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沈诺站在她的车边,下意识的想要破口大骂,张开嘴却又闭上,这个女人之所以变得这么强势独立,都是他造就的,因为他从未给过她关爱,给的只有落井下石。
  黎夏念摇上车窗,一脚油门驶离地下停车场。
  有时候黎夏念也挺佩服自己的,将近六个月身孕,肚子大的跟个球似的,却还能在天寒地冻的街路上开车驰骋,人啊,只有被逼到了那个境地,才能爆发出身体里的潜能。
  她很潇洒的将车子挺稳,拢了拢衣襟才下车走进医院,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呆了两秒,沈诺竟然跟来了,奇了怪了,不是跟黎佳整天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吗?
  她没理,敲了敲检查室的门,没想到给她做检查的医生竟然还在。
  “没下班?”
  “知道黎小姐要过来,特意等在这里。”
  黎夏念习以为常的平躺到床上,“还是做b超吗?现在这个月份应该能看出男女了吧?”
  “这个,其实早就能看出来了,只是担心说出来会对黎小姐不利。”
  黎夏念秒懂,肯定是女孩,“那就不要说了,就算是老爷子问也别说。”
  医生给她做了几项常规检查,“黎小姐,上次你遇险,我得对你的身体进行一项特殊检查,麻烦你把衣服脱了,只穿着内衣。”
  黎夏念没多想,从她怀孕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医生为做检查,她将衣裤脱了,医生拿着一个医疗仪器围着她转了一圈,“已经可以了,待会儿抽个血,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出结果。”
  黎夏念整理好衣服,推门出去,沈诺居然就在外面,这情景让她忍不住嘲笑出声,“今天太阳是打东边落下去的吧,做试管的时候、减胎的时候,你都能义无反顾的丢下我跑去找黎佳,这就做个小检查,你说吧,是不是黎佳又出什么幺蛾子让你整我了。”
  “我只是担……”
  黎夏念举起一只手,“打住,跟我上演猫哭耗子?经历这么多我要是再看不清你,我就是傻帽。”
  说着她就往外走,“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在这等结果,我会恒诺了,饭都凉了。”
  黎夏念刚走两步沈诺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轻不重却让她挣脱不了,“我说了请你吃饭的,医院旁边就有个鸡汤煲,听说孕妇吃了挺养身体的。”
  黎夏念眨了眨眼睛,“沈诺,你别吓唬我,这次又想逼我干什么,比生孩子还过分的事?除了我这条命,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以前跟黎夏念撕逼,他只觉想赢了这个女人,而现在,她的每一句话全都变成了利器,他理亏,反驳不了。
  “没有,我是真的想带你吃点好的。”
  黎夏念嗤嗤笑了两声,“好啊,你这个仇人请的饭,我不仅要吃,还要吃得你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痛!”
  以前她只厌恶他,现在她恨他,是他夺走了项子恒的命,不,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黎夏念眼圈湿润了一下,她瞪大眼睛,马上将那些泪吸收回去,“少拿什么鸡汤煲那些便宜的东西糊弄我,要请就盛京楼,请不起就直说!”
  “好,就盛京楼!”沈诺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腕,一路将她安顿进副驾驶。
  车子启动,他朝黎夏念看去一眼,她看着窗外,侧脸绝色冷艳,已经不像以前每次跟他争吵时气得满脸泛红。他是真的将她伤得心里眼里都没有他了。
  两个人刚一走进酒店大门,就遇上了沈诺的朋友,好几个人热络的围了上来。
  “三少,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咦,这也不是嫂子啊?”
  “不会吧,三少之前不还说嫂子是真爱,要保护一辈子。”
  “哈哈,三少还是改不了男人本‘色’,不过就算这妞长得再漂亮,可都是孕妇啊!三少口味还是这么重!不过,千万别用力过猛哦!”
