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神兵~长青
却说万二再战两把老剑,佛爷有些大意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老剑条竟然多了一丝人气,这可不得了,多了人气就是多了一份天地大道的认可,这样一来,就再不是异类!这是要跟此方天地合道的节奏啊!
泰阿去了万二佛爷的识海之中,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那片天地间,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辽阔,海中还有一尊顶了天的的大菩萨,菩萨眼角眉间有两颗痣!这是万二那得了正果的心上人!
泰阿入识海如同泥牛入大海,万二识海中,那诵读经文声如同雷鸣,梵音如同紧箍咒语!这片天地进得出不得!好在泰阿有股子一往无前的特点,就算进了万劫不复之地他也只知道一往无前!
“你活过来了?为何还要徒增杀孽?”那大菩开口说话了,这里是万二的世界,他就主宰这方天地!他能洞悉所有天地间的因果和过往,只一眼他就看遍了泰阿的一生,杀孽之重惊天地泣鬼神了!
泰阿剑向着大菩萨飞去,因为这是这方天地里面仅有的一个目标,没得选,他不答话,却是感觉近在咫尺的那尊天地法相,却又远在天边,尽管自己全速再加速,可是依旧感觉像是待在原地不动分毫。
“放下屠刀……”又是一声恢宏声音响起,泰阿感觉自己依旧在前冲,只是脑子里一些从前的事情突然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多少年不曾回忆的事情了?这不是被他遗忘了的往事,是被他封印在心底的秘密!就连泰雷都不曾知道!
……风雪封了屋门,屋子里一片比门外更冷清的清冷,破旧的木桌上有两只空碗,碗里显然是有好几日都不曾有水米痕迹了。寒酸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寒冬腊月,女人蜷缩在一层薄薄的破旧被单里,都裹不住她那被冻的发紫的腿脚,女人嘴角惨白,哪里还有当年花魁头牌的模样?有进气没出气的俨然是就要断气了,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望着墙角……然后就这么睁着眼睛,缓缓咽下最后一口气!
墙角有个穿着单衣,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儿!孩子耷拉着头,努力的张开眼睛,因为他知道,当他一闭上眼,就可能再醒不过来了!女人死了,孩子早就没了悲伤的力气,人说饿到最后是冷~是困…这竟然都是真的……那一年他五岁!
男孩活了下来,被路径此地的一个剑客给救下了,剑客还帮他葬了母亲,就葬在那年风雪中!剑客是个粗鲁人,却有颗善心!不是什么山上神仙修士,就是个讨不上媳妇儿的闲散人,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钱了耍几段把式,带这个孩子勉强糊口而已。剑客师父把他当徒弟,他则把剑客当父亲!
剑客带着他走过几千里的泰宁州,说是要找个神仙宗门拜师学仙法,可是无奈资质太差,又带了个孩子,没人瞧得上,就只能做游侠,孩子从五岁到了九岁,日子过的不怎么好,可也无忧无虑,他们一起浪迹天涯,一起露宿街头,一起偷看哪家小娘子洗澡,一起偷鸡摸狗,一起迎风撒尿,一起逍遥似神仙!孩子本来觉得这就很好了,自己无妨一辈子都这样!可剑客觉得不行,不能耽误了孩子一生啊!
那年还是风雪中,两人来到了这座位于泰宁州北边叫做~崖山剑派的地方,这里人都是山上神仙,因为孩子亲眼看着有神仙踩在剑上在天上飞!心里有颗种子就在那一刻被种下了,起初他也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总之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剑客师傅说让他在山上修行,他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他的家人等着他,说以后会上山来看他,会给他带他曾经吃过一次就再不能忘的糖葫芦……自己就站在那年的风雪中看着那剑客师父下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风雪中,他喉咙里有句话相对那人说,可就是他娘的说不出来,他想说一句~剑客爸爸……
那年一别是永别!以后为何再没见过?好多年都不能忘他的剑客爸爸!总在夜里做梦梦见他,他想说他不在乎什么糖葫芦,他只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讨上了媳妇?以至于每次练完剑他都会去山门,那年风雪离别的地方等一会,多看几眼,他总觉得那人若是上山看他,是不是一上山就能看到自己会很开心呢?
