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林母和林菲菲一前一后拦住了他。
  柳三妹也在旁边劝说他,为了家人的安全要暂时忍耐。
  林菲菲的双手抚摸弟弟紧绷的拳头,疏解他的愤怒,“石头,你别冲动。你就算找到他又能如何呢?这些都只是妈的怀疑,并不成为证据。”
  林从军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可是他稚|嫩的脸上却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地说,“难道就这么算了?”
  林菲菲双手按着他不停挣扎的肩膀,抿了抿唇,安慰他,“这些都只是妈的猜测,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你好好想一想,那书是在我的书包里找到的,他跟我又不认识,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之前肯定来过咱家,然后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才把书放进我的书包里。你想想,他有没有来过?”
  林从军皱着眉,在脑海里不停地回忆,好半天,才突然想到,腾地站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们家出事前的一个星期天,吴永良和陈峰一起来过我们家,当时我们三人都在屋里玩石子。中途只有吴永良一个人离开过,说是要到厕所方便,肯定是借口,他肯定是趁那个时候到了姐姐那房里,然后把红宝书划了几个叉,然后又塞回姐姐书包里的。”说着蹲下|身子,不停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自责不已,“我真是笨,我居然没发现他的险恶用心。要是我当时能警醒一点,咱爸也不会被关进去了。都怪我!是我害了爸爸!”
  林母双目垂泪,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让他自残下去,安抚她,“这种人就是一条专门躲在暗处伤人的毒蛇,你如何能防得了?”
  柳三妹也跟着劝他,“他对你的嫉妒和不满恐怕是由来已久了,你看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情满打满算还不足三个月,许多亲朋好友都不敢上门,可他就敢上门,而且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出他的破绽,就知道他做出这种事情恐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林菲菲听了也安慰他。
  林从军却依旧很愧疚,他的嘴唇发紫,脸色发白,他跪在地上哭了,不是一般的哭,那是惊天动地的,如洪水爆发一般地嚎啕大哭。为自己的识人不清痛哭,为自己给家里招来灾难而哭。
  林母也蹲下|身子抱着他一起痛哭流涕。
  林菲菲也同样伤心不已,不仅是因为父亲,还因为她这些天一直很自责,毕竟书是从她的书包里找到的,出事之后,她怀疑过她认识的所有同学和朋友,几乎每个人她都怀疑过,不仅仅是钱东一人。她变得疑神疑鬼,不肯再相信朋友。除了柳三妹,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再相信谁。可是事实上,那本书跟她没有关系,是他弟弟招来的麻烦。她一方面觉得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觉得人性真的有些可怕。
  她平时咋咋呼呼的,又喜欢说人家的八卦,她觉得自己这性子惹祸上身还算是正常的。
  可她的弟弟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平时又善于助人,为什么吴永良会看他不顺眼,以致于做出告发他的事情来呢?