  这种黄段子的玩笑,在沈诺的世界里就是家常便饭,以前他对这些不以为然,还觉得这是成功男士的象征,可今天这些话让他觉得刺耳,他脸色难看的训斥那几个朋友,“行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黎夏念自然知道对方说的嫂子是黎佳,毕竟沈家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认可的黎佳,而她,只是结婚证上的一个名字。
  “三少今儿高兴,订了这里最大的包间,不如大家一起来啊,人多吃饭热闹。”
  这里可是阳城最贵的酒店,人均消费两千元,虽然只有五六个人,小两万就这么给吃了。
  那些酒肉朋友都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主儿,一听说请客,全都一拥而上围在了黎夏念身边。
  黎夏念朝服务员勾了勾手指,“带路,去雅荷间,先按人头一人一份鱼翅,记沈三少账上。”
  沈诺并不心疼钱,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个局面,那女人恨他入骨也是正常的。
  直到沈诺坐下,黎夏念才选了个距离他最远,视线又对不上的位置,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可能是要吃好吃的了,里面的孩子很兴奋,她想起远在加拿大的刘莉娜,不知道项子恒的孩子有没有开始胎动,那将是瑞瑞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叮铃一声手机提示音,沈诺解锁,点开微信页面,一张图片弹出,他放大,心脏猛地紧缩,是黎夏念臀上的特写,那块长三厘米的刀疤清晰可见,随后就是一份血液比对结果。
  沈诺霍地站起身,椅子哐当一声到在了地上,餐桌上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他的脸色令人莫名的紧张、害怕……
  第165章  沈诺跪地认错,要重新开始
  黎夏念拿着汤勺喝着碗里的汤,还配了一口大米饭,顶级餐厅厨师的手艺果然比小餐馆好太多,至于沈诺那边什么姿态什么表情,跟她无关,她只知道让他破费,她心里痛快。
  脚步很快就抵到了她身后,沈诺伸手一把将隔壁座位里的人拎起,推到了一旁,紧接着跌坐进座位里。
  黎夏念依旧没看她,如今在她眼里,除了瑞瑞,谁都是无关紧要的。
  沈诺看着女人吃饭的侧脸,好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来话,好几次伸手都不知道该如何碰触她。
  “滚,你们都给我出去!”他在圈子里一向有威严,他这一声吼吓得几个人全都纷纷起身。
  “三少既然有正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约。”
  包间门推开,脚步声凌乱的响起,很快就安静下来了,随之房门被关紧。
  黎夏念喝了一碗汤,吃了若干菜,肚子饱了,她将筷子放下,“黎佳吗?有给你打什么小报告了,沈诺,别磨叽,有话……”
  她一转头,被沈诺那双眼睛惊到,鳄鱼的眼泪?
  “天啊,不会是黎佳死了吧?你干嘛搞出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呵呵,不会是这顿饭吃了你两万块,心痛了?”
  黎夏念尽情的奚落他,然后站起身,穿大衣,反正她是吃得又饱又好。
  黎夏念早就做好沈诺暴跳如雷的心里准备了,果然,她才刚走到门口,沈诺就快步朝她扑了过来,凭他,打孕妇的事情绝对干得出来。
  黎夏念猛然转身想要先发制敌,结果沈诺却噗通一下跪在了她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说实话,挨打她不怕,这个她是真的怕了,神经病杀人可是不犯法的!
  她推了两把,想要走,却没推开,沈诺死死搂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
  “沈诺,你抽什么疯,这是跟我演哪出年代大戏呢?”
  沈诺久久没有回答她的话,就是固执的抱着她。
  她气得抬腿就去踹,总算是跟这个男人拉开了距离,她连忙转身往外跑,可刚拉开门,沈诺再度抱住了她的腿,“为什么?为什么不说是你,如果早点对我坦白,我就不会护着黎佳,更不会这么刁难你,甚至不会让你做试管……”
  黎夏念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诚,她云里雾里的停住推搡的举动,低头看着跪在脚边几乎于崩溃的男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诺生怕她跑了,抓着她的腿、她的手臂你一点点的站起来,垂着脑袋很艰难的说出,“是你,当年救了我的人是你,不是黎佳,我们都被她骗了,她拿着当年我给你的信物,她对那晚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黎夏念缓缓皱了眉头,小时候那件事对她而言是梦魇,才十一岁就遭遇那么血腥的画面,事后她还被人捂着嘴捅了一刀,她对那晚的记忆一直都是排斥的,甚至有些模糊,可此刻听沈诺提起,她似乎有那么些印象。
  黎夏念眼中掀起浓浓的波澜,一把推开沈诺,“不是我救的,是黎佳,是她救的,你就这样一直认为吧!就为这个、就为这个才这么对我的,太他妈的可笑了,我宁愿永远不知道!”
  黎夏念拉开门,快步往外走,她的脑袋有点发昏发热,这简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笑话,凭什么是她救了那个沈畜生,凭什么她要被黎佳利用,凭什么!
