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但是她没想到,秦婉暗讽她并非世家出身,见识浅薄;姨妈也说她不配,这些让孟岚咬酸了牙。她怎么就不配了?待她进了雍王府之际,她一定要让今日看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饶是如此下定了决心,但孟岚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姨妈今日折辱了她,但如今她还是养在柳家的孤女,若是跟柳老太太翻脸,只有自己倒霉的。所以她悻悻的点了点头,模样乖巧可怜。柳老太太到底是她亲姨妈,虽然对她很是生气,但还是强忍怒火,想着能将她扳过来最好,当下叹道:“回去之后,你好好的想想,今日到底哪里做错了,若再让我知道有今日的事,我定然将你关在府上,再不许出来!”
孟岚颔首称是,脑中却自顾自的盘算着应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雍王今日既然肯看她表示安抚,那么就说明,雍王眼里不是没有她这个人的。孟岚心中暗自窃喜,只要能让雍王对她产生留恋之心,那么她就成功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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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道柳老太太对孟岚一番敲打,秦婉带了弟弟妹妹们回去睡觉,两个小的非要她哄,秦婉无奈之下,将两人哄睡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自行在花园之中散步,因如今已然春日了,天气渐渐回暖,枝间也抽出新绿来,偶尔有几声雀啼,一片鸟语花香。
穿花度柳,秦婉暗自思忖,她了解孟岚,这女人颇有些阴险,更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既然对父王生出心思来了,那么就不会轻言放弃,还不说自家父王本就是个多情种子,对于和母妃容颜相肖的孟岚不动心才怪。所以孟岚必会卷土从来,而父王……只怕是一个眼错不见就要给勾去啊。
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秦婉长叹,既然重生一世,前世的遗憾和过错都要一一补救回来,才不负再活一次的机会。比如,她这一世,想要跟卫珩白头到老……她羞得满脸通红,身后忽而传来男子的轻笑声,吓得她手足无措,转头见是柳穆清,红着脸说:“表哥怎么不去歇息?”
“睡不着,出来走走。”柳穆清微笑,他和秦婉自小的情谊,加之秦婉现下为了姑妈的事瘦了不少,他这做哥哥的自然心疼,“今日又不肯好好吃饭。”
“我才吃了一碗虾肉馄饨,怎么吃得下?”秦婉忙给自己剖白,因为方才想到卫珩,她脸上的红晕未退,被柳穆清捕捉到:“怎么脸红了?”
“才没有脸红。”秦婉嘴硬,她方才想到卫珩,想到卫珩待她的好,甚至想到在那事上他都是极尽温柔,自然红了脸,哪里知道柳穆清在后面。见表妹红着脸说瞎话,柳穆清挑眉:“没有?”似乎她今日变了不少,但至于哪里变了,柳穆清说不上来。
她脸上愈红,柳穆清笑起来:“罢了,没有就没有吧,仿佛是我欺负了你一样。”又含了几分笑意,“今日委屈你了,孟岚此人,看来是愈发的会作妖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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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道理
对于孟岚这个表姑,柳穆清本就无甚好感。虽然她素日里看着十分乖巧,但柳穆清总觉得她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加之今日她又两番表露出来对于进雍王府之事志在必得,让柳穆清对其更无好感可言了。
听表哥以“作妖”二字形容孟岚,秦婉微笑:“她只管作,我不吃这套。”前世,柳穆清也曾经表示过不喜孟岚,但秦婉并未放在心上,久而久之,柳穆清也就不再说了。后来又被孟岚陷害,落个好不凄凉的结局。
“婉儿不吃这套,可不知道姑爹吃不吃这套。”柳穆清自幼聪颖,加之因为雍王妃之故,对于雍王爷也算是了解,这人的风流多情,就是最大的败笔。大熙虽也是男人三妻四妾的朝代,但这种多情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婉儿姐弟三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秦婉静默不语,这套对于父王而言,的确是管用非常。前世孟岚不就是活用了这套么?在父王面前温柔小意,最后秦婉发现自己身子开始出问题了,父王也不信是孟岚所为,而后阿羽闯下弥天大祸来,自己姐弟三人更是失了圣心,更失了父亲的欢心。念及此,她轻笑:“她想进我雍王府的大门,不过是在痴人说梦罢了。父王天潢贵胄,还没有辱没到迎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进王府大门。”
这话很是诛心,让柳穆清静默起来,似乎今日见到的婉儿,和往日相比,却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往日秦婉乖巧听话,偶尔任性起来让人想卷起袖子揍她,但总归是个乖乖女,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不过柳穆清也不回去刻意追问,反倒是轻笑道:“你要守孝,孝中可要好好保重自身。我也要开始忙碌了,不能过来探望你。”
望着柳穆清疏朗的笑容,秦婉有些诧异:“要忙碌什么?莫非舅舅要给你说亲事了?”
