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此刻,司空堇宥他……在笑!
  似是察觉到黎夕妤惊异的目光,司空堇宥不自然地拂了拂衣袖,收敛了笑容。
  见到他这般神态,黎夕妤却不由得暗自生笑,眼眸之中光华流转,愉悦极了。
  她便如此毫不掩饰地盯着他,静默地望着他。
  而他也并未生出半点不耐,只是眼光从未曾向她看来半分。
  即便如此,黎夕妤的心,仍是悸动不休。
  “丫头,你也陪伯父下一局,如何?”
  就在这时,司空文仕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黎夕妤的目光。
  她连忙转眸,却有些窘迫。
  “伯父,我……”她低垂首,盯着那黑白交错的棋盘,支支吾吾地道,“我不会……下棋。”
  “我,我帮二位收子,你们继续!”黎夕妤说着,连忙清理起棋盘来。
  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将其各放回父子二人手边的棋笥之中。
  待黎夕妤将棋子收整妥当后,司空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开始了新的一局。
  黎夕妤将手肘撑在石桌上,双手托腮,静静观棋。
  实则她什么也看不懂,却觉此时此刻,一切都那般安然美好。
  棋盘天元黑白子,父子二人相对弈。
  陡然间,风吹花落,片片花瓣飞落而下,落在三人衣发间。
  有片花瓣落在了棋盘之上,黎夕妤立即伸手,将其放在掌心,凑近唇边轻轻一吹,粉色的花儿便飞了出去。
  可她不曾想到的是,一阵轻风在这时拂过,改变了花瓣的轨迹,令其向那一袭青衫的男子飘去。
  今日的司空堇宥,鬓角仍有几缕发丝懒懒地垂落,那花瓣正巧便落在了他的发丝间。
  黎夕妤见状,竟下意识伸手,向他的耳畔探去。
  可她的指尖还未靠近,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你做什么?”
  他斜睨着她,眼底闪过几分不悦,冷冷地发问。
  黎夕妤立即抽回手臂,只觉一股热浪直直上涌,逼得她双颊泛了红。
  “我……少爷……”她支支吾吾,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你……”
  “你的发间落了一片花瓣!”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目光灼然地盯着他。
  但见司空堇宥目光一滞,转而瞥向棋盘,于不经意间抬手,将发间的花瓣拨落。
  黎夕妤则立即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凳上,双颊上的红润良久也未能褪去。
  “老爷,少爷,宫中来人了!”
  突然,一名家丁匆匆忙忙地赶来,神色十分慌乱,“他们带了许多侍卫,眼下正在前院候着!”
  侍卫?
  黎夕妤心中一紧,立即回眸望向司空堇宥,却见他面色如常,无半点情绪。
  而后她又望向司空文仕,只见他也如司空堇宥那般,平静镇定,面带微笑。
  见二人这般神色,黎夕妤却是疑惑不解。
  莫非……是圣旨到了?
  “走吧,去迎接贵客。”司空文仕笑着起身,兀自向园外行去。
  司空堇宥紧随其后,黎夕妤便抓过斗笠戴在头顶,并将粘稠物贴在脸上,也随着一同离去。
  到得前院时,只见数十名手执长剑的侍卫已将院落包围,而在庭院的最中央,两道身影赫然而立,一人身着明黄色锦袍,一人则穿着玄色锦袍。
  这两个人……
  一定不是来宣读圣旨的!
  “下官见过太子,见过七皇子!”司空文仕蓦然拱手,对着二人恭敬行礼。
  随后,司空堇宥也拱手行礼,院中其余家仆则跪地叩首。
  黎夕妤思索了片刻,则随着司空堇宥一般,淡然拱手。
  单看太子的神色,她已有预感。今日……定会发生一桩大事!
  “听闻内阁中书父子二人正于园中对弈,二位好雅兴啊!”太子开了口,下巴高高抬起,一身的傲慢之气,话语之中更是暗藏锋芒。
  “让太子见笑了。”司空文仕笑道,“不知太子与七皇子今日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哼!”突然,但闻太子一声冷哼,话音陡然大变,“司空文仕,本太子今日,可是恕不了你的罪了!”
