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两人说着,看向凌朝风,凌朝风知道自己在被议论,一脸的无奈。
  后门井水边,小晚用树叶给霈儿叠了一只小船,他坐在一旁把小船放在水盆里漂来漂去,玩得不亦乐乎。
  小晚手脚麻利地洗着碗筷,这是她在家里每天要做的事,只不过,此情此景,让她莫名得觉得似曾相识。
  且不仅仅是洗碗,自从来了客栈,总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总也抓不住。
  她叫自己别胡思乱想,眼前的好日子,不定哪天就结束了,结束了,一切苦难又会重新开始,她总不能在人家这里赖一辈子。
  小晚很快就洗干净碗筷,端起木盆,要霈儿跟她走。一转身,却见凌朝风站在跟前,男人轻轻松松地接过木盆:“我帮你端。”
  小晚呆呆的,等凌朝风端着木盆走了,她才跟上来:“凌掌柜,我自己行的。”
  凌朝风没理会,径直往厨房去,小晚跟到后院来,看见厨房,看见边上几间住人的屋子,还有最那头的一间小房子,不知怎么,她竟然知道,那是洗澡的澡房。
  她问霈儿是不是,霈儿连连点头。
  小晚觉得自己很奇怪,她肯定从没来过这里,难不成是从前听村里的人提起的?
  凌朝风很快就出来了,见小晚跟着他,他便说:“你好好去休息,店里的事有人做。”
  小晚赧然垂下眼帘:“凌掌柜,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想干些活,多少能报答你们。”
  “不用报答,你给霈儿买糖葫芦,我也没能谢你。”
  “那就几文钱,可我……”
  “这几天霈儿跟着你,特别开心。店里忙的时候,我们总顾不上他,只能把他一个人丢在三楼。现在你陪着他,他开心,我们也放心。”凌朝风说,“你已经帮了大忙了。”
  小晚轻声道:“霈儿很乖很可爱,其实是他给我解闷。”
  凌朝风笑笑,便往店堂走,小晚呆呆地站着,她心里翻腾得厉害。
  她是不是喜欢上这位凌掌柜了,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吗,不害臊地说,她真希望自己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可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呢。
  她配不上凌掌柜,不说别的,让许氏那样的人成为客栈的亲家,她都觉得羞愧,不知道将来,会给客栈带来什么麻烦。
  后娘很泼辣很厉害,在村里也是横行霸道的,没人敢惹她,所以自己挨打旁人只是看着。
  看着还是好的,但有些人以此取乐,幸灾乐祸假惺惺地在边上劝几句,却是故意戳后娘的痛处,越发激怒她来打自己。
  痛苦的经历让心口一阵恶心,小晚恍然醒过神,她在想什么。想那些事做什么,哪怕只剩下一天,她也要好好珍惜在客栈的日子。
  见霈儿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笑道:“我们去后山摘野菜,抓虫子玩好不好。”
  霈儿欢呼雀跃,拽着小晚就往后山走。
  凌朝风跟上来,站在后门看着,一大一小往山里钻,他担心得很。
  “你担心,就去看看呗。”张婶淘着米,站在他身后幽幽地说,“光瞪着管什么用。”
  凌朝风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张婶笑道:“你看,穿上干净衣裳,吃两天米饭,整个儿就成小仙女似的了,这样水灵这样漂亮的闺女,只不过是藏在村子里没人看见,不然必定是人见人爱,到时候你抢也抢不到。”
  凌朝风神情严肃,憋了半天才问:“若是上门提亲,是不是要请媒婆。”
  张婶笑道:“你但凡点个头,我还不替你张罗周全?不过啊,你要先问问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才行,你这儿有个三岁的胖小子要照顾呢。”
