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有爱的婚姻,可能说的就是公婆的感情吧,年过半百依然相濡以沫,一眼就看得出来,两人很相爱。
  虽然她还不能爱上裴钊阳,但此时此刻,最起码她是喜欢裴钊阳的,或者在未来的某一日,她也能放下戒心,和裴钊阳一起享受爱情和婚姻的美好。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她收到了一个自出事以来的最好消息。
  小刘打电话来,让她登录签约时给的账号,第一笔表情包的分成款可以结算了,下载十余万次,账户内共计分得近十万块。“你的表情包很火,我们公司还在持续推,还要考虑开发周边,恭喜你了,以后我会持续关注你的作品的。”
  这是第一次靠自己赚来的一笔巨款,和长辈们给的钱相比,意义非比寻常。看着账户里的数字,辛阮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
  这件事情,第一个就应该感谢替她谈合同的裴钊阳,如果她当初被忽悠了,用八千块买断给了云旗通讯,那就别想再有这源源不断的收入了。
  饮水思源,辛阮特意找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请裴钊阳吃饭以示感谢。
  这是一家经营铁板烧的法式西餐,沿水而建,布置得很是浪漫,烧烤台就在餐桌前,可以一边就餐一边看厨师的表演。
  鱼子酱十分开胃、牛排入口即化、芝士大虾香浓美味……配上一点点红酒,加上小提琴手的助兴,这顿晚餐几近完美。
  用晚餐后,服务生请他们到河边的茶座上享用甜点和红茶,河边的灯光倒映在粼粼的水波中,气氛很是旖旎,两人依偎在木椅上,红茶的香气袅袅,此时无声胜有声。
  隔壁邻座叫来了服务生说了句什么,服务生遥控着换了个台,身后的led屏幕开始转播际安卫视的新闻。
  “据本□□家消息,失联数月的徐记智能电子有限公司总裁徐立方今日现身际安国际机场,这对于数百家徐记智能的供应商来说,不啻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徐记智能电子自去年陷入财务危机后□□不断,濒临破产倒闭,在政府部门牵头下多次重组却未成功,徐总此次归来有何良方?我台记者持续关注中,并将为大家带来后续独家报道……”
  主持人的声音渐渐在耳膜中消失了,唯有“徐立方”这三个字在辛阮脑中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裴干部最大的考验……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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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倒春寒(一)
  徐立方回来了。
  几乎就在同时,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辛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跟着颤了颤。
  “起风了, 有点凉。”她喃喃地道。
  裴钊阳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拿起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那走吧。”
  辛阮顺从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了西餐厅的河边花园。
  三岔路口上, 裴钊阳皱着眉头叫住了往左拐去的辛阮:“你往哪里走?车停在这边。”
  辛阮茫然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 歉然道:“我记错了,方向感太差。”
  裴钊阳的眼神有点古怪, 却什么都没说, 拉住了她的手淡淡地道:“那你记得跟着我就好, 别自己一个人乱跑迷路了。”
  这话里好像有话。
  可辛阮心神不宁, 并没有往深处细想,她记挂着被她牢牢握在手心的手机,不知道那条消息是不是徐立方发过来的。
  和裴钊阳相处了这么久, 她发现, 裴钊阳对徐立方这三个字很是忌讳,更不喜欢她提到徐立方,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龃龉。
  不过想想也是,哪个男人会对妻子的前夫毫不介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替裴钊阳心里添堵了。
  回到家里, 裴钊阳依然坐在客厅里,看他雷打不动的军事节目,辛阮替他养生茶,又把卧室收拾了一下, 这才躲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手机。
  果不其然,是徐立方发来的微信:小阮,我回来了,这么久没见,我很想你。
  辛阮定定地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手指一滑,出来了一个删除按钮。
  “哐啷”一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辛阮吓了一跳,飞快地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急匆匆地打开门跑了出去,只见茶几上的养生茶打翻了,透明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
  “怎么了?你坐在那里别动,别扎到脚了。”辛阮急急地拿来了扫把和毛巾,把玻璃渣扫了出来,又去看裴钊阳湿了的鞋袜。
  还没等她擦完,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推倒在了沙发上,唇被用力地堵住了。