  “太子,不知您此言何意……”司空文仕不解,遂问。
  “莫要再装了!”太子厉喝着,突然自袖中摸出一册金黄色的文书,扔至司空文仕身前,“好你个司空文仕,身为内阁中书,竟敢与乱党私通,祸乱朝纲,你好大的胆子啊!”
  此言一出,惊得司空文仕脸色大变。
  他立即垂眸,盯着地上的文书,仔仔细细地查阅着。
  司空堇宥与黎夕妤也一齐向那文书看去,但见其上笔墨娟秀,洋洋洒洒足有上百个字。
  起初一切无虞,不过撰写了朝堂要闻,以及皇家少许琐事。
  可至文末,竟写着这样一番话:庄暠入狱已有十月,今思过悔悟,痛改前非,理应赦其死罪。
  庄暠!
  这个名字,于穷奇百姓而言并不陌生。
  此人本是皇帝亲封的怀化大将,却在一年前于应州一代作乱谋逆,纵容其麾下将士抢掠百姓,侵占应州领土。
  后皇帝派兵前往应州平叛,耗费了足足三月,方才将庄暠捉拿归案。
  对此等十恶不赦之徒,经由大理寺及刑部问审后,最终决意于本年秋后问斩。
  可即便如此,庄暠乱党余孽犹存于世间,朝廷是如何也抓不完的。
  京中人人皆知,倘若与庄暠余孽勾结,那便是触犯了死罪的!
  可此番……司空文仕亲手撰写的文书之上,竟提及了庄暠!
  非但提及,更出言为其开罪,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是很快,黎夕妤便明白了什么,她瞥过文书,透过黑纱,冷冷地瞪着对面的太子。
  虽然相识未及一月,可她清楚地知晓司空文仕的品行。
  那是一个不求功名利禄,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家人和乐平安的父亲,他淡雅高洁,善良慈爱,又怎会去勾结乱党余孽?
  “此文并非下官所撰,还望太子明察!”
  果然!
  但见司空文仕赫然跪地,面色一时间变得煞白无比,却并不承认这文书是他写的。
  “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却见太子大怒,伸手指着地上的文书,“莫非这其上印章,以及这字迹,还能是假的不成?”
  司空文仕听罢,额角渐有汗汽溢出,却仍是极力替自己辩驳,“无论太子信或不信,但这确非下官所述!下官即便是有上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与乱党勾结啊!兴许是有人故意仿照下官的字迹,要陷害下官!还望太子明察!”
  “呵!你一介微末官员,谁又会想要陷害你?”太子冷笑着,满面的鄙夷与嘲讽,而后大掌一挥,吩咐着,“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本太子带走!”
  “是!”太子令下,随即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欲将司空文仕带走。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低沉的男音响起,但见司空堇宥上前两步,竟走至太子身前,冷冷地开口,“太子,您究竟想要什么,不妨明说!”
  司空堇宥开口干脆直接,面对太子更是全无半点恭敬之意。
  黎夕妤站在他后方,即便瞧不见他的眼眸,却也能够察觉得到自他周身散发而来的冷戾。
  随后,但见太子转眸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而后便听司空堇宥开口,“你们都下去!”
  他吩咐后,院中所有的家仆齐齐离开,黎夕妤却执拗地站在原地。
  对于黎夕妤的逗留,太子并未放在心上,但闻他一阵轻笑,而后道,“司空堇宥,既然如此,那本太子也就明说了!只要你将兵符交出来,本太子便会考虑放了你的父亲!”
  “倘若我不愿呢?”司空堇宥的嗓音愈发阴沉。
  “司空堇宥,你别无选择!”太子怒目,脸色阴沉无比,竟道,“来人,动刑!”
  听见“动刑”二字,黎夕妤心头猛地一颤,随后便又见两名侍卫走来,一人拿着一个铁钳。
  与此同时,先前抓着司空文仕的两名侍卫竟将他一把按在地上,抓着他的一双手臂,令其直直伸向前方。
  司空文仕不住地挣扎,却又如何能够挣脱?
  但见一抓着铁钳的侍卫蹲在他身边,一手死死按着他的手掌,另一手则扬起铁钳,狠狠垂向他右手的小指指甲。
  伊闹闹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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