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他点了点头, 她解了他的穴道。
  杨川帮她抖开了被,放在褥子上,“床”就算铺完了。
  不过他还不想离开, 就局促地咳了一声, 开始没话找话:“那个……”
  奚越:“嗯?”
  “南鹰山庄的几十号杀手肯定在皇城外等着我们出去, 我们不能一直在镇抚司里藏着吧?”杨川问, “你有什么打算?”
  奚越吁了口气:“我想试着找找这件事和东厂有关的证据。”现在秘籍在他们手里了,但是能证明东厂和这悬赏有关的线也就断了。
  杨川眸光微凛:“你想让上面办了东厂?”
  奚越点点头:“而且我觉得这事跟门达肯定有关系。打从在路上遇到东厂劫杀开始,就和门达有关系。”
  她也想过被劫杀是不是因为他们抓了谢宏文,东厂怕自己人受贿被谢宏文牵连。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会只是盯着她和杨川了,曾培张仪应该也要被灭口。
  而且,那件事实在不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推个小卒子出来顶缸的事,东厂最为拿手。
  杨川倒不想阻止她扳倒东厂和门达,但觉得任由南鹰山庄在外虎视眈眈也不是个事:“我还是觉得应该先把南鹰山庄的人支走。”
  他想了想道:“只要让他们察觉东厂并无那本秘籍,就算杀了我们他们也会无功而返就行了。”
  奚越又点头:“是啊,让他们知道这个就行了。”然后她红菱般的嘴唇勾出一弧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师兄你出去跟他们说,‘你们是不是傻?你们确定东厂有那本秘籍吗?’你看之后会怎么样。”
  ——东厂会立刻发觉秘籍遗失,并且知道是他们两个偷的。
  杨川窘迫地咳了声:“自然不能这么直接。我是想,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把这个消息透给他们。”
  “做了事情,总会有蛛丝马迹的。”奚越双脚互一踩靴子的鞋跟,把靴子蹬掉便坐到了地铺上,“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等东厂自己发掘秘籍没了。当然,到时他们依旧会怀疑到我们,可没有任何线索,他们拿不准,就不敢轻举妄动。”
  若不然,东厂再对外说秘籍在他们两个身上,杀了他们就能得到秘籍,情况可就比现在还要糟了。
  “嗯……”杨川戳在那儿沉吟着,奚越抬眸睇了睇他:“师兄。”
  杨川立刻看向她,她耸了下肩头:“我要睡了。”
  入夜,风声轻轻刮起,京城街道上,尘土被掀起一阵,又徐徐落下。皇城之外,功夫高强的杀手已蛰伏了几个时辰,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并不稀奇,他们也不会教人察觉踪迹。
  不远处,厚重的皇城大门又一次打开。无数双眼睛从夜色中齐齐看去,却又一次转瞬间变得失望。
  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人策马疾驰而出,穿过宽敞的街道,恰在经过他们藏身的胡同口时,铛地掉了个东西下来。
  离得近的杀手定睛一看,是一块腰牌,上面缠着一张字条。捡起来翻开腰牌,上面果然写着:东辑事厂。
  字条上则只有三个字:随我来。
  几人即刻望去,但那疾驰而过的身影已寻不到,只余嗒嗒马蹄声从远方遥遥传来。
  几道黑影顷刻间窜入黑夜,追寻着声音疾速跟去。片刻之后,骑马之人驰出了城门,几名杀手也自城楼上越过,转眼到了京郊。
  接着,又驰出一段,林间小道上出现了火把的光亮。
  那人跃下马背,朝着一道背影跪地抱拳:“督公。”
  声音尖细,显然是个宦官。
  一路追他而来的几个杀手也落了地,东厂提督摆了摆手,领路的宦官退到了一旁。
  东厂提督转过身,两个宦官即刻端来了一张八仙椅。他悠哉落座,扫了眼面前的几个杀手:“没得手?”
  追来的几人都是南鹰山庄里有头脸的高手,对东厂提督这般的做派颇有些不快,为首的那个便生硬道:“他们逃进了皇城,我们不敢进去。”
  “自然,自然。”小宦官奉来喝茶,东厂提督伸手接过,饮了一口,“你们若真追进去,本督反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把茶盏递了回去,口中继续道:“他们两个是什么门派的来着?”
  “男的是萧山派的,女的应该是白鹿门的。”那人答说。
  东厂提督微微一怔:“女的?”
  “是,那戴面具的是个女的。”杀手说着笑起来,“朝廷可真有意思,既要让女人做官,就堂堂正正地做嘛,还偏让人拿面具遮着脸。”
  东厂提督滞了一滞,未予置评,把这话题绕了过去。只说:“萧山派是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派,应该很看中朋友义气吧。”
  那杀手点头:“自然。”
  “那你把这个拿去。”东厂提督的手往袖中一探,转而摸出一张纸笺递过去。
  杀手接来打开,一瞧里面写的是个地址,不觉疑惑:“这是……”
  “是那女人的住处。家里还有一个她从江湖上带来锦衣卫的朋友、一个波斯美人儿。”
  东厂提督轻轻笑着,被火光映照得半明半暗的脸上,狠意毕现。
  翌日,寅时。
  曾培打着哈欠推开房门,一眼看到院子正中央放着一方木匣。
  这自然奇怪,曾培立刻想到了昨天的杀手,小心地张望了一番四周,才举着刀迈过门槛,一步步走向那木匣。
  他怕那木匣是个暗器,离得还有几步时便停住,用刀尖一挑,匣盖啪地翻开。
  里面却不是暗器。
  曾培探头看到里面装的是一枚女人的手势,样式比较独特,不像京中女子常用的东西,倒很有些异域风情。
  他一时也想不清原委,只直觉里愈发觉得多半与那波杀手有关,当即将匣子一盖,抱着匣子策马出门。
  寅时的街道上还安静得很,除却正赶进宫上朝的官员们,见不到什么人影。曾培紧赶慢赶,不到两刻就冲进了镇抚司,下了马便奔进正厅:“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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