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司桃正环抱着长靴,双手裸露在外。一眼望去,瞧得见一块又一块的青紫色冻疮。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荆子安竟道,“老人家,我买两盒这玫瑰雨露!”
  “哎,好!”老妇人一口应下,笑呵呵地取出两个铝盒,递给了荆子安。
  司桃诧异地望着荆子安,竟不知晓他为何要买此物。
  荆子安付了银两后,将那两盒玫瑰雨露塞进了怀中,便转而向驿馆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走着,竟相对无言,仿佛有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萦绕着,令他们皆觉不适。
  驿馆。
  黎夕妤正睡着,突觉额间有些异样,似有什么温温软软的物体正贴着她。
  她缓缓睁了眼,在一片睡眼惺忪中,瞧见了半张刚毅且熟悉的轮廓。
  她转动着眸子,视线一路向下,瞧见了男子好看的颈部,青色衣领整齐地覆在他脖间,两道锁骨若隐若现……
  她便直勾勾地瞧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随后,她发觉额间的温软突然消失,下一刻司空堇宥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她瞧见他眼中的几分窘迫,那仿佛是做了亏心事、而又被人窥见的神色。
  渐渐地,他的面色有了些许变化,似是变得红润了。
  “嘿嘿……”
  蓦地,黎夕妤竟笑出了声,眼底有波光正流转着,“少爷,你方才……是在偷亲我?”
  她狡黠地问着,心中却仿若灌了蜜般……甜甜的。
  司空堇宥的脸色愈发地红了,他窘迫地别开脸,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都看见了!”黎夕妤猛地坐起身,眼中笑意更浓了。
  司空堇宥的眉梢轻轻一颤,缓缓转眸,望向她。
  而当她瞧见他那般涨红的脸色后,便笑得更欢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道,“少爷,你莫不是害羞了吧!”
  然她这般的打趣的话语才落下,男子突然靠近,不由分说地便扣住她的后脑,将唇覆了来。
  他似是有些恼火,竟轻轻啃咬着她的唇,令她又疼又痒,周身再度涌起热潮。
  黎夕妤避不开这深吻,只觉自己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竟不由自主地倚在了他的怀中。
  他这含带着惩罚性的一吻令她的心中悸动不休,她忍不住抬起手臂,缓缓勾住了他的后颈。
  随后,她只觉他的身子轻轻一颤,唇齿间似有芳香溢出,却将她越揽越紧,令她渐觉无法自如地呼吸。
  “吱呀……”
  却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了一道极其刺耳的声响。
  二人齐齐睁大了眼,下意识便转眸向门口望去。
  但见司桃双手捧着一双长靴,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却惊异地张大了嘴。
  见此,黎夕妤连忙松开了搂着司空堇宥的手臂,他也立即松了手,二人便分开了。
  “小……小姐,少爷。你们……你们继续!”司桃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一时间也涨红了脸,连忙便转身,欲离开。
  “小桃!”黎夕妤却突然出声唤住了司桃,窘迫地开口,“那个……将鞋留下。”
  司桃连忙俯身,将那长靴放在了屋内,随后慌乱地离开了。离开前,她不忘又将房门合上了。
  一时间,屋中便静了。
  黎夕妤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司空堇宥,见他的神色极为难看,竟忍不住掩唇偷笑。
  “日后交代司桃,倘若要进屋寻你,需得事先敲门询问!”突然,他沉着嗓音,生硬地说着。
  “哦。”黎夕妤淡淡点头,眼中的笑意仍未褪去。
  “今夜便在此处歇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得启程了。离开应州后,我们便要加快速度,尽量赶在一月内,回到蛮州。”司空堇宥说罢,蓦然起身,向屋外走去。
  黎夕妤暗自垂首,不言不语。
  这些时日他们过得潇洒,即便途中曾遭到追杀,却并未有一人受伤。
  而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想到那已不再遥远的蛮州,黎夕妤的心中,总有些踌躇。
  她心中十分清楚,一旦回到蛮州,入得军营,这些时日的快意潇洒,便都会一去不复返。
  夜。
  黎夕妤觉得屋中有些憋闷,便独自一人出了门,于院中静默而立。
  仰首望着天边明月,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勾唇。
  却突然,有人走到她身侧,轻声唤道,“夕姑娘。”
  她转眸,瞧见是荆子安,便问,“子安,你找我有事?”
  荆子安敛眸,自怀中摸出两枚铝盒,递至黎夕妤面前,低声道,“今日去往集市,有位老妇人卖的这玫瑰雨露,适合姑娘家使用。属下便买了来,想着送给姑娘。”
  听了这话,黎夕妤接过那两枚铝盒,却是有些疑惑,“可是子安,为何要买两盒?”
