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嘻嘻,凑热闹。”
  赵先傲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奉完茶就过来朕身边,一会外头放焰火,那才热闹。”
  “知道啦~”
  大王起身一本正经的问李总管,“哪个是付将军?”
  李总管嫉妒的看着他的蟒袍,“不告诉你。”
  “我告诉皇上你欺负我。”
  “你个小人。”
  “老人家心眼大一点行不行。”
  李总管对着皇上右手边努了努嘴,“第三桌,脸上有刀疤那个。”
  大王挤了挤眼睛,端着茶走了下去。
  付勇将军虽年事已高,但毕竟是随先皇征战沙场的人,随随便便往那一坐就颇有气势,旁边的小太监低着头不敢看他。
  大王把茶放到桌子上。
  付勇早就醉了,那还能尝的出来茶是冷是热,大口大口的往下吞,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大王看他喝的那么快,干脆站旁边等着,付勇喝完,他就拿了过来。
  付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最后一杯是端王的,他坐在付勇后面。
  一看到端王桌子上的东西,大王都想把自己啃剩下的肘子给他送来。
  真惨,这种日子,他桌上都是素菜,绿的大王眼睛疼。
  端王也以为自己已经惨到极致了,然而他接过茶饮了一口,脸变得和菜一样绿。
  原来还能更惨……
  端王放下茶杯,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大王,一眼就认出他是在议政厅和皇上“串通”在一起用椅子砸他的太监,端王的火气猛地窜了上来,冷着脸道,“这茶,凉了。”
  茶凉了得换杯热的,大王也不是不愿意给他换,可赵先傲刚说一会就要放焰火,让他一起去看的,于是他劝说着端王,“我脚崴了,走的慢,将就一下好不好……”
  端王这一晚上一直在被侮辱,从席位,到酒菜,以及现在的将就,端王郁气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有几滴溅在了大王的脚面上。
  大王怔住了。
  虽然殿中大多数人都以喝的微醺,和身边的人聊得火热,但是端王吐血还是在一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起,殿内的乐声也停了下来。
  坐在正位的赵先傲也傻眼了,李总管比他先反映过来,“快传御医!”
  这可是皇上的苦力,要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不得过劳而死。
  “端王这是怎么了?”赵先傲被李总管拉了回来,连忙问道。
  端王身体素质还行,吐了血明显舒服不少,“臣弟无碍,只是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一时饮酒过多……”
  端王深吸了一口气,编不下去了,“臣弟出去醒醒酒就好,皇兄不必担忧。”
  “那便去吧。”
  端王离席后乐声再次响了起来,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王捏着托盘心虚的回到了赵先傲身旁,“我可能惹祸了……”
  赵先傲笑着饮酒,说话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你做什么壮举了?”
  “他说茶凉了……我让他将就将就……”
  难怪。
  他这个弟弟向来心高气傲,面对他的所有折磨都能面不改色的忍下来,可一个太监让他将就,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侮辱。
  “你可真厉害,活生生的把人气吐血。”
  大王撅起嘴,他还不乐意,“端王气性也太大了,吓着我了都,我还以为酒里有毒呢……”
  赵先傲对此笑而不语。
  到了时辰,李总管站到赵先傲右侧方,声音洪亮道,“新春佳节,普天同庆,诸位不必多礼,可移步倚梅园赏焰火赏寒梅。”
  倚梅园在皇宫最左侧,是长安最大的梅园,每到冬季,各种梅花在寒雪中齐齐绽放,好似红云一片,与焰火在一起更是极美。
  而这种绝佳景致对年老的官员没什么吸引力,只有些年轻的官员陪同赵先傲一起离席。
  大王跟在赵先傲旁边,还在想端王吐血的事,忧心忡忡的样子让赵先傲看了不满,“想什么呢?”
  “端王去哪了?他不会越想越生气死外面了吧。”
  “这种日子,你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吉祥话?”赵先傲说完笑了出来。
  李总管一脸麻木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争取让自己听不到这两个人说话。
  这个小元子和皇上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知道的越少,越好。
  说吉祥话大王会呀,他把被自己气吐血的端王抛在一旁,笑眯眯的对赵先傲说吉祥话,“皇上长命百岁~”
  赵先傲并不满意,板着脸纠正他,“万岁。”
  “行行行,万岁……”
  “你那是什么语气,你觉得朕不是万岁。”
  大王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赵先傲忽然好奇起来,他扫了一眼越走越远的李总管,小声问,“你能活多少岁啊?”