  凌朝风想了想,跟着两人一道进了山。
  山里头,小晚已经摘了一些野菜,却抓虫子的霈儿跑到她身边来,拽着她的裙摆要她去看。
  两人拨开草丛,便见一只雏鸟躺在地上吱吱叫,小晚朝上头看,树上果然有一只鸟窝,鸟窝里还有几只小鸟在叫唤。
  霈儿小心翼翼地捧起小雏鸟:“姨姨,我们给它放回去吧。”
  小晚踮起脚伸手够,却是连树枝都没碰到,她说:”霈儿,姨姨抱着你,你试试看能不能够着。“说着,她将小胖子抱起来,平日里背柴,还是有几分力气的,可她的个头实在小,力气也有限,终究差那么一口气,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忽然,胳膊一松,霈儿被抱走了,小晚抬头看,凌朝风不知几时出现了。
  他轻松地将霈儿举起来,刚刚好到树梢,霈儿小心翼翼地把小雏鸟放回去,数了数,欢喜地说:“有五只小鸟,有五只。”
  凌朝风顺势把儿子放在肩头,让她去摘树上的野梨花,洁白娇嫩的花朵被摘下来,霈儿多机灵,伸手直接就给小晚戴上了。
  小晚脸红了,摸了摸鬓边的梨花,一颗心跳得厉害。
  她好像就是因为头上落了一朵花,叫隔壁王家小哥摘下,被王婶认为是她在勾引自家的儿子,就撺掇后娘把她毒打一顿。
  现在,父子俩又给她把花戴上了。
  “姨姨真好看。”霈儿拍着巴掌,凌朝风便让他再摘一些,等下给奶奶和素素婶婶都戴上。
  霈儿手忙脚乱的,凌朝风嫌弃儿子笨,小家伙急了坐在他肩膀上蹬腿,凌朝风嗔道:“你要把爹的脖子坐断了。”
  父子俩又是拌嘴又是笑的,小晚痴痴地看着,看着洁白的花瓣被霈儿摇落,她心中恍然,泪水不自觉地从面上滑落,竟是脱口而出:“相公……”
  这两个字念出口,把小晚惊醒了,从脸颊一路烫到脖子根,她捂着自己的嘴,她是不是疯了?
  幸好幸好,父子俩谁都没听见。
  霈儿摘了几枝花,凌朝风将他放下来,看了眼小晚,见她双颊绯红,好像发烧了似的,不禁担心地问:“小晚姑娘,你没事吧?”
  小晚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嘴上说着去摘野菜,却不知裙子被勾住,她扬天倒下去,却有人影扑过来,瞬间搂住了她的腰肢。
  他们的脸贴的好近好近,近得小晚都看不清凌朝风的模样了。
  “没事吧?”凌朝风问,仔细看,小晚怎么像是哭过的。
  “没事……凌掌柜,谢谢你。”小晚自己站稳了后,赶紧就离开了男人的怀抱,可是后腰却热乎乎的,被他搂过的地方,怎么越来越烫了。
  霈儿站在边上,没头没脑地问:“爹爹,你要和姨姨亲亲吗?”
  正文 166 做我的妻子可好
  小晚呆住了,凌朝风亦是大窘,拎起霈儿就把他往外头带,霈儿大声喊救命,要小晚救救他,小晚回过神,提起篮子赶紧追上来。
  下了山,凌朝风就把儿子放下,他径直往客栈后门跑,嚷嚷着要给奶奶戴花,这边只留下小晚和凌朝风,凌朝风等了等她,两人一同往回走。
  “霈儿调皮得很,人小鬼大,客栈里人来人往,不知几时就叫他学了什么话去,不管懂或不懂,有样学样地拿来胡说。”凌朝风道,“小晚姑娘,不要介意。”
  “霈儿很乖很可爱。”小晚说,她笑了,“凌掌柜您一定没见过真正调皮的孩子。”
  凌朝风欣喜地看着小晚的笑容,说道:“但愿他不要真正的调皮,那就不讨人喜欢了,我也不想天天教训他。”
  他说着,伸出手:“我帮你拿篮子。”
  没几步路就进店了,篮子里不过是几把野菜,小晚再傻,也明白凌掌柜为什么这么做,她便没有推辞,主动把篮子递过来。
  篮子的把手那么长,人家偏偏要和她的手挤在一起,手指短暂而迅速的触碰,却有一股热流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小晚姑娘。”
  “是,凌掌柜。”
  “你定亲了吗?”凌朝风提着篮子,站定了,问道,“你许人家了吗?”
