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节
“现场被破坏,警方勘察的结果与苏溢搭不上丝毫的关系。”也就是说,在剧情里,从始至终苏溢与排风旅馆的死者案件是两回事,要将她与这桩案子联系在一起,除了陶岑饰演的沈熏然从中穿针引线之外,最重要的是要靠导演重重布置,利用一点一点的线索将这些相关的事情串连起来,让观众产生怀疑。
剧情中苏溢刮除腿毛的举动也是这样的用意,不过相较于刮除腿毛,显然剃掉头发的寓意更强烈一些。
“您认为,这一场戏这样拍,是有必要的吗?”她想起陶岑胜券在握的表情,有些想笑,却又小心的控制住了那一丝笑意。
有些愤怒于陶岑的小心机,却又有些瞧不起她最终仍用了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打压人。
陶岑之所以会使出这种手段,在她心里,是有一把尺子,把自己衡量成了与她一样的人,所以她才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露出仿佛拿到了制胜法宝般的表情。
可是她比陶岑想像的,可能要更勇敢一些,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也明白身边助理可能会激烈反对,也知道夏超群谈的洗发水代言可能会因为自己任性的举动而成为泡影。
但她却有些心动,她想看到,当陶岑以为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当她的勇气化为不顾一切的决心,当这种心境能与《犯罪嫌疑人》中的苏溢联系到一起,可能陶岑的小算盘未必会如意。
也许她的发挥会比陶岑想像的要更好一些,这部《犯罪嫌疑人》,可能最终会主次分明,让陶岑成为她的垫脚石,送着她上青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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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友谊
江瑟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却在等霍知明开口,不想让这个任性的老头子在片场习惯了为所欲为,哪怕是为了电影,为了剧情,但因为与陶岑的谈话,还没有与她商议,直接就让她将头发剪去。
“我认为是有必要的。”霍知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这样的举动,可以使苏溢这个角色一下‘活’过来,会在上映的时候,给观众带来更大的震撼,胜过千言万语去堆立这个人设。”
谈到剧情的时候,霍知明就显得激动得多了,他一手比出剪刀的造型,一手做了个剪头发的姿势:
“只要这么一剪,头发一落,这个人物性格里的‘狠’就立起来了。”那种狠劲儿,比起杀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剧情中,霍知明设定的‘苏溢’剃除汗毛的举止,也有这样的用意,都是为了凸显人物性格。
“江瑟……”远处有人在拼命叫江瑟的名字,她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唤她的粉丝成功争取到她注意力后,激动得尖叫连连,掩面哭泣。
“这个要求,与任何人的说法都没有关系,只是纯粹为电影剧情服务而已。”霍知明不是傻子,他只是习惯了低头做自己的事。
剧组里江瑟与陶岑‘不和’的消息,就是他不去刻意的查探,也多的是人说给他听。
他说这些话,是想和江瑟表达,他不是因为陶岑的话而刁难江瑟,说出这些,纯粹是因为陶岑提的建议,恰好提进了他心坎里,捉住了他的软肋。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理解。”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两个助理的欲言又止,副导演脸上难看的脸色,霍知明不是不明白,他也知道剃光头,对于女孩儿来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有些瑕疵,没有发现也就算了,一旦看到,却又不能再忍。”
他话里的意思,江瑟也是明白的,如果江瑟坚持不愿剪头发,霍知明也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这件事情就成了僵持的局面。
电影拍摄到这里,已经快要杀青,前期投入这样多,准备这样多,一旦停滞,可能就是无限期。
到时投资方的问责与怒火,可能都会由霍知明一力承担,他知道这样的后果,却仍透露出坚持本心的决定。
江瑟转了头去看他,老头子一头花白的头发往后梳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说话时眉毛扬着,将额头挤出层层叠叠的皱纹。
“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您要怎么办?”
她问的是电影一旦因为她拒绝拍摄接下来的剧情,霍知明要如何收场。
他这臭脾气,一点儿不肯向这世间的规则妥协的,到时投资人的问责,市场的讥讽,会化为重重如山的压力,压向这个倔强的老头子。
临时改戏的举动,兴许会为他带来严重的毁约问题,可能会面临一些后续的赔偿及名声损失。
有好走的路他不走,偏要去选择更崎岖难行的道路,
“我在帝都,还有一套祖辈上传下来的四合院,早有人想买,实在不行,挂了卖出去!”他梗着脖子:“全家老小租房住,我还不信活着还想不出个办法解决事情的!”