山上神仙也是凡人做,自己上了山以后的师父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爱说话,宗门在那片地方有几个厉害的仇家,大家天天抢地盘,常常闹矛盾,终于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那一步了,山门被攻破了,自己跟这几个同门一同被送下了山,可下山后就走散了,不去管宗门恩怨,他想去找他的剑客爸爸,可是那年他都一百二十岁了,虽然看上去依旧是个青年。
沿着当年的足迹走过了半个泰宁州,他没找到剑客爸爸的丁点痕迹,可在剑客爸爸家乡长野村遇见了一个女子,一个让他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离开的女子,女子是个瞎子,应该不会嫌弃自己长的丑吧!不想走就不走了,留下来做个百姓也好啊!村子里有一口轱辘井,他帮女子打水,帮她晾晒衣服,他在这里过了七年,女子走的早,他有了那女子给为生下的一个闺女,那闺女长的可漂亮了,大大的眼睛,看着就叫人疼惜!
轱辘井里的水清澈甘甜,自从自己的媳妇过世之后,他就自己带着闺女来这里洗衣服晾衣服。闺女的名字叫~长安!对了!她叫长安,他想起来了,他闺女的名字叫长安!他以前不叫泰阿,他叫长青,他是崖山剑派的大剑长青!因为剑客爸爸名字叫长虎!他都想起来了……他不是泰阿!他是长青!
古朴泰阿剑依旧飞在万二识海中,那剑飞过的地方带起片片流光,流光中就是他记忆中被自己封印的这些画面,身后最远处是那女子,他的娘亲,被葬在那年风雪中的那个可怜女子!
女子身前是他的剑客爸爸!那个有颗善心救他一命,把他送上山门,自己却在山脚殒命的另一个可怜人!
剑客身前是一位目盲女子,女子即便穿着粗布麻衣都遮不住那一袭让人心动的温柔,女子天生残命,为他诞下一名女婴后就再无续命生机了,她知道,可她不后悔!她爱他!不忍他孤单一人在这世上,那种孤独没指望的日子她经历了二十几年,不忍看他经历千年!
最后离着泰阿剑最近的是一个小女孩!女孩叫长安,是他闺女!山上修道断凡尘,无情剑道断前生,当那个被自己称作小师弟的男子携带泰阿剑寻到那个轱辘井的小村子后,长安就成了一个被他在记忆和这世上一同斩去的前世了,从那时起,泰阿剑活了,他则是死了,他已死几千年,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那冲天的杀念!
杀念~杀佛!
“长青!不妨回头看看…回头看看…看看…”天地间又是一声佛语…
“回头?还能回头么?”古朴长剑疑惑发声。
先是尽头的女子眼含泪水抬手高呼一声“青儿……”泰雷剑剑身一颤!那是…那是自己呀呀学语时母亲的呼唤!可他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只有一颤~可并未停步,依旧笔直向前!
“长青~你这臭小子,不回头~不给你买糖葫芦了!”剑客开口了,相隔一片海,可声音如同在耳边响起,泰阿剑剧颤不已,几乎停步,这是~这是自己的剑客爸爸…他回来看自己了?梦里的那个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的爸爸回来看长青了!长青不敢不驻足,长青不敢不停步,可是泰阿不停步,可是泰阿不肯驻足半分!泰阿剑就这么颤抖着继续向前,就这么一直颤抖不已,颤鸣不止,似挣扎,似哭泣……
“长青夫君~婉儿能看见了,你可愿回首一见?那一世遇见了你,婉儿很开心!致死都很开心呢……”这声音就像是在身后传来,婉儿?我真的还能再见到婉儿?泰阿剑颤鸣声声振整个小世界,回头……他要回头看一眼……看一眼婉儿……婉儿回来了………剑客爸爸回来了……就连娘亲都回来了……回头啊!回头啊!
