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春芳好绝望,偏偏喜宝并不自知。
  趁着祈求的空挡,春芳再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了她这个小堂妹,绝望的发现喜宝还真就是一股子孩子气,哪怕人是挺瘦的,脸颊两旁却还带了点儿婴儿肥,瞧着格外得讨喜,叫人想抱回家养着,却很难联想到婚嫁的事儿。
  “要不……芳芳姐你先走?”喜宝还是有些犹豫。
  “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那你信不信,回头奶能拿出追杀野猪的气势把我给灭了?”眼见喜宝有些动摇了,春芳忙再接再厉,“不然咱们就出去一小会儿,这儿太闷热了,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咱们去外头透透气,等过些时候奶登台了,再回来。”
  “喘不过气来?”喜宝被吓了一跳,再后面的话直接就叫她给无视掉了,只急吼吼的拉着春芳往外头走,“你咋不早说?怎么了?是中暑了吗?”
  五月初中暑还是挺困难的,春芳深觉自个儿没这个技术,不过她当下没开口反驳,等出了剧院后,这才装作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半靠在喜宝身上,说道:“可能是假发太难受了,我这就跟往脑袋上戳了一顶冬帽似的,可热秃我了。”
  “那摘了?”喜宝迟疑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午化妆师是先把春芳的头发扎好了套上了一个网套后,这才戴的假发,直接摘掉的话,后果一定会相当得惨烈。
  “不不不,出来就好多了。”春芳也想到了这个,忙不迭的拒绝,顺便提议道,“咱们去街面上逛逛呗,不然寻一家卖冰的店,买点儿酸梅汤或者沙冰凉快一下?”
  “成,听你的。”
  第153章
  五一国际劳动节的起源相当得惨烈, 不过时至今日,却很少有人会记得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多半人只会为多一天休息的时间而感到高兴。
  京市毕竟是全国首都, 无论是经济建设还是文化发展,都是首屈一指的, 早在年关刚过那阵子, 上头就下达了欢庆五一劳动节的指令,并且要求是各个城区的居委会联合起来, 共同进行一场热闹欢腾的庆祝会。
  当然,光是居委会肯定不成, 各个国有企业的公会以及妇联等等, 都会给予一定的配合, 争取将这次的庆祝会办得热火朝天,最好是给之后类似的庆祝活动树立一个长长久久的标杆,以便推广到全国各地。
  因为八三年的首届春晚给全国人民都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 虽说庆祝会和春晚是两个概念,可难免会照样画葫芦, 找两个或者四个主持人,安排开场舞,再来几个歌唱舞蹈节目, 中间插播些小品、相声等语言类的节目,每个节目之间肯定得有串词,间或请几个模范上台讲讲话。考虑到春晚曾经邀请过各行各业的代表,连奥运冠军都没放过, 各个城区有样学样,正好这回是庆祝劳动节,请几个劳模不就挺合适的吗?
  很快,京市上下都忙活起来,当然对于多半人来说,最多也就是纳凉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没打算参与,最多最多也就是当天去瞧瞧。可如果是参与其中的,哪怕仅仅是群演中的一个,那也是高兴到恨不得昭告天下。
  梁美霞她姥就是其中一个。
  她姥姓陈名红杏,别说年轻时候了,搁在这会儿打量着,那也是眉目分明,活脱脱的美人儿。往前几十年,那就不是单单美人两个字能够概括的,简直就是学校、厂子里的风云人物。也就是时运不济,那会儿可不崇尚唱唱跳跳的,喜欢这些总会被人当做不正经,拉去批斗游街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陈红杏这人不傻,瞅着情况不对,立马收敛了起来,不单自个儿再不敢冒头,还拘着家里的漂亮女儿不让出头。那些年,衣裳裤子基本上都是暗色系的,不是灰的就是黑的,连褐色都算是比较漂亮的颜色了,她不仅老老实实的穿黑衣,还特地把衣服往难看了改。
  乌漆嘛黑的颜色、刻意放宽放大的衣裤、鸡窝似的乱蓬蓬头发,就算长得再美,也一样被掩盖了去。
  陈红杏以为,闹腾的日子总归是会过去的,就像风雨之后终究能看到彩虹,耐心的等一等,平静的日子肯定能等到的。
  她的想法没错,只是等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同时计划经济也变成了过去式时,她却已经老了。
  老就老呗,谁说老了就不能照样活出风采来?陈红杏跟她那个打小就被强行压抑着美丽长大的闺女不同,她年轻时是美过的,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爱打扮也会打扮,等儿孙们都大了,家里的条件也好了,第一个事儿不是想着翻修屋子囤积粮食,而是扯上几块大红布头,美美的打扮起来。