片场里陶岑拿着剧本在看,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办的事也办了,她不再像宋佚那样提心吊胆的,想等着看结局。
莫安琪等人怒火中烧的眼神影响不了她,周围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也不能使她皱眉,她的镇定,却在江瑟与霍知明回来的一刹那就不见踪影。
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霍知明与江瑟才出去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她原本以为,霍知明提出这样的要求,江瑟应该会反弹很大的,两人应该一时半会儿谈不拢的。
江瑟回来的时候,表情平静,霍知明大声的在喊道具师准备剪刀等工具两套。
陶岑有些不敢置信,抬起头去看江瑟,江瑟恰好也在看她这边,注意到陶岑的目光时,她不闪不躲,甚至缓缓翘了一下嘴角,像是冲着陶岑在挑衅。
她真的答应了霍知明的要求?陶岑脑海里一瞬间划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又飞快的否定:这不可能!
她应该尽力反驳才对,她应该厉斥霍知明异想天开,她应该想想能让她更上一层楼的广告代言,想想几个月后《神的救赎》宣传期,她要怎么样用短发的形象,去说服全世界的观众她就是《囚徒》中的长发兰妮。
陶岑不相信江瑟会这么蠢,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她真的这样轻易被霍知明说服,是不是代表着她本身离开夏超群之后,不堪一击?
剧组的气氛诡异,霍知明却似很有激情,江瑟脱去了身上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睡袍,她抓了抓垂在脑后的长发,走到了片场布置好的‘卫生间’里。
道具师照着霍知明的吩咐,拿来了剃刀、剪子等工具。
莫安琪一脸焦急之色,这样的动静,傻子都看得出来江瑟是已经答应了霍知明的‘非份之请’。
“瑟瑟,要不要跟夏姐先打个电话说一声?”
莫安琪急着去阻止,担忧是霍知明干扰了江瑟的决定。
她想暂时拖延着时间,等夏超群来与剧组商讨这件事,有夏超群出马,一定会有不用剪头发,也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的。
“不用了。”江瑟摇了摇头,陶岑的脸色此时已经非常的严肃,不见一丝笑脸,她一手环胸,一手握成拳放在胸前,牙齿咬得很紧。
莫安琪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看着道具师将东西一样一样摆进‘洗手间’的抽屉。
一切准备就绪,镜头里的江瑟缓缓推开了洗手间的玻璃门,穿着浴袍出来,站在了镜子旁,如原本剧本预期的一般,刮起了腿上的汗毛,神情认真。
她放下工具,抬起头看着镜子,镜子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伸出一只手,缓缓抹去。
这一段拍摄完,霍知明原本应该喊停的,可是他却站在摄影机后,没有出声。
江瑟伸手抓起了一缕还在滴着水的湿发,表情有些不舍,有些爱惜,再三抚摸了几次,将那种挣扎演绎得淋漓尽致。
霍知明并没有在这里叫暂停,他示意一台摄影机不动,另一台摄影机对准了镜面的位置。
这一段戏只能拍一次,霍知明相信江瑟有一次就过的本领。
镜子里的女人垂下眼皮,下一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打开抽屉,拿出了剪刀,抬起头时,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目光里盛满坚定,这一刻的苏溢,仿佛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勇气!
陶岑在看到江瑟下手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打的算盘可能落空了。
她原本想用这样一件事来影响江瑟与霍知明之间的关系,可现在江瑟没有被她影响到,反倒激出了她一往无前的决心,越加符合了剧中苏溢这个人物角色的性情。
反倒是她自己,被江瑟这样的举动弄得方寸大乱,连手里拿着的剧本也不能再专心的看下去。
她与江瑟的竞争,就此时这一场‘戏’来说,她已经输了,输在她再一次错估了对手,好像也输给了江瑟的那种势气。
如果说以前那些与江瑟之间的竞争是小打小闹,《犯罪嫌疑人》才是两人第一次决战的主场,好像拍摄到现在,她与剧中的沈熏然一样,都掉进了劣势,被束缚着,被压制着,再难以挣扎出去。
世纪银河里罗隐的态度,在华夏许多观众心里,可能都觉得江瑟是迟早会取代她的那个人。
无论别人怎么想的,陶岑却从来都没这样想过,她对自己一直都很有自信心。
但此时随着镜子前江瑟亲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头发剪去,那发丝落地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攻破的对手的诞生!