  柳三妹也正有这个疑问,她没像林菲菲那样藏着掖着,直接问出口了。
  林从军这会子已经平复下来,不再冲动莽撞地要去找吴永良算账了。他抹了抹泪才回答柳三妹的问题,“兴许他看我是城里人。爸妈又疼我,家里头也只有我一个儿子。咱家的伙食又一向很不错。我常常带些好吃的去学校。
  而,吴永良家里有六个兄弟,他是最小的那个,他的父母虽然很疼他,可是他们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根本没有能力供他吃穿,甚至连他的学费都出不起,更别说以后给他盖房娶妻这样的大事了。
  我之前就听班里的同学说起过,他连上学,也快要念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学费不够,没有一个兄弟肯出钱供他念书。甚至,他每天上学时带的伙食都只有粗食,菜也只是咸菜之类的,更多的时候连咸菜也没有,他看到什么都有的我,心里不平衡,他可能是嫉妒上我了。”
  柳三妹叹了口气。是啊,小孩子的嫉妒心十分的可怕。她前世就从报纸上看过,许多孤儿院的小朋友,别看他们表面上似乎很天真,很活泼。可就是这些人通常会因为嫉妒对同伴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林菲菲拍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安慰他,“是他的错,石头你没有错,你是个好孩子。是姐姐最大的骄傲。”
  她之前一直处于愧疚之中,她知道这种滋味,她不想让她的弟弟也受这种苦,明明她的弟弟是那么好,有了好吃的从来不独自享受,总想着她这个姐姐,甚至他还会帮她一起做家务,明明她年纪比他大了三岁,可他却像个男子汉一样照顾着她。
  林从军抬起头看着姐姐,羞愧地脸色通红,诚恳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姐,当咱爸被判刑的时候,我心里头是怪过你的,真的对不起。”
  林菲菲摇头,别说弟弟会怪自己了,她自己在心里都不停地责怪自己。看着自己的爸爸因为自己坐牢,她心里头一点也不好受。恨自己识人不清,给父亲带来了牢狱之灾。她那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柳三妹常来开解她,帮助她。要不然,她真的会内疚而死。
  她受过的苦不想让石头也受一遍,于是安慰他,鼓励他,“石头,我们全家人要一条心,谁也不能打跨我们。你看,人心也不都是坏的。像你的同学陈峰,他就是个好人,他还不是冒着风险带些稻草来给我们吗?还有你柳姐姐,她一直帮助着我们。你以后可别因为一个吴永良就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坏蛋。不能因噎废食,知道吗?”
  林从军听了姐姐的话,一脸认真的点头,“犯难见真情,我知道。”
  林母破涕为笑,握着两个孩子的手交叠着放在一起,“只要你们姐弟能一条心,咱家就打不垮!”
  柳三妹看着一家三口终于恢复了平静,重拾刚才的话题,“你们准备把吴永良怎么办?”
  林母想了好久才做了决定,“即使我现在去告发他,估计也没什么作用。因为你叔叔已经招了,上面的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屈打成招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狱中的孩子他爸招来杀身之祸。我不能再拿他的命去赌那些人的良知!他们不配!吴永良固然是可恨的,可那些人若不是立功心切,又怎么会只凭一份假口供和一本划了叉的书就给他定了反|革|命这样的大罪呢。”
  柳三妹细细想她说的话,的确如此。这年代,如果你上头没有人,其实是很难翻案的,尤其未被是这种大罪,就更不可能了。上面的大领导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下面的人就更加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说不定那些人,因为林父的事情还立了功,升了一级。让已经得到好处的人,去推翻自己过往的功绩,这无异于天荒夜谈一样荒谬。
  “至于吴永良我暂时放过他。”
  林从军急了,有些不同意,“他害了我全家,让我放过他,我不甘心!”
  林母认真地看着儿子,用干燥的手抚摸|他的头,“石头,我们没有证据定他的罪,那两个叉也不是什么字,根本无法证明就是他划的。”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他被抓进牢子子里头,他年老体弱的父母要因此而散命,那我们就摊上人命了。咱们不能这么做。”
  “可他害爸爸要坐十年的牢,害我们家一无所有,就这么算了?”
  林母摇摇头,眼里狠色一闪而过,“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想了想对林弟弟说,“你明天就去找你那同学,把吴永良陷害你的事情告诉他!像他这种人,偷偷做坏事,如果被人知道一定没人肯理会他的。到时候,他在学校里肯定也待不下去。到时候,他连朋友也没有,年纪又这么小,也没有单位肯用他,他只能躲在家里,像老鼠一样,只能夜里出门。”
  纵使林从军很不甘心,可为了自己父亲,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林从军就去找陈峰,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他,陈峰听了之后十分生气。没想到吴永良作为大家的好兄弟,居然背后暗算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想又有些后怕,如果自家比林家更有钱,是不是也会招黑,被他写信举报呢?这种像毒蛇一样的朋友,怎么能再结交下去?