  此番,荆子安的神色有些异常,他似是……在害羞?
  “姑娘若是用不完,可分给司桃姑娘一盒。”荆子安别开脸,十分不自在地回道。
  黎夕妤眨了眨眼,只觉此刻荆子安的神色竟与先前司空堇宥的神色如出一辙!
  陡然间,她仿若明白了什么。
  她心头一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子安,怕是将此物交给小桃,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不是!”荆子安立即失声否决,“属下当真是想要送给姑娘的!”
  “既然如此,那你自去将这一盒送给小桃吧!”黎夕妤挑眉道,便将其中一盒玫瑰雨露递了出去,欲还给荆子安。
  荆子安见状,神色愈发地不自在了。
  他缓缓抬起手臂,然指尖刚触碰到那铝盒,便连忙收了回。
  见此,黎夕妤抿唇一笑,便不再与他打趣。
  可这心中,却是十分欢欣雀跃的。
  倘若荆子安对司桃有那份心思,那么司桃的未来,便也有了个好归宿。
  如此,实在是令人欢喜!
  “好了,我会将你这心意带给小桃的!夜已深了,早些回去歇下吧!”黎夕妤说着,抬脚便要走。
  “姑娘!”却突然,荆子安又出声唤她,竟忙着解释,“姑娘怕是误会了,属下对司桃姑娘,并非是您所想的那般!”
  黎夕妤的眼底含着几分深长的意味,不再开口回话,抬脚向客房走去。
  与荆子安相处的时日虽不算长久,可他的心性却清澈透亮,并不曾有何隐瞒。
  而他性子刚毅,如今怕是也未曾发觉自己的心意。可若是时日长了,他总会察觉。
  回到客房时,司桃正坐在榻边候着。
  见黎夕妤归来,司桃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小姐,我替您散发,早些睡下吧。”烛光下的司桃,仍是从前的模样。
  黎夕妤任由她替自己取下木簪,满头的乌发便直直垂落而下。
  “小桃,你虽比我年幼,却也是过了及笄之龄的。”突然,黎夕妤轻声道,“日后若是遇上心仪的男子,便告知于我,我自会替你安排……”
  “小姐,你这是要抛下小桃了吗?”黎夕妤正说着,司桃突然开了口,眼中有几分惊怕。
  黎夕妤颔首一笑,轻轻摇头,转而抚上司桃的脸颊,“傻丫头,我怎会抛下你?我这是心疼你,不愿你将一生都付诸在我身上。”
  “可是小姐,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便是能够终生侍奉你!”司桃说着,眼眶竟不由变得红润。
  见此,黎夕妤只得无声轻叹。
  她又自袖中取出一盒玫瑰雨露,塞进了司桃的掌心,“这是子安送来的,你我各有一盒。但愿此物,能够消退你手上的疮。”
  司桃握着那铝盒,一时竟有些怔忡。
  可转念再一想,荆子安应是想要将此物送给小姐,顺带着给了她一盒。
  又或许,这两盒都是送给小姐的,只是小姐用不完,便赏了她一盒。
  思及此,司桃不知怎的,竟觉心中有些压抑。
  然黎夕妤已躺在了榻上,她便不敢再计较太多,连忙走去熄了烛火。
  夜,寂静无声,催人入梦。
  又是大半月的时光一晃而过,气温逐渐回升,春天就要来了。
  一行四人行行走走,距蛮州越来越近了。
  这些时日里,他们再未遇上过敌人的追杀,倒是颇为顺遂。
  这日途径一座村落,名为邑庄。
  日暮西陲,一日又将结束,他们需得赶在日落前,寻到一户愿意借宿给他们的人家。
  而当荆子安一番询问后,得知这村落中竟有一家客栈!
  四人连忙便循着村人的指点,向客栈的方向寻去。
  而就在他们即将到得客栈所在时,前方的道路中央突有一人一马正疾驰而来。
  一眼望去,即便是黎夕妤,也能瞧得出那是一匹身材健壮的千里良驹!
  而马上之人,却生得魁梧高大,可偏生那一双眼眸狭长细窄,竟给人一种奸诈之感。
  这马儿本就跑得极快,可马上之人仍在不停地挥打着皮鞭,催促着马儿,看似十分焦促。
  “闪开!都闪开!”那人厉喝出声,而他所呵斥的对象,正是黎夕妤等人。
  随后,黎夕妤只觉腰间一紧,便被司空堇宥揽着带向了一侧。
  当他们将道路让开后,那人便驾着宝马,自他们身侧飞奔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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