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听家人讲,大学期间处了个女朋友,有次发烧去小诊所,医生扎上针腾出来矮沙发让女朋友坐,说话带点方言,他没听懂,自己有些拘束放不开便没多问,谢了人家抱着包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女医生当即便忍不住笑了,讽刺说:“这么不会照顾人吗?没瞧见你女朋友发烧脸色苍白?我是让她坐的……小伙子真有意思。”
  他女朋友倒是没说什么,抿唇扫了一眼,只不过从诊所回来没多久就分手了。他心生怨恨,哭哭啼啼去纠缠人家,时常打电话发短信进行侮辱性的s扰,后来人家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作证据,找了律师要去起诉,他吓破胆,家人赶紧又找中间同学说软话求情才作罢。
  反观另一个舅舅家里的哥哥,教养方式完全不同,从十几岁开始,每次家里来客人,就让他陪坐,也不喝酒,只负责在一边端茶倒水,沾染多了,如今也是个察言观色、能说会道的厉害角色,三流大学毕业后,在外工作一年就升了办公室主任。
  “想什么呢?”李知前见她半天也不说话,打断她的思绪。
  “没什么,”简兮眼神柔和地看向他,“洗漱休息吧,我去给你放热水。”
  他没说什么,听罢点了点下巴。
  刚上床还没躺下,简兮的手机就响了,李知前看了一眼,递给她。
  简兮见是苏红的电话,犹豫着接了,讲了两句,有些生气,沉下气道:“到期了就搬,现在没时间。”
  “怎么了?”李知前扫了一眼,等她收了手机才问。
  “房子的事。”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住处,这里的衣橱、鞋柜渐渐多了女人气息,简兮想等到新房可以入住的时候赶紧搬过去,最近同苏红租的房子没有几天的时间就要到期,况且到了年底马上就要回家过年,所以就先将就在这里。
  苏红前天发消息询问她能不能早几天搬出去,说已经带着人过来看了房子,对方急着要住,简兮想,既然已经付了钱,没到期为什么要搬走呢,所以也没回复她,装作没瞧见。这才接了这个电话。
  “哪天搬家?我让刘助安排搬家公司过去。”
  简兮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搬?房子还没到期。我付了钱的。”
  三言两语李知前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是这个缘故,随即笑了笑,赞同说:“你让她去问房东退回你后面几天的房租,或者问她愿意不愿意替房东出这个钱。”
  简兮愣了一下,悔道:“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茬呢……”
  他又说:“搬家了如果暂时住不进新房里也不要担心,行李可以先放这边,客厅大的很,随你用。”
  简兮感激的看向他,正想说两句什么,却听他又说:“住可不能白住,房租先给你记着。”
  她瞪了他一眼,反问:“那我给你做饭收拾家务,是不是也不能白做,得给你也记着?”
  他闷声笑了起来,放下杂志凑过来,抖开被子盖上,抱着她没说话。
  这晚静谧祥和,难得温存舒心。她很快沉沉睡过去,进入香甜梦乡。
  夜里被桌子上振动的手机惊了一下,她翻了个身,紧接着听见手机又响了一声,困倦极了,眯起眼推他。
  “调静音……”
  李知前叹息一声,翻身打开床头灯,摸出手机来,点开短信瞧了一眼,人就有些不冷静,赶紧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衣服。
  简兮听着不对,裹着被子坐起,他已经提上裤子。
  “怎么了?”
  “我得出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她隐隐不安,追问到。
  “知悦在外面胡闹,我去接她。”
  “用我一起吗?”
  “不用,你继续睡。”
  简兮跟着下床,见他脸色阴沉,眼里蕴藏着怒气,样子还真吓人,斟酌言辞,试探着安抚:“开车注意安全,晚上别开太快。”
  “嗯,我知道。”他拉开门出去。
  简兮随他去了客厅,默默地看着他换上鞋子,拿上车钥匙,忍不住又说:“接了人送回去给我打个电话?”
  李知前没搭话,“啪”一声重重甩上门,她大半夜被镇住,缩住肩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第41章
  李知前路上丝毫不敢耽搁, 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速过去,按照崔国云发的地址寻过去,她还在门口等候没走。
  穿着一件单薄的驼色大衣,站在风口。
  李知前下车问她:“还在里面吗?”
  “我怕出事就一直在门口守着。”
  他脸色不好看,勉强对她笑了一下,语气比平常任何时候见她都礼貌客气:“谢了。”
  他挪步要进去, 崔国云没有跟上,望了酒吧一眼, 解释说:“我就不过去了,她就在里面, 我怕她知道是我通知你会生我的气……你待会儿就当自己是过来喝酒不小心撞见的好了。”
  李知前深叹一声, 明白她的意思,聪明不愿意得罪人, 又道了谢, 嘱咐她路上小心, 然后就闪身进去。
  恰逢一行人往外走,迎面而来,挡住道。
  而李知悦就混杂在这一群人里被扶出来, 脸色酡红,脚步蹒跚,醉得不省人事。
  他当即大步过去,一把抓住李知悦的胳膊把人揪了出来。
  这些人大多不认识他,见如此嚣张都围了过来, 方才架着李知悦的男人抬起头,吐着烟极不客气道:“你他妈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知前眉梢一沉,眼色凌厉地扫过去。
  听到有人附和:“问你呢,知不知道我们强哥是谁!”
