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

  在摔倒的同时,南风灵气疾催,耸肩振臂,将那灵气绳索强行挣断,转而右手撑地,借力翻身,凌空起脚,将那正欲施法补招的日游神踹倒。
  此前他从未与天仙为敌,亦不知道天仙都有何种能力,占得先机之后哪里还敢犹豫,落地之后右脚裹带灵气,猛踢那日游神的脑袋。
  日游神是巡视人间的天官,便是难听的话都没人敢说他一句,更别说与他动手了,太平日子过惯了,神能仙法慢慢就懈怠了,而今突然遇到南风这个“刁民”,哪里是他的对手,躲闪不及,被踢中脑袋,七窍神府受创,本命元神不稳。
  便是晕头转向,南风也不曾放过他,欺身而上,双手灌注灵气,拳掌齐出,接连出招,打的他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按照常理,与人打架,打过一阵也就停手了,但是令日游神不曾想到的是南风出手之后一刻不停,只是片刻工夫,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掌,吃了多少拳。
  在将日游神打懵之后,南风仍未停手,扳过日游神左臂,横出一拳,将其左臂打折。
  换做凡人,定然伤不得日游神,但南风此时已经证位地仙,同为仙人,便能够伤及对方。
  神仙也并非似凡人认为的那般无所不能,确切的说他们也只是在凡人面前无所不能,若是遇到同为神仙的对手,双方都与凡人无异。
  日游神断了左臂,惨叫呼痛。
  对于这种想要加害自己的人,南风怎会手下留情,加之铁了心将事情闹大,便又扳过日游神右臂,出左拳将其打断。
  打断日游神双臂,南风方才收手退后,任凭日游神在那里负痛叫嚷。
  待日游神叫声减弱,南风冷声问道,“是谁授意你这么做的?”
  都说人老成精,这些神仙至少也活了几百岁,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南风是真狠还是装狠,听他发问,日游神好生胆怯,此事关系重大,他不敢乱说,虽然不曾回答南风问话,却也不敢说话惹他。
  “信不信我能打的你筋骨寸断?”南风问道。
  日游神此时已经忍住痛楚,趴在地上总不体面,直视南风他又不敢,只能借着挣扎翻身掩饰拖延。
  “你想必知道我在人间都做了什么事情。”南风间接施压。
  日游神当然知道,但众目睽睽之下,焉能认怂服软,不然日后如何见人。
  逼供也是一门学问,得软硬兼施,所谓软硬兼施,倒不是威逼利诱,而是在让俘虏惧怕之后,再主动帮俘虏寻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当叛徒的理由,说白了就是给他们找个台阶下。
  这个理由很好找,“看不出来,你竟然这般硬气,”南风冷笑过后环顾左右,“不过你虽然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却不能坐视他人丧命,我再问你一句,是谁授意你陷害我的,你若不说,我就杀了这些城隍判官,连那鬼卒阴差也一并杀了。”
  听得南风言语,日游神先是一愣,转而急切说道,“此事与他们无关,莫要伤及无辜。”
  南风笑了笑,这家伙也算识趣,知道就坡下驴。
  “我最后问你一遍,此事乃何人授意于你?你若不说,我便大开杀戒。”南风沉声说道。
  因为贪生怕死而叛变是很丢人的,但因为保全众人性命而叛变就有情可原了,而今南风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他若是再磨蹭,就将南风逼上了绝路,到那时南风是想杀也得杀,不想杀也得杀了。
  一旦南风将众人杀了,肯定还会回过头来折腾他。
  此时不叛变,更待何时,“天威院执法天官大行真人。”
  “大行?”南风眉头微皱,行是玉清十字辈分之一,果然是玉清仙人在挟私报复……
  第四百四十八章 阴事探秘
  “此人出自玉清宗?”南风问道。
  日游神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南风闻言不怒反笑,仙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人性,只要有人性,就有一己好恶。
  他在世时几乎将玉清宗紫气真人尽数杀光,玉清前辈不可能无动于衷,打击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短暂的沉吟过后,南风歪头看向城隍,“将原本属于我的祭品都给我拿出来。”
  该动手时就得动手,这话换做动手之前,人家根本就不会理睬,但此时城隍等人却奉若圣旨,招呼鬼卒,带领阴差,往各处寻找搬拿。
  待众人离开,日游神方才说话,“此事与我无关,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南风点了点头,“将我刚才的所作所为回去如实告知大行子。”
  日游神等了片刻,不见南风有下文,便小心问道,“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南风沉声说道。
  二人说话的间隙,已经有鬼卒将属于他的祭品带了出来,阳间焚烧掉的东西,自阴间就变成了实物,地仙无有形体,与鬼魂有相似之处。
  祭品可是不少,除了马匹耕牛,还有大量金银器皿,仆役丫鬟也有好几个。
  险些被打死的判官畏怯上前,送上清单,“请大人查收,另外还有两处房舍,已发往阴间,不在此处。”
  “这些东西派人给我送过去,房子也给我搬回来。”南风冷声说道。
  判官连声应是。
  南风本想再交代几句,转念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公事公办怎么都成,胆敢假公济私,打击报复,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此处,转身就走,也不与日游神和城隍多说。
  对方自然不会留他在这里多住几天,见南风离开,猪老二和老槐急忙跟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时向后张望。
  猪老二想上前与南风说话,老槐急忙冲其摆手,示意它不可多言,此前它一直在门旁旁观,已经发现南风不是无谋匹夫,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知道南风一直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便是老槐阻止,猪老二还是忍不住上前说话,“大人,您打了他们,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错了,我若是不打他们,他们才不会善罢甘休。”南风随口说道。
  猪老二不明所以,疑惑追问,“大人何出此言?”
