤又长又多,绝大部分人都没耐心一字一句看下来——而这其中, 似乎还包括了投稿者本人。有一两张截图, “受害者”一方的头像没有全截掉,还剩了一小半, 偏偏黎叙敏锐地把这两张挑了出来,头像部分放大, 再放大,直到本就模糊的半边头像变成一片色彩斑斓的像素。
  再往下看, 是若棠以前微博的一张配图,上面有着“若棠”的id作为水印,还另外截了若棠的整个微博连带评论作为辅证。这张配图也是一张企鹅截图, 截的是若棠和秦逐的日常对话, 以乔霁现在并不大直的眼光看来,这两人的言辞相当暧昧挑逗。果然,作为辅证的整条微博截图上,评论里都是嗷嗷喊着“好萌好萌”“逐浪飞花快点去结婚!”的粉丝。
  而且,不仅仅是对话, 这配图“秀”的部分还有他们两人的情侣头像——或许说情侣头像不太恰当,但两个画风接近的动漫男头,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想让人说不般配都难。
  若棠的头像就是一个向右眺望、手中捧花的少年形象,看起来诗意又气质,可是当这枚诗意头像被截取出来、同样无限放大,变成斑斓的像素块,只消跟聊天记录中的“受害者”头像随手一拼,就能发现二者的像素块几乎是严丝合缝、完美衔接!
  “看着像”可以狡辩,但细致到连色块的分布都完美重合,就只有一种解释:它们根本就是同一张图。
  “单凭这张可能证据还不够硬,但加上ip地址,应该就不会有别人了。”
  乔霁还是有点儿不解:“这、至于吗……我又没得罪过他,他干嘛这么处心积虑的?”
  “如果你花了几年干一件事情,最后还比不过误打误撞、随随便便做一下的人,你气不气?”黎叙道,“或者换种说法,你是看到播放量比你高的a蝶会嫉妒,还是看到一个你认为唱得比你差、但因为在歌里呻吟了几声,就导致各方面成绩都轻松吊打你的人,更让你生气?”
  “肯定是那个不好好唱的更让我生气啊!”乔霁道,“可是我也就看着生气一下呗,总不至于要去造谣害他吧!……真是搞不懂!”
  黎叙倒是笑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是他。所以说,不要用自己的心态去推断害你的人,你要是能理解他,你不也成了那种人了?”
  乔霁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好像是这样啊。那现在怎么办?拿好证据直接开怼吗?”
  “不是不可以。”黎叙的声音微低,“不过,你这次还想让我插手吗?”
  “……”乔霁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发言,虽然是一时冲动,但也未必不是让他们从此解绑的机会——他顿了顿,说道:“不用了,还是别拉你下水了,他一开始818的就是我,让你出面也不像回事。”
  黎叙沉默了一瞬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你最好不要自己直接下场,如果不是我,也尽量再找个人帮你发。”
  乔霁自己心里也有点儿空落落的,口上却第一时间应道:“嗯,我知道!那我去跟思菀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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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打扰思菀,乔霁是比较不好意思的,他还先给思菀发了个红包,说了“新年快乐”,才在思菀的追问下说了“追梦者”的事。
  “我靠,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还去过若棠的签售,挺白净的一个人,笑起来可腼腆了!”思菀听了大惊失色,正当乔霁以为她要为若棠唏嘘时,等来的却是她干劲满满的摩拳擦掌,“憋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天了!丘丘你放心把证据交给我,不把他脸打得啪啪响,我就不回来见你了!”
  乔霁哭笑不得地跟她说:“你悠着点儿,咱商量一下怎么弄……”
  思菀回了他一个沐浴在火中的“突然兴奋”表情包,激动之情差点儿破出屏幕。这个表情包实在有感染力,讨论过之后,乔霁还特地翻回去,按了添加为表情。他盯着这个魔性小人儿看了一会儿,也干劲满满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新一年的第一次晨跑,啊不,现在是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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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开启了“千秋cp”的开年大戏,“说给唱见圈”这个树洞挨了不少骂,也遭了不少举报,最近变得消停多了。
  直到大年初一的下午2点,“说给唱见圈”重启征程,再次发博——
  【@若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微笑][图片]】
  这条微博下迅速聚集了闻风而来的吃瓜群众:
  “大新闻的气息!”