  就跟她那考上了京市戏剧学院的外孙女似的,天天打扮得跟朵娇花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外孙女是真的娇花儿,嫩得就像一朵怒放的花儿,她就不成了,可依然在努力让自己迎风招展。
  这不,早已退休的陈红杏依旧活跃在各个文工团里,她自个儿没法上台演出了,就去给人当指导老师。唱歌跳舞她是样样拿得出手,关键她还会搭配衣服,甚至还兼职化妆,把个老年业余生活过得是美滋滋的。旁的不说,因为她原本就长得好,加上心态还年轻,又愿意花时间、花精力捯饬自己,以至于跟她老伴儿一道儿出门时,都以为这是两代人。
  单凭这个,就足以证明‘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话是对的。
  及至得知今年劳动节各个城区都准备大办时,陈红杏就已经激动万分了,等后来进一步知晓,上头鼓励老年歌舞团也出节目时,她更是乐翻了天,牟足了劲儿邀请了几个小姐妹,却不是老年秧歌、腰鼓之类的节目,而是排练了一出难度不小的民族舞。
  六人的节目,她是领舞,而除了她之外,其他五个都是比她小了至少十岁的,饶是如此那也都是过了退休年岁的。六个小老太,早也跳晚也扭,因为家里没有足够大的排练厅,这几个月下来,她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真的是没一天休息过,就一门心思的在排练节目。
  结果当然是喜人的,她们的节目顺利的脱颖而出,就在劳动节这天,在城南的胜利剧院登台亮相。
  跟赵红英那头比,两边无论是风格还是具体节目内容都差异蛮大的,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都招呼了儿孙过来捧场,不单要求捧场,还顺带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
  谁说心态年轻就不能当红娘的?陈红杏那可是从二十多岁就帮着保媒拉纤,哪怕后来那混乱的十年里,也不过就是改了个说法,从媒人变成了介绍人,性质还不是完全一样?横竖她没少帮人捉对成功,她倒是不在乎那几个媒人谢礼,就是享受这种被两边捧着的感觉。
  “李家妹子,这是你家外孙女?瞧瞧,长得多水灵,要不是我家那几个孙子都结婚了,一准儿给领回家去。”
  “我外孙?哟,大的那个孩子都快送托儿所了,小的还没上高中呢。倒是我家外孙女,你来瞧瞧,这就是美霞,头两年考上了京市戏剧学院……她不喜欢跳舞,就喜欢听戏唱戏,由她吧,孩子高兴就好。”
  “美霞,你跟云姗多聊聊,你俩一个岁数,就是她结婚早,孩子都两岁了。”
  “……”
  毛头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打听消息,终于在下午两点钟时,赶到了城南的胜利剧院。
  胜利剧院最早以前是听戏说戏的,一群戏友品茶闲聊,能磨一天时间。后来,这处就被国家征收了去,再后来改作了电影院,前些年轮番播放着八大样板戏,也就是这几年,慢慢添了些花样。又因为舞台大得很,不放电影时也会被附近的学校借用作文艺表演,什么六一、国庆都有,今年就变成了整个城南这边的劳动节汇报演出了。
  五月的天,说热不热,可对于从城东赶过来,又把整个城南片区差点儿翻了个顶朝天的毛头来说,真的可以说是热疯了。尤其他因为早先不知道具体的地方,没选择便捷的公交车,而是自个儿蹬着自行车,一路飞驰,愣是把自行车蹬出了摩托车的风采,当然也顺便把自个儿累成狗。
  狗都没他这么累!!
  毛头大喘气着把自行车停在了胜利剧院前头,他这会儿的形象还真够呛的,一只脚撑着地,另一只脚还在自行车的脚蹬子上,半个身子压在自行车的前头把手上,张着嘴半伸着舌头拼命的喘气。
  “停车不?五分钱。”兴许是毛头在这儿待得久了点儿,胳膊上套着红袖章的老大娘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毛头一眼,“停不停?不停去对面,不要钱。”
  听了这老大娘的话,毛头勉强抬了抬眼皮,先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过了马路的拐角靠墙那头,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几辆自行车,又看了眼自个儿身边,这才发现胜利剧院前头画了好几条横线,还被人用毛线将几棵行道树圈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基本上没啥警戒用处的方块区域。
  实在是累得慌,毛头也懒得再推到马路对面去,只冲着老大娘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了五分钱,顺便还心疼了一下。
  五分钱啊,够他买一根老冰棍了。
  心里这么想着,毛头到底还是给了钱,停了车,当然没忘记把车锁起来。说起来,他这辆自行车还是好几年前,他大哥强子在华侨商店里买来送给他的,一百来块呢,还是进口货,可比停在一块儿的杂牌组装自行车强多了。
  “外国货……”老大娘指挥着毛头把自行车停到了空位里,仔细打量了一眼,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毛头倒是听到了这声儿,可因为太累太热了,权当没听到,只问她:“今个儿是在这里头演出吧?”