不是长青不回头,不是长青不想你们,只是泰阿还在带着长青向前一点一点的挪动,这感觉像是在撕扯他的心肺,满地心头血狂撒,却无能为力!
“爸爸!长安害怕…爸爸长安觉得有些冷!爸爸长安就在你身下,爸爸…你能再抱抱长安么……”回不了头,真的回不了头,可自己身下明明不用回头,声声音就在身下传来,这声音一直萦绕心头,长青心头满是血泪,什么狗屁的剑道,什么狗屁的独辟蹊径,长青一生为谁活?那年他抱着自己闺女,怎么也止不住闺女心口的伤,闺女说的就是这几句,那一天他抱着闺女只恨自己太无能,恨这天地太不公,恨意成就无情杀意,自毁生机容身泰阿,以后他就是泰和了,可到如今才知道,泰阿成不了他!
低头看,依旧是那年轱辘井边上朝自己做鬼脸儿的小长安,一瞬间,这方天地剑意磅礴,杀意四散,掀起海浪百千丈……
良久,天地归于平静,哪里还有那柄绝世凶器泰阿剑?天地间除了那四人,还多了一名青衫人,青衫长青面带笑意,他上前一步抱起身前那四五岁的闺女,小女孩大眼睛眨了眨,喊了一声“爸爸!”他重重地哎“哎”了一声,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长青抱着长安继续向前走,几步走到那温柔女子身前,女子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男人,脸上温柔心里更温柔!
“不是你说那样!夫君好看极了,与婉儿梦里的一模一样呢!”女子抬手轻轻抚摸着男人脸庞,只敢轻轻的,怕一用力梦就醒了!
“娘亲!”男人怀里的小女儿怯生生的叫了女子一声,女子脸上都是泪水,幸福的泪水!没想到这一家人在这梦里还有重逢的一天,真好,她带着哭腔的“哎!”了一声,自家人团聚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呢!
长青把长安交到她娘手里,携着娘俩一块儿继续朝前走,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有些激动,激动的不知道手往哪儿搁,长青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那妻子也是跟这跪倒在地,“青儿拜见师父!”说罢两人携孩子一起给剑客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孩子叫了声“爷爷!”
剑客被这两个字竟然喊出了眼泪“臭小子~你~你这都…都成家了,也不…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看…我我这都没…都没给孩子们准备礼物,头一回见面…多…多不好……”剑客挺壮实一个汉子,此刻竟然哭的像个孩子!
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四人再往前走,前面是那妇人,记忆里的样子有些模糊,女人没有什么妆容,脸色有些病态的白,嘴唇颤抖,泪眼婆娑,还能再见自己的儿子,老天爷真是开恩了……
长青带着妻儿再次跪下磕头,喊了声娘亲,女子哭的更厉害了,儿子?她配有个儿子么?自己给过这个孩子些什么?除了当年的嘲讽,就只有这孩子照顾她了!
长青转身跪向菩萨,低头叩首,正心诚意!“我长青,有生之年辜负之人都已见过了,再无牵挂,平生杀孽太重,今只剩残魂,不求再入轮回,只愿我佛慈悲,只愿世世赎罪!”
“长青!你可想好了?”菩萨再开口,依旧恢宏正大!
“长青愿身化护法手中剑,愿常伴我佛,超度十恶!”
“阿弥陀佛!准!”菩萨一声敕令,海上升莲花,滚滚梵音如海浪,青衫长青以身做剑化作一柄青色长剑,他身后的几人缓缓消散,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影随着滚滚梵音一同汇入这把青色剑中,剑身上有两个古朴文字浮现,剑名~长青!
菩萨招手,长剑随即出现在菩萨手中,剑无邪,有亲情,有恩情,有爱情,自此世间再无泰阿,唯有佛门慈悲~神兵~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