  他硬生生被气笑,回了句:“我还真想知道你是谁。”
  话音落地,顿时喧嚷起来,骂骂咧咧不堪入耳。
  李知前闭了闭眼,压制住怒气,想他堂堂一男人,如果跟一群小毛孩子计较,实在是白比他们多活了几年,传出去也只会失身份。但不计较又不成体统。
  这几年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当着面的骂他。
  正在李知前闷不做声,李知悦悠然转醒,认出他来,怯生生叫了一句——
  “哥……你、你怎么来这了?”
  李知前没去搭理旁人,冷硬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说罢松开她,转身往马路牙子临时停车的地方走,走了几步见她没跟过来,还跟那群小混混纠缠,一时怒火难当,守着人臭骂她:“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你看看自己一个女孩子成什么样子,我平常都是这么教你的吗?”
  说完拉不下脸再回头去扯她,兀自往车里走,上了车摸出一根烟点上默默抽起来,从后视镜里冷着脸观察她。
  脸上平淡无波,心里砰砰乱跳,还真怕她跟着别人走了。
  抽了半支烟,看她把那群人打发走,自己一步一步往车子这边挪才松了口气。
  心想,为了这么个妹妹,他真是把脸丢尽了。
  李知悦坐上来,车内瞬间染上酒气,他落下车窗通了通风,启动车子一路往家里去。
  她看着车窗发了会儿呆,口齿不清说:“……别回家了……”
  “不回家去哪?”
  “妈看了又会说我。”
  “你不应该被说?”
  她沉默下来,紧绷着嘴不看他,暗暗握紧车门把手。
  李知前也不愿意再搭理她,直奔家里。
  ……
  李知悦晚上没回来,李母等候了许久,打了几个电话不接,给她专门留的饭菜也已经热了几次,临到十点多才发了条消息,说晚上不回来了。
  客厅留了一盏灯,她独自去休息,心里放不下,睡得轻浅。
  稍有异动传出,她就赶紧起来,披上衣服从卧室出来。
  见李知悦进门,后面紧跟着李知前。
  她忧心忡忡,板着脸问女儿:“是不是又惹事麻烦你哥?”
  李知前刚想骗她说两人遇见一起吃了个饭,玩得时间晚了就一起回了来,却听李知悦把手里的皮包使劲掷出去,大声道:“有完没完,我还不能有私人生活了!”
  皮包砸向鞋柜上,滚落下来,鞋子七七八八倒了一片,应声落地,又把脚边的花盆砸碎了。
  寂静的晚上,闹出不容忽视的声响。
  李知前抬眼看着,瞬间火冒三丈,说话不知道好好说,摔摔打打就像谁欠了她一样,平常对她还算比较信任,知道她虽然爱玩,但比较懂事,有时候别人说了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传到他耳朵里,他从未信过。
  当下竟觉得是头一天见识到她的真面目,胸口堵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她说:“把东西捡起来。”
  她不说话,转身就要往外跑,李知前手快,一把抓住肩膀,把人拉回,耐心已经用尽,冷声提醒她:“把包捡起来回去睡觉,我就当没刚才那事。”
  她喝了些酒,胆子就有些大,用一副愤恨厌恶的表情回应他,横里横气道:“不捡!”
  李知前被这副模样刺激住,沉了沉脸,动作粗鲁的拉着她往楼上走。
  李母有些紧张,知道若是动起真格,儿子的脾气更坏一些,忍不住阻拦道:“行了行了……知悦,你就捡起来吧,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说一句都说不得了,刚进门不是甩脸子就是摔东西,是我应该看你的脸色,还是你哥哥应该看?他就让你把东西捡起来,你就这么做?你也太会伤人心了……”
  李知悦听罢不仅没有服软,反而是用力甩开李知前的桎梏,这一个反手力收不住,“啪”一声打到李知前脸上,她指甲修长,瞬间两道血印子,有血珠往外渗出……
  李知前愣了一下,眼下火辣辣生痛,一抹便是血迹。
  如果她当下服软,他还不至于还手,可没想到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梗着脖子竖眉冷对。
  李知前昏了头,不由分说便往她后脑勺打了一掌,怒说:“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知悦有她自己的委屈,也厌烦了被他管束,脱身往楼下跑,咬牙威胁说:“你们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李知前有些惊慌,下意识抬手去捉她,挣脱中被她往小腿上踹了几脚,扑了个空,被她溜走。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抬不动脚再去撵她……只想着,敢踹他的人李知悦是头一个。
  李母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李知前气得脸色发红,大声道:“让她走!别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翅膀还没硬呢!”
  李母回头看了他一眼,边追边喊李知悦,只挂上个影子,还没顾上说什么她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没多大会儿李母便抄着手回来,眼眶微红,瞧见李知前埋头坐在沙发上抽烟,面无表情。
  “她跑了,大半夜的,不会出事吧……我追着喊着,这孩子竟然头也不回……”
  李知前理智回转,闷不吭声地听她哽咽,视线却停留在裤腿上的鞋印子处,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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