  小晚连连摇头:“没有,我还没有……”
  四目相对,小晚一阵激动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缺胳膊不缺退,自己也知道长得不错,会干活能吃苦,可是,她命不好。
  “我命太硬,没人家敢要的。”穆小晚从没这么开心地提起这些话,她急于向凌掌柜表白自己未婚未嫁清清白白的身世。
  她的心突突直跳,她怎么能这样呢,只怕脸上已经写满了“我能嫁给你吗?”。
  “那不过是爱惹是生非的人,装神弄鬼的胡说八道。”凌朝风道,“别放在心上。”
  小晚点头,算是答应了,但其实脑袋里一片空白。
  凌朝风温和地笑了笑,没再说话,提着篮子进客栈去了。
  小晚的心一沉,忽然冷静了。
  她喜欢凌朝风吗,还是只是觉得嫁到客栈来,她能脱离苦海好好地活着?这样对掌柜的不公平吧,他这样好的男人,本该配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大概只有皇宫里的公主才配得上他。
  小晚苦笑起来,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她配不上凌掌柜,也不能害了人家。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跟着进了客栈。
  彪叔用小晚摘的野菜炒了鸡蛋,中午一家人围着吃饭,才吃一半,素素的女儿就醒了,哭闹着要吃奶,素素便抱她去楼上喂。
  张婶让小晚把饭菜端给素素去,一会儿看孩子睡时,能先把饭吃了,小晚赶紧给送上来,只见素素正怀抱婴儿,逗着她好好吃奶。
  白花花的xiong脯,被小娃娃的手捧着,素素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芒,她笑道:“你看这小丫头的着急样儿,一点也不文雅,将来是个假小子了。”
  小晚欢喜地看着,说:“一定像素素你一样漂亮温柔。”
  素素眼眉弯弯的:“我哪有你好看,小晚,你怎么生得这样好,我来白沙县几年了,也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
  小晚脸红了,垂下眼帘:“哪有。”
  素素喂好了孩子,她便主动把娃娃接过来,好叫素素吃口饭。
  她学着素素教她的给孩子打嗝,之后抱在怀里温柔地拍哄,漂亮的小宝贝很快就睡着了,把脸蹭在小晚柔软而挺巧的xiong脯上。
  她有些害羞,可又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她真是越来越了不得,难不成她还曾经喂过孩子不成?
  下午时,小晚帮着打扫了大堂,拎着水桶来二楼擦地板,忽然听见三楼凌朝风责备孩子的声音,她张望了一眼。
  只见霈儿站在围栏旁,像是在罚站,凌掌柜严肃地说:“要不把字写完,要不就在这里站到天黑,你敢动一动,就是十板子,看是你屁股硬,还是竹板硬。”
  霈儿抽噎了几声,父亲又呵斥:“你敢哭,就先打你二十板。”
  凌朝风气冲冲地下楼来,与小晚迎面遇上,他神情有些尴尬,又十分愧疚似的,转身就下去了。
  小晚没敢多嘴,只时不时往楼上看一眼,等她把二楼的地板都擦干净,再抬头,霈儿还在那里站着。
  小家伙偷偷地抬起手往脸上抹,像是在擦眼泪,叫人看着心疼。
  往底下看,没见凌掌柜在,她便悄悄上楼,走到霈儿面前,蹲下来温柔地问:“怎么啦,又惹爹爹生气了。”
  霈儿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小晚心一软,不自觉地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
  小家伙身上暖暖的,肉呼呼的,这一抱,听见他伏在自己肩头微弱的啜泣声,小晚心里没来由得难受,眼泪竟是汹涌而出,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她到底怎么了?
  “霈儿不哭。”小晚轻轻拍哄他,“乖孩子,不哭。”
  一个时辰后,凌朝风回到店里,见三楼空荡荡的,儿子没在那里罚站,他悄声走上楼,便隐约听见笑声。
  房门虚掩,刚好看见里头的光景,桌上铺满了纸,桌前坐着小晚和霈儿,却是霈儿正笨拙地把着小晚的手写字。
  “姨姨写的真好。”霈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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