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不怪武成宇,他的小红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哪怕满头大汗,灰头土脸,也总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一天一天坐在这,因脚伤不能上阵,反倒多了些时间和空间,隔着一定距离看看她。
他看见队员们偷懒了,也看见他们因她的刻苦而重上战场。
他看见她一次一次因为晕眩而下了滚轮,在一旁大吐特吐。换做之前,他一定上去递纸巾、送矿泉水了,可这次也许是因为脚伤,也许没有脚伤他也不会去打扰她。
他记得她说过的话,有朝一日,她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守护他们共同的堡垒。
为了那个目标,她需要强大起来。
陈声坐在夕阳底下,看着远处的山壁,天边的落日,和头顶一望无际的苍穹,近处,无数的小黑点在操场上挥洒汗水。
这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眼前的路知意,绝非是靠漂亮的外表、姑娘家的娇媚吸引众人的。她是高原上的格桑花,看似柔弱纤细,一吹就倒,却拥有与这凛冽狂风对抗的英勇不屈。
那朵格桑花是红色的,像她脸上两抹浅浅淡淡的色彩,热烈执着。
而他侧头,看见脚下的石缝里长出来的那几朵花,忽然笑了。他伸手摸摸其中一朵,看它晃了晃脑袋,手指微微一缩,竟不忍摘下。
她要保有她的铮铮傲骨是吧,那么,今后换他来迁就她。
他来迁就她的傲骨,他来做那个俯首称臣的人。他陈声横行霸道二十年,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直到今天一朝落败。
可他心甘情愿。
*
两周的训练已到尾声,学员们被关在这荒凉的山间基地集训,不得随意外出。
甘孜州是藏族自治区,有浓厚的宗教氛围,且山间地势复杂,学员们在基地以外的地方没有安全保障。林老师为保证全体学员平安健康地度过这两周,每天都让人守在大门口,虎视眈眈控制人员进出。
但很显然,他多虑了。
除去锻炼前庭功能的两大杀器,学员们每日还要继续跑操,做各种各样的基础体能锻炼,基本上不训练的时候都瘫在床上,并没有人舍得把这去了一半的生命浪费在游览观光上。
唯一的伤员,陈声,脚踝扭伤,并没有多严重,谨遵医嘱,每日喷云南白药,休息一两周也就差不多了。
而直到两周集训到尾声时,他也并没有参与集训,始终处于销声匿迹的状态。
留在基地的最后一夜,全体学员在操场上举行篝火晚会。
终于解脱的年轻人们从小卖部搬来大箱大箱的啤酒、饮料,林老师和教练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关在这基地里,他们看着,没人能出岔子。
索性就让他们玩个痛快。
林老师也有些感慨,年年都随着大一新生去不同的地方集训,眼前是一批一批新面孔,个个朝气蓬勃,可他不行,他在一年一年老去。
这大概就是教师这一行的宿命。
凌书城在操场上带队训练了最后一下午,在晚会开始前,回房间换了件衣服。
他问坐在窗边伏案疾书的陈声:“篝火晚会,去不去?”
怕陈声不去,他踹了一脚他的腿,“不是早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吗?真够可以,把带队的任务都交给我一个人,自己窝在这享清福,也不怕发霉!”
陈声说:“我在思考人生。”
凌书城冷笑两声:“那你思考出什么结果了吗?”
“还没。”
“在这思考不划算。依我说,你干脆去找棵苹果树,说不定被砸醒,立马悟出个万有引力第二定律。或者找个打雷的日子去山顶被劈个几下,任督二脉一通,说不定还能练成个大神功。”
陈声懒得搭理他。
他只是忽然想明白了,死缠烂打对于路知意来说真没什么意义,也掉价。长这么大,他没追过人,直到那天在山上闲聊时,听徐勉提了一句。
徐勉说,他寝室一哥们为了追女生,在网上东拼西凑抄了篇情书出来,结果落款时把作者的名字也给写了进去。对方收到情书时,完全没觉得这是告白来着,惊悚地看着末尾徐志摩的落款,无话可说。
陈声嗤笑一声,第一个念头是,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
远古人?
活化石?