她不是一个遇事就退缩的人,她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阵仗,她都挺了过来,坚强面对。
可生平第一次,她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接下这部《犯罪嫌疑人》,从女主沦为配角,从红花变为绿叶,她以为逼近了江瑟的底线,却逼出了江瑟骨子里的狠意,不知是她演得太过真实,还是入戏太深,导致陶岑在看着镜子前的江瑟时,恍惚像是看到了《犯罪嫌疑人》里活生生的苏溢。
一场戏拍完,整个片场鸦雀无声,陶岑觉得心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扯,她想说点儿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可一张嘴,却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神色,那种狼狈的感觉,让陶岑想起了很多年前,新人时期,被人当成跑腿的小妹,逼着换下戏服时的难堪。
“剪刀给我拿过来!”剧组的心情都有些沉甸甸的,霍知明的大喊打破了这股沉默的氛围,场记不明就里,却仍照着他的吩咐,拿起了江瑟先前剪头发的剪刀。
他经过江瑟身旁时,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只隐约听到了她身旁三个小助理的啜泣声。
陶岑看着霍知明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剪刀,也不拿镜子,伸手就往头上的头发剪去。
“霍老师……”他的助理陡然发出的惊呼声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这个有些臭讲究的老人把他一头梳得齐整的头发三两下就剪得七零八落的。
“霍老师……”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江瑟也愣了一下,任由莫安琪一面替自己拂去身上的碎发,一面道:“您不用这样的。”
陶岑看到这里,扯了扯嘴角,再也伪装不出平静的样子。
“走吧,回酒店。”
她招呼了一声,宋佚还在傻愣,直到陶岑已经走了好几步,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跟了上去。
这一场戏,陶岑打算落空,只是枉作小人。
她想要破坏霍知明与江瑟之间的关系,却反倒让江瑟彻底得到了霍知明的赏识,她也没有打压到江瑟,反倒在接下来两人仅有的对手戏时,被江瑟压制得死死的,像是《犯罪嫌疑人》中被‘嫌疑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沈熏然,知道‘嫌疑人’是谁,却又苦于拿不到证据。
陶岑可以想像得到,这部电影播出的时候,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会给江瑟带来多少的美名。
她与江瑟最后的一幕对手戏,取景于临江市的一间靠着江边的茶坊里。
两个曾经针锋相对的女人隔着桌子席地而坐,桌上水壶中烧着的水发出‘咕咕咕’的沸腾声,江面的风透过栏杆吹了进来,把陶岑的头发吹乱,几缕发丝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眼里有些红,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像是有些不甘心。
这一刻的陶岑似是遗忘了周围的摄影机及工作人员,甚至已经遗忘了自己与江瑟只是在拍摄电影。
许久之后,她抿了一下嘴巴,撩了一下头发,没能沉住气:
“想要杀武春和的,是不是你?”
她嘴角微微抽动,细表情把人物内心深处的愤怒与无力感很真切的展现出来,她脖子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拳头都握紧了:
“排风旅馆杀了人的,是不是你?”
她每问一句,眼底里的血丝就更深。
这一幕的陶岑表现得很用力,却夹杂着一种失败者的颓废。
那种颓废不单是沈熏然在面对罪犯时的无能为力,还有一种陶岑在拍摄时落于下风的不服气,她很聪明的将两者的情绪合而为一,才有了出色却又在霍知明预料范围内的沈熏然这个女警。
她的声线由细及沉,镜头捕捉下她紧绷的身体,对面的女人不急不慢的往杯子里舀进茶叶,像是丝毫不受她情绪感染似的,冷静得不像一个女人。
“证据呢?”
她挑着嘴角,微微的笑,像是一个玩弄着猎物的狐狸,残忍却又迷人:
“沈警官,你说我杀人,证据呢?”
她端着茶杯,像是打量一件稀世的珍宝似的,动作缓慢,目光却又落在陶岑的脸上。
这个狡猾的女人,心思缜密,且又反侦能力极其厉害,她戴着让沈熏然一眼就能看穿的假发套,嚣张的嘲笑着她的无能。
那种目光是很刺激人的,水壶里的水响得更厉害,沸腾的蒸汽仿佛要将茶壶盖子顶了开去。
给大家解释并理一下剧情:先是重新申明一下电影剧本的名称《犯罪嫌疑人》!警方收到关于武春和的死亡通知书,通过排查,找到了最有嫌疑的苏溢。而排风旅馆的杀人事件,同样也要与苏溢扯上关系,这才能点片名的题。小说里面已经提到过,刮除汗毛的举动,不仅止是为了不留下犯罪痕迹,还有一个作用,是为了给观众以及警方指引,暗示她就是疑凶,这样的怀疑,也恰好证明她《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贯穿整部剧本。直白的说,刮汗毛、剪头发的举动,就是为了让江瑟的角色背上疑凶的身份,而不仅止是为了摆脱嫌疑。这部电影名称叫《犯罪嫌疑人》,就是围着嫌疑人展开的,苏溢不是清白的,转折点不在她有没有露出破绽,而在于警方有没有证据,至于其他的内容,涉及到剧透问题,就暂时不多说了,留一半的悬念,在上映的时候再解开。理解大家看书时不喜欢女主角受到伤害的心情,但是也希望太认真的妹子们不要因为小说而上升到人参公鸡,作者的智商不高,但也没有到弱智的地步,人物的性格也没崩,《犯罪嫌疑人》逻辑也在线,如果你们觉得暂时没在线,那是因为还有一半的迷底没有现在揭开而已。就这样子,提前上传,这一章之后三十号没有更新,大家不用再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