  “真的是开年大戏,一场接一场,这怎么又扯上若棠了?”
  “你们看图了吗???我靠,太劲爆了!!!”
  “这什么意思?是说若棠自己精分造谣黑人???”
  ……
  这张图正是黎叙交给乔霁那张头像比对图的清晰解说版,不仅排版更漂亮,还和之前的818一样配上了红字解说词。此图一出,转发评论顿时炸了,吃瓜群众感慨“神了,这都能被看出来!”“这瓜太好吃了!”,也有人表示“这头像又没注册专利,说不定只是碰巧撞上呢?”“用同一张头像的人多了去了,之丘粉丝想洗白,疯狂拖人下水疯了吗?”……
  双方各执一词,但舆论总体上还是倾向于若棠那一方,若棠昨晚才发过微博,现在评论下已经有了好几个安慰他、叫他不要理挑事的人了。
  在这样的风向下,若棠没一会儿也亲自转发了这条微博。
  【若棠:刚从健身房回来听说我被精分了[笑哭]原来撞头像的后果这么惨烈的嘛_(:3」∠)_难道是怪我之前没有跟大家一起站之丘大大?但我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不敢贸然站队啊_(:3」∠)_嗯,既然被@了那就说下,之丘大大到底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我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微笑]。】
  底下评论纷纷跟上安慰——
  “我们糖糖才是真软萌啊,摸摸糖糖,就是之丘家乱咬人,不要放在心上。”
  “之前一群人站之丘我就想吐槽了,两边谁也不能说服谁,就这么站队,难道不是抱团无脑护嘛。”
  “糖糖不站队有什么错,圈里难得有这么不抱团、理智又冷静的大大了,简直是一股清流。”
  “问心无愧,说得真好,糖糖我们挺你!”
  ……
  评论下一片和谐之声,转发里却忽然多了一个画风不太一致的身影——
  【歌尽桃花:诚邀大家一起来看唱见圈最后一抹清流[大笑][doge]//若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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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转发简直是对若棠的发言明晃晃的讽刺,乔霁刷微博刷到这里,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不出两秒,企鹅上就收到了歌尽桃花的消息。
  歌尽桃花:“我丘!我才出差几天,你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乔霁:“[白眼]谁是你丘。”
  歌尽桃花:“看到你这个反应,就知道状况应该还好[大笑]不过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乔霁:“[鄙视]不用你了,已经差不多快解决了。”
  歌尽桃花:“靠那个头像叠图吗?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锤很硬,不过要狡辩也挺容易的啊。”
  乔霁:“你再等一等^_^”
  歌尽桃花:“你这个表情,看得我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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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风向快要被若棠方面带着走时,下午18点整,“说给唱见圈”又发了第二条微博。
  【说给唱见圈: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唱见圈最后一抹清流、理智冷静不抱团、问心无愧若棠大大@若棠,请问您为什么要和@追梦者在d市用同一个ip地址,又跟他对话的“受害人”用同一个头像呢?你们是感情好到窝在同一个电脑前,共同商量怎么造谣诬陷之丘吗?
  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doge]证据请看图→——[图片]】
  这条微博一出,本已经渐渐倾倒的舆论再次爆炸:
  “?????”
  “握草?!这个6666666”
  “晚饭时间怎么又爆出大瓜,我正在吃饭啊吃不下瓜了!”
  “连环局啊,太精彩了哈哈哈!反转啪啪响!”
  “这是我本次开年大戏以来见过的最硬的锤子[吃瓜]”
  “简直是天马流星锤!”
  “哇我刚才才说过撞头像不代表什么,脸好疼,我自己去面壁了。”
  “[不敢相信.jpg]客观上我信了,感情上我不懂,若棠这是为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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