  她记得沈诺是在陪她回娘家之后发生的变化,她记得沈诺曾问她房间隔壁的小仓库是谁的,她记得沈诺两次扒她裤子想看她的臀……然而那些枝梢末节的记忆,只让她想到如果早些让沈诺知道她才是救命恩人,项子恒就不会消失不见。
  项子恒……
  黎夏念忽地停住脚步,身体的力量都仿佛被抽空了,项子恒,项子恒,项子恒。
  奢华而又隆重的酒店大堂,她仰望着旋转的水晶吊灯,终于难以自持的大哭起来,多久了,距离项子恒离开已经多久了,16天18小时又二十六分钟,她一直都没哭。
  不是她冷血她无情,是她勇敢她坚强,可这一刻,真的受不了了,这种委屈这种难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沈诺从楼上跑下来,黎夏念身边围了好几个工作人员,谁都不敢上前,尽管不知道这女人究竟在哭些什么,可她的悲楚感染得好几个女生跟着红了眼圈。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坚强,沈诺比谁都知道,斗了这么多年,她可是宁肯割腕都不会向他屈服流泪的,他将围观的人拨开,犹豫着伸手去拉她胳膊。
  “你别碰我!”黎夏念哭得连甩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却掷地有声的警告他。
  这种哭法,就算是肺活量极好的运动员都会承受不来,眼看着再哭下去就有缺氧的可能,沈诺将她抱紧,“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无论你是要惩罚黎佳,还是要瑞瑞,你说……”
  黎夏念是真的没心理去挣脱他,“我不要你还我公道,我要你还我项子恒,你能吗?算我求你,你把项子恒还我!”
  项子恒……虽然知道他没资格,可听着自己老婆哭喊着要另一个男人,他心里腾起五味杂陈。
  本来这将会是一件多么美好而又浪漫的事情,自己误打误撞娶回家的老婆,正是当年久了自己一命的人,再也没有比这更恰到好处的缘分了,却被他搞成这样。
  懊恼之下,他的声音提了好几个分贝,“别再傻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早就可以宣布死亡了。”
  黎夏念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扬起两只手朝他脸上打去,扇耳光的声音回荡在大堂里,她像只疯狂的小兽,张牙舞爪的反击,低吼。
  “不许你胡说,不会死的,他会回来的,他放不下我,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黎夏念崩溃的缓缓蹲到了地上,耳边都是项子恒说的那句话,“我可以救任何人,但却只能为你死。你答应过我好好的,要活着……”
  “你以为我想让他死吗?可我已经派人将整座山都翻过来了,找不到,根本找不到!”沈诺将外套脱下来裹住她,强行将她抱了起来走出酒店。
  黎夏念打他打得手都麻木了,脑袋也哭得隐隐作痛,她窝在副驾驶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这座城依旧灯火辉煌,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变了颜色。
  她也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一生郁郁寡欢,生活的车轮会碾压着她继续向前,只是,她的心境再也回不到从前。
  很快就到了沈家老宅,黎夏念转身推开车门,脚还没踩到地面,沈诺就跑过来默不作声的将她抱了起来,脸上表情有些烦躁和凝重。
  “少爷今晚怎么回来了,天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了。”
  沈家无论是保姆还是一家之主,关心的就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她哑着声音,“放我下来,被碰我,让我恶心!”
  “快去放洗澡水,帮她泡个澡!”
  保姆看着行为举止怪异的沈诺,“少爷这是怎么了?”
  沈诺立起眉头,“什么怎么了,让你去,还不快点,想卷铺盖走人!”
  保姆被他吓得赶紧跑进黎夏念和瑞瑞的卧室,整理浴缸放水准备洗漱用品。
  听见躁动声,瑞瑞和沈建元从书房里出来,正看到沈诺抱着黎夏念进卧室,他们也跟了进去。
  “你这脸是怎么了?被人打了?黎夏念打的?”自己孙子挨打,沈建元表情严峻,想要训人!
  “不是,是我自己……打的!”
  沈建元和瑞瑞眼光里全都是问号,“自己打的?别护着那女人,说,究竟是不是她打的?”
  黎夏念转身背对,蜷缩着望向窗外,她的脑袋乱极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很快保姆就放好了水,“黎小姐,起来泡澡了。”
  “她是我沈诺的老婆,以后别用黎小姐称呼她,该叫什么,你们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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