  他回去之后,立刻与吴永良断交,甚至还告诉几个相交的同学,大家听了也都立刻疏远吴永良,弄到最后,全班的人都不再理会他了。
  虽然林父已经认罪入狱了,可大家又不是傻子,林从军在班里对同学团结友爱,心又好,人又开朗大方,他的爸爸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分子。所以,大家都一致相信了陈峰的说辞。
  后来,吴永良听到同学在背后议论他,才知道全班的人都知道他写过检举信了。
  像这种陷害同学的行为,人人都唾弃。甚至连老师也视他为透明,上课也不点他回答问题。吴永良就是清楚别人知道他做这事之后的后果,才匿名写的。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抖出来了。吓得他再也不敢去学校了,而是躲在家里,后来,听到村子里也听到他写信告发别人的事情了,看他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鄙夷,见到他都是躲着他走,活像他得了瘟疫一般。
  他受不了这种目光,连家门也不出了,正如林母希望的那样,像老鼠一样,只能晚上出来活动。
  第58章
  腊月十八,宜嫁娶。刚进腊月的时候每天都下个不停,即使不下雨,天气也阴森森的,没想到居然在今天放晴了。
  阳光明媚,天高气爽,这样的天气真是个适合成亲的日子。
  现在家家户户粮食紧张,多数人家嫁女儿都是只办婚礼,不办酒席。除非有那特别重视女儿的,可柳家村能找着疼女儿的人家都不超过五个数。所以,大家都习惯了柳家这种场面。
  柳建国家的每个门上都贴着正方形的红纸,上面用毛笔写个“囍”字。
  柳建国,许翠林,柳爷爷和柳奶奶四人全部换上王宏林帮柳三妹从上海买回来的衣裳。
  村民们看着都很眼热。
  柳大姐穿着王宏林特地从上海买回来的列宁装,左胸处还别着一朵红花,有个小条子在下方,上面写着“新娘”二字。列宁装的里面穿了一件红毛衣,只能看得到领子。头上梳着一条大辫子扎着一朵红花。
  柳三妹看着柳大姐被画成了五颜六色的妖怪,这种惨不忍睹的妆容,也不知道王宏林看了会不会有阴影呀?算了,为了大姐以后的幸福,她还是帮帮忙吧。把房里的人都请出去以后,柳三妹从包里拿出一系列的彩妆亲自帮她画妆。
  柳大姐按柳三妹的要求先闭上眼。
  先修眉,再用洗面奶洗脸,喷爽肤水,擦营养面霜,涂上防晒隔离霜,抹bb霜,画眉,画眼影,画眼线,画唇线,涂口红,打胭脂,夹睫毛,上睫毛膏,喷定型水。脖子部分也全都抹上相同的爽肤水,营养面霜,防晒隔离霜和bb霜,调成一个色的。看起来非常自然!
  把东西全都收回包里,柳三妹左右看了看,很满意!打了一个响指,搞定!
  “睁开眼看看吧!”说着,把桌子上的红镜子递到她面前。
  “哇,这还是我吗?”左看右看,眼睛变大了,皮肤超白,脸色也是非常自然的红晕。
  “小妹,你跟谁学的呀?咋这么厉害?”柳大姐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柳三妹莞尔一笑,“没啥!都是看二姐学的。”
  “你这手艺比你二姐强多啦,她每次都化的花里胡哨的,哪有你化的这么自然!以后,你可得教教她,别让她成天到晚化得那么奇怪!”自从柳二姐谈恋爱以后,每次约会都化着妆出门,那脸抹得跟掉进白面缸子里似的,看着忒吓人,还有那嘴涂得,妈呀,也太红了,看着像鬼似的,到底哪里好看了?也不知道她什么审美水平!这也就是在城里承受能力要好些,爱美的女人通常会打扮自己,常常化点妆,烫个头发啥的,这要是在乡下,看到她那花里胡哨的样子肯定就得批评教育一通,说她作风有问题了。
  柳三妹点点头,“以后,我教教她!”