  狂风骤雨般的吻掠夺了呼吸,辛阮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跟随着裴钊阳的呼吸随波逐流。
  沙发仿佛也被这突如起来的热情给感染了,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叫声。
  残存的一丝理智稍稍抬头,辛阮喘息着低喃:“别……还没收拾……”
  话音未落便被裴钊阳吞进腹中,宽大而粗糙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走着,扯掉了两人之间的阻碍。
  沙发叫得越发欢畅了起来,伴随着两人的低吟和喘息。
  今晚的裴钊阳热情中带了一丝粗暴,大开大合、长驱直入,却又迟迟不肯释放,将身下的女人撩拨得难以自控,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了更美的风情……
  这一夜的激情特别漫长,裴钊阳仿佛不知餍足的猛兽,毫无节度地需索着。
  激情褪去之后,辛阮几近虚脱,绵软地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好像神智还漂浮在虚空之中,有点恍惚。
  裴钊阳侧躺在她身旁,神情歉疚。
  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被被子盖住的雪白肌肤上还有几个青印子,他刚才情动时没控制好力度,掐出来的。
  “累吗?”他低声问,“我去给你煮点燕窝?”
  他刚起身,辛阮和他相贴的肌肤便骤然感到了一丝凉意。辛阮清醒了些许,本能地就往他身上靠了靠,抬手抱住了他。
  “别,不用了,”辛阮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低喃道,“别走,我想你陪着我。”
  “好。”裴钊阳重新躺了回去。
  灯关了,四周暗了下来,辛阮一动不动地趴在裴钊阳的臂弯里,轻浅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
  “裴钊阳,”她轻声道,“你别多想,相信我,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裴钊阳愣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他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不会再有其他了。”她把脸闷在裴钊阳的胸膛里。
  黑暗给了她一点点自恋的勇气。
  今晚的裴钊阳这么反常,可能是因为徐立方回来了。
  裴钊阳虽然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却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这个男人或许是喜欢她的吧,她愿意给这个男人一点信心,也希望裴钊阳能够给她信任。
  裴钊阳猝然抱紧了她,良久,才哑声道:“我当然信你。”
  辛阮再也没去关心徐立方的行踪,她也没时间关心了,自从裴钊阳给了她关于绘画的建议之后,她血液中对绘画的渴望重新被点燃了。
  随着糖渣渣的表情包在网络上的走红,她的粉丝以几何数字增长,已经突破了二十万大关,步入了小v的行列。以前那几幅糖渣渣和大毛的连载下转发、评论迅速突破了五千条,点赞数以万计,微博热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升温。
  粉丝热情催更,她的灵感也源源不断,埋头开始创作,除了糖渣渣和大毛这两个人物,好几个可爱的配角也在陆续成型。
  和关隘重新联系上以后,关隘很热情地替她介绍了两名教授,她去旁听了两次课,很受启发,打算有时间就跟着过来把以前学的那些技巧重新捡起来,为她的漫画、表情创作搭建起技巧的骨架。
  这一天,她和关隘约好了去参观一个画展,听关隘说,以前曾经聊得好的几个网友也会过来,大家难得碰面,打算一起在美术馆旁边找个咖啡馆聚一聚。
  出门前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化了个淡妆,挑了一件她很喜欢的淡蓝色绣花羊毛裙,搭配了一条深蓝暗格流苏披肩。
  出门前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浅蓝色很衬她的皮肤,羊毛的料子更将她娴雅、清丽的气质衬托了出来,她很满意。
  到了小区门口,她正要打车,一辆白色的suv开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车门开了,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她面前。
  “小阮,是我。”
  徐立方一身米色休闲装,左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个手抓包,原本斯文白皙的肤色略略晒黑了一些,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而那清俊的五官一如往昔,嘴角微微挂着一抹惯常的浅笑,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这几个月一样。
  辛阮有一瞬间的恍惚。
  旋即,她后退了一步,疏离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
  徐立方反倒又朝她走了两步,那闲适矜持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眼里渐渐地流露出了几分热切:“小阮,你越来越漂亮了,这些日子呆在异国他乡,是你的照片撑着我,我才没有放弃。”