  “演出得晚上了,小伙子你来这么早干啥?相亲来的?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家里头也有俩大孙子一个小孙女呢,早先就听居委会的马大姐说,今个儿提前过来,不用进到里头去,就外面那个大厅里,好多的男男女女呢,就算不成也能多认识几个人,你说对吧?要不是我要守着这儿,一准儿陪着我家那几个娃儿去。”
  毛头心若死灰。
  他错了,错估了城南地区人民嫁娶的急迫心情,这儿比他们城东更直接,起码他奶等人还知道在外面套个说法,没曾想城南居然能直白成这样。
  简直有毒!!
  原本就已经很颓废的毛头,在被看守自行车的老大娘一阵洗脑式宣传后,内心彻底得千疮百孔了,他觉得什么都无法安抚他受伤的心。
  “社会哥!”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脑海,毛头一改方才的颓废神情,一瞬之间,整个人都精神了,面上也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灿烂笑容,抬头道:“美霞,这么巧?”
  梁美霞也觉得相当巧,她家虽然是住在城南的,不过说真的,她家离胜利剧院还有一大段路呢,这绕来绕去的,怕是没半个钟头都到不了。因此,她并不觉得毛头这是特地过来找她的,只道这是一场既意外又充满了惊喜的偶遇。
  “真巧啊!”梁美霞往前头小跑了两步,走到了毛头跟前,仰着头看他,“你来这儿做什么?看演出吗?其实演出要等到晚上呢。”
  毛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是看演出没错,就是想提前过来瞧瞧,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你。”
  有时候,甜言蜜语是会叫人高兴,可这种直言不讳的实话同样能让人心生喜悦。
  当然,说白了就看姑娘家是否喜欢你,喜欢了一切都好,戴上厚重的滤镜,长得再黑再丑都能成为她眼中最美的风景。反之,那就不是一般般的惨烈了。
  听了毛头的大实话,梁美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伸手就挽住了毛头的胳膊:“那咱们碰巧遇上了,是不是证明咱俩很有缘?”
  “那当然了,对了,你渴不渴?我请你吃冰沙。”
  “好。”
  守自行车的老大娘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俩年轻人,听谈话内容,她倒是明白这俩应该是早先就认识的,可她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后来的小姑娘美得跟朵花儿似的,咋就看上了个驴粪蛋子呢?
  这世道,越来越看不懂了,现在的小姑娘哟,还真别说,挺有意思的……
  横竖不是自家的白菜被人糟蹋了,老大娘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感概几句,又有骑车人过来了,她赶紧收了心思,急忙忙的走上前,问人家要不要收费停放。
  而此时,毛头跟梁美霞已经手挽着手一起去吃冰沙了。
  说起来也是就从去年盛夏开始的,京市大街小巷里开始出现一些小店,专卖各种消暑饮品和食品,有传统的老冰棍、雪糕等等,也有一瓶子一瓶子卖的各种带颜色的冰汽水,还有就是干脆的冰水,以及各种口味的冰沙。
  冰沙当然不是沙子,而是一种凉饮,就是冰块打碎之后加上各种的佐料制成的。
  听着很简单,其实做起来也真的不算难,就是添加了色素的果味粉兑水冻在冰箱里,等结成冰块后,刨碎成冰粒,再在上头浇点儿糖霜。讲究一些的,还可以放点儿切成小块状的水果,也有放蜜豆、牛奶之类的。
  可以说,从一开始单纯的冰块刨碎,到后面各种口味瞬间爆发,只有那么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去年出冰沙的时候就已经是三伏天了,这玩意儿别看制作起来不算难,卖价却比老冰棍贵多了,小小的一碗就要两毛钱。所以,过了最热的那段时间,就很少出现了。
  今年就不同了,天气热得早也热得快,五月里就有不少店铺改成了冰沙店,极为受到年轻女孩子的喜爱。好像进店里买碗冰沙消消暑,已经成了今年初夏的最新流行。
  话是这么说的,可碍于冰沙那昂贵的价格,舍得吃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毛头自个儿没舍得买,可一看到女朋友,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口就是请客。好在,胜利剧院附近就有两条挺热闹的商业街,都不用骑车,走上一二百米就到了。