  “你还真是头猪,前段时间我在乾阳门前杀了那么多玉清道人,灭了玉清威风,减了玉清香火,玉清宗的仙人能不恨我?”南风笑道,“我便是再怎么恪尽职守,他们也会找到把柄来加害于我,与其等他们暗中作祟,倒不如将事情挑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与他们有矛盾,如此,他们反倒不敢与我小鞋穿了。”
  听得南风言语,猪老二恍然大悟,“大人英明。”
  眼见猪老二开始拍马屁,老槐忍不住说道,“大人,您以灵气重创日游神,他一时之间难得复原,势必影响差事,此事捂不住的,定会惊动天界仙家。”
  “呀,你的胳膊怎么断了?”南风自问自答,“天威院大行真人让我勾结城隍,陷害一个新晋地仙,未曾想被他察觉,把我胳膊打断了。”
  南风说的是反话,猪老二听的迷糊,但老槐听的明白,南风的言外之意是对方有错在先,便是被打掉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话虽这样说,但那日游神乃上界天仙,自不能似凡人一般摔倒磕碰,怕是他们就算有心隐瞒,也瞒不住的。”老槐仍有顾虑。
  “瞒不住更好,让天上的仙人都知道大行子授意日游神来加害于我。”南风笑道。
  南风一身轻松的走在前面,二人忧心忡忡的跟在后头。
  不多时,三人回返土地庙。
  仙人与凡人不同,仙人是不需要睡觉的,由于前任离职,这几日就积压了大量公务,老槐都一一记录下来,只等新官上任前来处理。
  架打完了,得干正事儿了。
  老槐抱来了一摞厚厚的文卷。
  “以前的先放一放,这几日的先拿来。”南风随口说道。
  “这就是最近几天的,之前不曾处理的那些还在后面库房。”老槐将那抱文卷置于案头。
  南风撇了撇嘴,随手拿过一页,上面写的是谁家的孝子穷困潦倒,没有过夜米粮。
  再换一张,写的是谁家的老人病死家中,无人知晓。
  再换,写的是谁家的顽童往井里撒尿坏了水源。
  还换,这上面写的是丈夫远行未归,妇人在家不守妇道。
  继续换,某个商人黑心无德,售卖粮米缺斤短两。
  “这些都归咱们管?”南风皱眉看向老槐。
  “是啊。”老槐点头。
  “这些足有几百份哪。”南风指着那堆文卷。
  “三百多份。”老槐说道。
  南风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看阅,大部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谁家的孩子迷路了,谁家的狗咬了路人跑掉了,谁宰杀了耕田老牛,连谁家的媳妇冲过往的路人抛媚眼,谁家的泼妇骂了街都记上了。
  “这些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呀?”南风问道。
  老槐尚未答话,猪老二说道,“大人,它们来了。”
  南风闻声抬头,只见一队鬼卒肩扛手提,前拉后赶的将先前城隍侵吞的祭品给送过来了。
  “那些杂役丫鬟留下,剩下的你去收着。”南风随口说道。
  猪老二应声,转身出去。
  待猪老二走了,老槐说道,“在这后院有口百相水井,但凡罪过言行,但有艰难困苦,自那里都有音像显现。”
  南风又叹了口气,继续翻看,“以后这些屁大的事儿就别记了,谁有工夫去搞这些。”
  “不成啊大人,这些都是您的份内之事,理应您来处置。”老槐说道。
  “他娘的,谁家老婆生不出孩子,是不是也归我管。”南风骂道,之前还不明白天庭为什么给他安排到长安来,此时算是知道了,这不是个肥差,这是个苦差事,一刻也闲不着,在这儿当土地,对方想抓他的把柄实在太简单了,甚至不用故意陷害,渎职不为就是现成的罪名。
  “是。”老槐说道。
  “我还管女人生孩子?”南风哭笑不得。
  “您不管女人生孩子,您管女人生不出孩子。”老槐说的一本正经。
  南风皱眉。
  老槐竟然还在一旁解释,“您别误会,送子不归您管,难产才归。”
  “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得忙死我呀。”南风烦了,不看了。
  “大人,人多琐事自然就多,”老槐低声说道,“但琐事多,香火也多啊。”
  “咱这儿也没多少香火呀。”南风撇嘴。
  “您来了,香火就多了。”老槐虽然是棵老槐树,却有智慧,看出南风不是庸碌守旧之辈,能不能干好差事先不说,至少能捞好处。
  南风没接老槐话头,而是直身站起,想去外面看那些丫鬟仆人,这些丫鬟仆人都是纸人焚化之后变成的,对此他一直很是好奇,急于寻根究底,一窥究竟。
  见南风想跑,老槐急忙拉住了他,“大人,先议公务。”
  “这么多事儿,咱们怎么干的完?”南风问道。
  “可以寻人帮忙,”老槐献策,“这方圆三百里内有不少精怪异类,您法力高强,可前往降服收编,使用差遣。”
  “这个办法好,一举两得,既得了帮手,又能趁机帮你俩解气报仇,就这么定了。”南风迈步走开。
  老槐讪笑跟随,它只是一说,南风就猜到他私心所在,南风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谁如果被他的表象误导,认为他愚蠢好骗,那就要倒霉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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