  “不敢当,”辛阮轻笑了一声,“我可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莫名其妙被离婚的失败女人。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对破镜重圆的戏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前面就是十字路口,往来的的士很多,可连拦了两辆都是满车的,她不由得焦躁了起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空车,她急急地拉开车门刚要上车,身后有人用力地关上了车门,朝着司机歉然道:“对不起,她不坐了。”
  司机骂了一句,还没等辛阮说话,一踩油门就走了。
  “徐立方你干吗!”辛阮气得瞪圆了眼,厉声斥责。
  “小阮,”徐立方诚恳地道,“就算看在我们曾经的夫妻情分上,给我一次向你道歉的机会好不好?而且,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有权知道,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这个时段,路边的咖啡馆很是清幽,偶尔才能听到门被推开的“叮咚”声。
  徐立方和辛阮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不锈钢小勺搅动着咖色的液体,撞在骨质瓷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这几个月我一直呆在t国,还记得那里吗?我们俩认识的地方。”徐立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深情款款。
  辛阮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一提起t国,她原本坚硬的心脏有了一丝裂缝。
  当初是徐立方救了她,要不然她可能就死在那场动乱中了,而徐立方为此受了伤,不能人道,新婚之夜喝醉了酒,把新房砸了,无意中痛苦地吐露了真相。
  她为此愧疚难安,婚后在很多事情上都做了让步。
  定了定神,她淡淡地道:“再提这个有什么意思?就算我曾经欠过你,现在我也还清了。”
  “小阮,你误会我了,难道你以为我提t国是要要挟你什么吗?”徐立方的声音略略激动了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病治好了,这几个月我认识了几位t国的佛教高僧,他们有专门的秘方,那个地方好像真有神灵庇护,让我认识了你,又让我治好了伤。”
  辛阮愕然,好一会儿才道:“恭喜你了,也恭喜你未来的妻子。”
  徐立方的眼睛渐渐赤红:“小阮,你非要这样嘲讽我吗?你知道我当初留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有多痛苦吗?我是为了你好,才不得不放手的!”
  辛阮颤声道:“为了我好?一声不吭留下巨债人间蒸发,你有想过我在这里的处境吗?”
  “我是迫不得已的,”徐立方痛苦地道,“资金链断裂,我无力回天,当时要是我不和你离婚,你就会被牵扯进债务里来,离了反倒是有一线生机,我那些欠款大多数都是婚前的,从法律上来说,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为我背书。而且……”他的声音顿了顿,“当时我对我的伤绝望了,想着离婚放你幸福……”
  辛阮震惊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照这么说,她非但不能恨徐立方,还得感激徐立方为她想得如此周到,更要为徐立方的痴情而感动。
  可是,那突如其来坠入地狱的日子里,她被供应商追债、被法院扫地出门、被公安部门传讯、被亲朋好友耻笑,痛苦不堪、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睡着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难道,这就是徐立方的爱所奉送给她的周到?
  她定了定神,轻吁了一口气:“抱歉,我感受不到你想要让我幸福的心,我只看到当时狼狈不堪的自己。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让我蒙在鼓里,这让我觉得,我的婚姻、我的丈夫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不起,小阮,全是我的错,我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失败,瞒到后来已经说不出口了,”徐立方一脸的自责,“这几个月我在外面,一想到你吃的苦就心如刀绞,事情一有了眉目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放心,这次我有了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将公司起死回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辛阮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一阵好笑。
  难道徐立方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一招手,她就会乖乖地跟他走吗?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在遭受这样的欺骗后,还会跳入同一个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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