  把门打开了,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争着抢着挤进来看新娘。连那几岁大的孩子也往里凑热闹。
  “天呐,怪不得人家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可王二花家的那个儿媳妇,当天画得跟鬼似的,哪里漂亮?”
  “那是因为柳招娣长得就好看,那王二花家的媳妇天生小鼻子小脸的,再加上脸又黑,脸上擦了粉,反而显怪异,怎么可能好看?!”
  “也对也对!”
  柳二姐看着柳大姐这么美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闷。柳大姐的五官长得其实比柳二姐要好看,但她有一个缺点就是皮肤比较黑,但经过三妹这一手,她的优点全都突出来了。
  反而自己,眉毛太淡,皮肤毛孔粗大,鼻子又小,嘴唇偏簿,一比就比下去了。
  小妹,她化妆的手艺这么好,可她看着自己化过那么多次妆,居然没有一次主动提出说要帮她,可见她是对自己失望了。难道就因为小姑的事?
  她也不想的呀。谁家有个离婚的小姑能摊上好亲事呀,本来因为柳柳的事情就够倒霉的了,上门提亲事的数目连大姐那时的一半也没有,再有小姑离婚的事情,估计这一半也得跑光了。
  就冲她前些天对她的冷眼,她愣是花了一百七十六块钱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送给大姐做陪嫁。一百七十六块钱呐,想想就觉得肉疼。
  其实,柳三妹对她算不错了,可凡是就怕比较。
  柳三妹对柳大姐好,是因为柳大姐对柳三妹非常好,也非常信任她,不说别的,她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让柳三妹帮着收,更别说平时做菜,但凡她烧了好菜,总会特地给她留一份,而柳二姐呢?她虽然有些可怜,可她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却也一直存在着,不说小姑这件事情,她表现的有多么自私,就说平时吧,烧个菜,她从来不想着别人喜欢吃什么,只烧自己喜欢吃的。柳三妹自小就敏感,极善于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呢。再比如柳二姐化的妆,她曾经就多次隐晦的提醒过她,让她别再化妆了。其实柳二姐本身就挺白的,可她是个贪心不足的,愣是又给自己的脸上抹了粉,嘴唇涂得又红,一白一红两个色差一对比,就跟女鬼似的,一点也不好看,可她对柳三妹的意见不当一回事,弄得柳三妹想亲近这个柳二姐,都亲近不起来,只能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了。两人现在的关系只能说比朋友要好一些,却离真正的姐妹还有段距离。
  要说化妆这件事情,要不是因为柳大姐今天结婚,柳三妹绝对不会亲自动手的,所以,柳二姐只以为是她化妆技术好,其实她这水平也就一般般,她前世是个医生,忙起来的时候,常常热得满头大汗,再好的化妆品一旦粘了汗,就会糊了一脸,所以她上班时间很少化妆,只在周末与闺蜜逛街的时候才会化化。柳大姐只所以化得这么好看,其实托得是这些化妆品的功劳,并不是她的手艺有多好,可能因为她画的是淡妆,所以她们根本不会分辨。
  柳二姐自然也就误会了。
  柳二姐看着王宏林眼里那一抹惊艳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想,她的武军,谈了这么久,手也拉了,脸也亲了,可每次让他上门提亲,他就开始装聋作哑,吱吱唔唔起来,一点也不爷们!
  难道真像小妹说的,他是玩她的?他根本看不起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暗恨!等回到县城,他要是再不给她个痛快话,她就选择跟他分手,她就不信了,她柳婷梅长得好看,又有工作,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比秦长军强的人了?