  这个大王并不是很清楚,但他肯定自己一定能比赵先傲活的久,“一万多点吧。”
  “……”
  赵先傲不得不说,他没有吐血,证明他还是有希望活到一万岁的。
  第40章
  时辰一到,倚梅园上空, 绚烂的焰火在夜色中绽放, 惹得众女眷连连惊呼, 借着焰火的光在倚梅园内游逛起来。
  就算不喜欢, 皇上的场也要捧着。
  “哇——”大王仰着头,清亮的黑眸中映着焰火,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大王扯了扯赵先傲的衣袖,“好神奇……”
  赵先傲笑了, 侧首垂眸, “你本身,比这神奇。”
  他的声音好似太和殿内低沉的弦音,缓缓流淌进大王的耳朵里, 大王浑身一颤,酥麻的感觉令他不适, 于是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些。
  “别,别这么说话, 怪别扭的。”
  焰火短暂,空气中留下一股刺鼻的味道,随着寒风略过,眨眼间连这味道也跟着消散了, 只剩下幽雅的梅香。
  很奇怪, 若是往年这个日子, 赵先傲片刻寂静也无法忍受,早就去和那些文官一起赏梅作诗了,可今年,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光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胸臆内满满涨涨的愉悦就让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是因为娇艳的梅花,纯净的雪光,皎洁的月色吗?
  不是的。
  只为那是贪生怕死的小老虎。
  赵先傲发誓,贪生怕死在他心中绝对是一个褒义词,其释意为“在危急关头下头脑冷静清醒,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保护自己最珍贵的生命”。
  想赵先傲也很后怕,当时自己若是毫不留情的一箭射死大王……
  他身侧的大王没有染上他一丝一毫的诗情画意,也没有对往事的半点感慨,他闷头琢磨自己那点小心思。
  大王犹豫着将怀里揣的荷包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一直盯着他的赵先傲问。
  已经看到了啊……
  大王压下心底那点不好意思,双手捧着荷包,谄媚的笑着,呈给了赵先傲。
  从赵先傲的角度看,他眼睛弯弯,虎牙尖尖,脸蛋圆圆,穿着华丽的红色蟒袍,手捧石榴红的荷包,真就像年画里送金银财宝的小福娃。
  不会是银子吧?
  这个想法刚在赵先傲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穷虎没钱的。
  “什么啊?”
  “给皇上的。”大王一把塞到他手里,“压岁钱,我听说你们人到了春节,年龄大的都要给年龄小的压岁钱。”
  一听说真是银子,赵先傲下意识的把大王后面那句话给忽视了。
  赵先傲颠了颠荷包,里面叮当直响,还挺沉的,感觉有十两之多,他不禁疑惑,大王的俸禄只有五两,还都给了他,这些都是哪来的,赵先傲便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大王低头看着自己还有血迹的脚尖,声音跟蚊子似的,“你,打开看看。”
  赵先傲也是听话,让打开就打开了,他将荷包里面的“银子”倒到手心里,哑然失笑,“鹅卵石?”
  是了,他手心里是十来颗圆润的白色鹅卵石。
  大王又忽然理直气壮起来,“昨天的话本里不是说,黑蛇化作人形后,可以把石头变成银子吗,这鹅卵石你留着,等,等我能变了,你拿来我给你变。”
  说完,大王转头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别看脚不好使,动作还真快。
  赵先傲颠了两下鹅卵石,抿着唇收回了荷包里,小心翼翼的系上,这才扬声唤道,“李秋实。”
  已经走出老远的李秋实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奴才在。”
  赵先傲掩着唇轻咳两声,视线飘忽,“咳……私下里,给小元子一些赏银吧。”
  各宫的太监宫女到了年根底下除了自己的俸禄外,还能得到一笔赏银,而御前的人除了大王,都悄悄地得了十五两银子。
  赵先傲觉得自己很可恶,早知道就不扣下这十五两好了,苛待的小胖虎想给他压岁钱都给不起。
  然而赵先傲怎么也没想到,平生第一次怀揣十五两巨款的大王居然开始沉迷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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