  这边的冰沙店装饰一般,却胜在干净,从店里的环境看来,就知道店家一定是个利索人。
  事实上,八十年代的铺面,还真没几家是讲究环境的,冰沙店跟别的小吃店大致上没差,也是前头一个柜台,里面好几张桌椅,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放在店内醒目处的雪花牌电冰箱,以及比电冰箱更为显目的大冰柜了。
  小小的铺面里已经坐了好几对年轻男女,而头顶的大吊扇也在呼啦啦的转着,吹起了一阵阵凉风。
  毛头完全没了昨个儿在家里狂啃老冰棍的气势,语气温柔的询问梁美霞爱吃啥,梁美霞也笑得一脸甜蜜,俩人虽不至于当众卿卿我我,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小情侣。
  老板表示腻歪坏了。
  开这家店铺是朋友推荐的,说是本钱不多利润很足,他一盘算,电冰箱是家里本就有的,仔细清扫一下就能用。旁的就没啥了,这家店铺本来就是他家的,原先盘出去给人做了早饭店,上个月刚收回来,自个儿归整了一下就成了。没想到的是,才开了半个月,电冰箱就撑不住了,实在是客源多得很,他又托人买了个大冰柜,总算堪堪维持住了。
  生意兴隆是件好事儿,叫他牙疼的是,已经单身二十年了的他最近这小一个月来吃到的狗粮,比他前面二十年都多。
  也对,小屁孩子吃根老冰棍就已经够乐呵了,吃啥冰沙?有闲钱又舍不得掏这个钱的,不就是一对对小情侣吗?难不成还有哥几个来冰沙店聚餐的?或者干脆是姐俩?别闹了,咋可能呢?
  ……
  咋不可能呢?
  城南胜利剧院旁的冰沙店老板忙着吃硬塞到他嘴里的狗粮,城东也有一家冰沙店老板,有着类似的烦恼,以及顺便今个儿开了眼界。
  事情得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约莫下午三点多,老板美滋滋的看着店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位置,笑得那叫一个见眉不见眼,牙豁子都快要露出来了。跟城南那头不同,他虽然也被硬塞到嘴里的狗粮噎得不要不要的,可总得来说,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的。
  再有就是,他昨个儿刚听一个玩得不错的哥们说,有家冰沙店老板徒然被艳福砸到了头,说是一对小情侣在店里闹别扭,具体情况不大清楚,就知道女的泼了男的一脸冰沙,男的一气之下连账都没结就甩袖而去,女孩子直接就扑在桌上哭开了。关键时刻,老板挺身而出,不单免了账单,还递上了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并真诚的安慰了刚被甩了的女孩子。
  然后,这俩就在一起了。
  一面看着店里的好生意,一面做着白日梦的冰沙店老板,半点儿都不觉得日子难捱,而且他认为自个儿比其他店面都要强,别家都是几张小桌配两条长凳,最多就是装俩吊扇。可他这边,开店前,特地叫人把墙面刷得雪白雪白的,桌椅都是叫老木匠打得好货,光是大冰柜就买了俩,还有特别从玻璃厂定制来的玻璃小碗和瓶子、杯子,叫人光是看着就心头痒痒的,更别提他这家店面是附近几条街最大最抢眼的,连招牌都比别家的大了两倍。
  钞票会有的,媳妇儿也会有的……
  就在这时,两个长发女孩走进了店里。
  “芳芳姐你随便点,今个儿我请客。”
  “那说定了,回头你可别嫌我吃得太多。不然……算了算了,还是我请客吧,姐姐吃妹妹的,心里不得劲儿啊!”
  老板心道,还是姐俩?长得可真不错啊,年纪小的那个样貌更好一些,不过年纪大的那个有一股子利落的劲儿,看着是个持家好手,到底选哪个好呢?
  有一种无奈,叫做想太多。
  等老板依着姐俩的要求,上了好几次冰沙后,他无比悲伤的发现,无论他怎么积极主动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冰沙,也无论他特地加大了份量或者把摆盘做到最精致,那姐俩都没有多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姐俩就是刚刚逃离了剧院的喜宝和春芳。
  喜宝其实真的无所谓待在剧院里当一朵壁花,她也不觉得里头的空气有多闷热,可春芳既然觉得难受,又不想去医院看看,那么找个凉快的地儿坐着休息一下,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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