  柳二姐心里打定了主意,出了东屋,走进堂屋。
  今天的堂屋里被三妹和柳大姐精心布置过,特别喜庆。
  头顶,一串用红纸剪成的喜字从四个拐角拉向中间的红色彩花,这种立体的剪裁是柳三妹设计的,剪裁是小姑帮忙的,她的手艺的确精湛,比她前世见过的那些还要漂亮。
  柳二姐此时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种剪纸艺术美,她正定定地看着客厅里摆着的陪嫁,上海牌收音机(王宏林买的),梅花牌缝纫机(三妹送的),凤凰牌自行车(她送的)和从大姐手腕上摘下的欧米咖牌手表(王宏林送的)。
  这年代的姑娘们找对象喜欢选择的职业是“四个轮子一把刀,革命红旗两边飘”。所谓“四个轮子”指驾驶员,“一把刀”指炊事员,“革命红旗两边飘”则是指革命军人。这些职业现在是最吃香,也最为姑娘们所垂青的了。
  王宏林虽然职业不是最好的,可他的条件却也不差,正如《择婿歌》所说的那样:“一表人才,二老归天,三转一响,四十平方,五十工资,六亲不认,七尺男儿,八面玲珑,九(酒)烟不沾,十分听话。”“三转一响”是指结婚时必须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四十平方”是指住房面积。
  而这首歌里的条件,王宏林能占上一大半,在乡下,能比得过王宏林的男人还真的挺少,更别说还能给女方家一百五十块的彩礼钱了。
  看着柳建国许翠林站在这些东西的旁边向不明就理的村民们显摆自己是多么多么大方,对女儿是多么多么的疼爱。五花八门的夸大说辞还愣是让这些见识短浅的乡下人相信了!
  柳二姐在边上听了,立即憋着一肚子的火,要不是因为王宏林不能把财露出来,这好名声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们这对一毛不拔的父母身上。
  呵,她冷冷的看着满屋子的陪嫁,大到自行车,小到肥皂,可没有一样是他们掏钱买的。甚至连压箱底的钱也没有给柳大姐一分,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姑成亲的时候,她已经九岁了,那时候柳家还没分家,她的好奶奶为了多赚点彩礼钱,愣是把自己长成一支花的小女儿配给了刘家村那个懦弱又无能的卫则栋。那么多有才有貌的人排着队来求亲,她为了多得那二十块钱的彩礼,愣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里。这人的心得多狠呐!甚至,她连小姑朋友送给她的暖水瓶,枕套和袜子也明目张胆地昧下来,用来讨好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可惜呀,她的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等着吧,等她老了,再也不能干了,你且看看她的下场。
  小姑决定离婚的那晚,听金宝偷偷对小妹说奶奶似乎有些后悔了,晚上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自己房间里哭,说是自己害了小姑。
  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小姑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八岁了,她记得非常清楚,小姑听说她娘把她许给卫则栋的时候,愣是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晚,差点没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可你是怎么做的呢?对着她骂了好几个小时,连她都听不下,躲进屋里了。最后小姑病在床上差点死了,你也没能改变心意。当初你既然能绝情冷肺到如此地步,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哭啥哭!自己做的孽就该自己担着。
  今天结婚,小姑也回来了,也上了五块钱的礼,当时奶奶看了,拉着她嘘寒问暖的,那样子看着就让人作呕!可惜呀,小姑对她心里恨着呢,上完礼就独自带着卫巧儿回县城了,连口水都没喝。奶奶当时的脸色瞧着可不太好,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这个不孝女!”
  而,她的娘许翠林也跟着她一起声讨小姑,冲着小姑的背影,喋喋不休地骂着极难听的话,“这个白眼狼,在俺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回来一趟居然连个粮果子也没给金宝买。什么玩意儿?!活该她被男人休!”
  柳三妹当时就在边上,听到这话,淡淡的反驳了一句,“小姑不是已经随了五块钱的礼吗?大伯才给两块钱呢。”
  许翠林一噎,瞪了柳三妹一眼,转过身继续腆着脸向看热闹的人臭显摆去了。
  柳二姐瞧着许翠林的背影,暗暗发誓,再等两年,等自己结婚了,她再也不用回这个让她感到恶心的家了,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
  她看着柳三妹在人群里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觉得小妹和大姐的感情真好,突然又想到,上次两人去上海找三叔,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可她们还能抽出时间来帮她买那么好看的衣服,她原来也并不是没有人记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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