可这些日子闷在屋子里养伤,他在窗边看路知意,毫无头绪地想着他该如何走近她。即使一心妥协,总要有妥协的行动去证明内心的坚定吧。
他艰难地想着,要不,就真的写封情书吧……
小红同志那么自然质朴,这个好像还挺适合她。
可这事是真难。
“路知意——”
叉掉!太生疏!
“亲爱的路知意——”
叉掉!太肉麻!
“师妹——”
呸!
陈声一把揉了第n张纸,有种自己在写武侠小说的错觉。
光是一个抬头,已然令他头疼不已。被人称为学霸、学神、天才已久,二十年来他学得风生水起,没被什么学业上的障碍困扰过,可如今却在一封简单的书信上遇到了翻不过去的大山。
陈声想起四个字,近情情怯。
他觉得可能真是天要亡他。
作者有话要说: .
这章讲了下飞行员的集训生活,再不写点专业内容我都心虚了……
下章预告:热吻。(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你们想要粗犷热烈的,还是清新纯洁的,还是年少轻狂的,还是火辣辣纵情欢乐的?
反正不管你们要哪一种,我都岿然不动,因为我是容清新,火辣辣是什么我不懂。
陈声:要点脸吧。
容光:看来你是不想追到你们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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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个红包,道友们请自觉睡觉,拒绝修仙,从你做起。
至于我,要深夜加班琢磨这个吻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颗心
第四十三章
陈声的信永远停留在开头那一句。
烦透了。
他都快要不认识路知意三个字了。
凌书城换好了衣服, 看着那一地纸团, 再看看陈声黑着的一张脸, 幸灾乐祸地在旁边感慨:“哎, 这事儿吧, 挺伤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兄弟我也挺替你心酸的。”
话是这么说, 他那一脸笑意已经盖不住了。
在旁边得意地看陈声烦躁半天, 最后, 他还是秉承这塑料兄弟情走了过来,神神秘秘凑到陈声面前,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今天是路知意的生日。”
陈声一顿, 侧头问:“你怎么知道?”
“中午我统计队员身份证号,无意中发现的。”凌书城很得意, “我就看了两眼,也没跟别人说,免得她们年级那武成宇动什么歪脑筋, 来个生日告白,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凌书城看他在出神, 又接着提供情报:“之后我趁着没人在周围, 问了路知意,今天是她生日,不用庆祝吗。她说她从小到大很少庆祝生日。所以我估摸着, 兄弟,你的机会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篝火晚会来个当众表白加生日祝福——哎哎,你去哪?”
陈声没等他说完话,蓦地扔了笔,穿上外衣就往外走。
他脚是差不多好到能行动了,但还有些隐隐作痛,走路的姿势有些隐忍。但心情急迫,也顾不上那么多。
凌书城一头雾水:“去哪啊?篝火晚会要开始了,你真的不趁着晚会跟她说句生日快乐什么的?”
回应他的是陈声很快消失在走廊上的背影。
当晚的篝火晚会,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年轻的飞行学员们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歪七倒八,欢声笑语一片。
路知意坐在火堆周围,手边摆了瓶冰红茶。
苏洋开了罐啤酒,“好不容易解放了,你喝什么冰红茶呢,来来来,喝酒!”
路知意不喜欢酒的味道,呛人,火辣辣的,喝了还上脸。
她的目光在那群欢乐的面庞里扫视一圈又一圈,依然没看见那人的影子。
其实他不在挺好的,她本来也要和他保持距离。
没有什么感情是时间冲不淡的,如果有,那说明时间不够长。
可两周时间不见,她隐隐在期盼着什么,如今见陈声依然没来,一颗心还是无法避免地沉了下去。
他不是死缠烂打吗。
这么快就放弃了?
放弃了也好。
可另一个声音反驳她:“是吗?你真的希望他放弃?”
烦死了。
他在,被他烦。他不在,她还是被他烦。
路知意干脆利落接过苏洋递来的酒,一口喝下小半灌。冷空气把啤酒冻得很凉,酒入喉头,浑身一个激灵。
但是爽。
她很快就红着一张脸,和周围的人热热闹闹疯成一片,他们吼着解放了,吼着要当飞行员,吼着所有人都会梦想成真,吼着二十年后天上见。
她懒洋洋、醉醺醺躺在操场上,却依然忍不住去看人群。
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