柳穆清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屈指敲在她脑门上:“成日想些什么?难道我除了吃就是睡,最后再是等着家里人给我娶亲?”他说到这里,又笑,“我想着,我也该去试试今年的乡试了。老师也是如此说,是以我要多多准备。老师说我的天资虽是出挑,但总归还是要精心备考,免得到时候落第。”
“那表哥好好备考,不要辜负了郑太傅美意。”柳穆清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加之天资聪颖,被郑太傅收到门下做了弟子,当年消息传出,让好多人羡慕得要命。
柳穆清欣然应允:“我自然不敢不好好考,老师这些日子总嫌我,说我要落了他老人家的名声,想要再收上一个徒弟,也好继承衣钵,免得给我这小子砸了他的招牌。”
知道他是刻意想要逗自己开心,秦婉含笑,忽又想起一事来,蹙着眉头暗自思忖起来。柳穆清和卫珩年岁相仿,他既然要准备乡试,那么卫珩应该也是吧?前世的卫珩并未选择科举,而是凭自己的赫赫军功坐上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的位子。正因如此,不少嫉恨卫珩受皇帝待见的朝臣暗中讽刺卫珩连武举都过不了,浑然一个莽夫。此话传到秦婉耳中,她气愤难平,恨不能去找人理论。但卫珩只是抱着她,说:“婉婉管他们说什么?在你心中我不是莽夫,如此就好了。旁人如何看待我,我一点都不在乎。”
其实他哪里是莽夫,他手不释卷文采斐然,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之人。而这辈子,秦婉又如何愿意让卫珩被这些不开眼的人笑话?
想到前世种种,秦婉下定决心,自然要在仕途上帮卫珩一把。这样想着,她耳根又热了起来,一派羞赧的模样,让柳穆清略直了眼:“婉儿?”她莫不是有了心事?这样接连脸红,实在不像是她。
秦婉如梦初醒,脸上更是烧乎乎:“我……”
“有心事了?”柳穆清笑道,见秦婉脸儿更红,知道自己说中了,“女孩子大了,本就有些心事不能言明,若是告诉表哥不方便,可以去向夷光说明。”
想到前世远嫁后再也不知如何的宋夷光,秦婉心中也是一片动容。宋夷光性子纯真,毫无心机可言,一门心思的为了她好。
见她应允,柳穆清微笑:“既然明白了,那婉儿回去睡一觉吧,只怕明日又有人来吊唁姑妈了。今日姑爹强撑着病体出来,也请婉儿向姑爹转述,请其保重身子。”
秦婉颔首称是,自家父王的确是很麻烦的情况。父王是个多情种子,虽然爱重母妃,但也是内宠颇多,若是孟岚再示意几次,保不齐父王真的把持不住。一旦雍王把持不住,难保不会出现前世的事。
回去睡了一觉,待醒来,望了一眼黄花梨木三联柜上的自鸣钟,已然未时了。秦婉忙坐起来,紫苏进来给她梳妆,一面给她梳飞仙髻,一面说:“柳家的老太太和老爷已然回去了,临行前特特嘱咐,让我们不要吵醒郡主,说郡主这些日子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王爷也回去躺下了,说等到郡主醒来,就端些冰糖燕窝给郡主吃。”
正说着,杜若从外面端了一碗冰糖燕窝来:“郡主这些日子的确是清减了好多,王爷可心疼了呢。”
自重生以来,秦婉对于父亲的态度就十分的纠结。她一面知道父王是疼爱自己姐弟的,但另一面,前世父亲在自己向他陈情之时并不相信孟岚会做这种事,而此后,这事给孟岚知道之后,愈发的变本加厉。故而秦婉对于父亲雍王是既敬爱,又含着怨怼。
静默了吃完了一碗燕窝,秦婉起身往弟弟妹妹们的院子去了,因为两人年幼,所以现下还住在一起的。两人也刚睡醒不久,正坐在榻上吃点心。比之姐姐的食量小,他俩就格外贪吃了。一手一个牵了他俩,秦婉就往雍王的院子去了。
她一点都不信父王对孟岚没有起心思,所以,她现在要去给父王上课了。
雍王如今还在病中,虽然强撑着病体出来迎接了岳母和大舅子,但到底还没有痊愈,回了屋便又咳起来。还在外面,秦婉就听见父亲的咳嗽声,问出来迎接的首领太监:“父王回来就咳成这样了?”
“今日受了些风,只怕又要卧床了。”首领太监也是很担心,王爷病了,郡主一人要撑着这王府,真真是难。更不说这些日子往来权贵各色诰命,谁不是需要郡主去接待着的?连他看着郡主都觉得心疼,更不说九泉之下的王妃主子了。
秦婉颔首,牵着双生子进了屋,屋中弥漫着药味,双生子很不喜欢这味道。往日母妃屋子里也是这个味道,然后母妃就再也不见了。生怕父王也这样不见了,两个孩子大气都不敢出,怯生生的跟着姐姐进去。
首领太监含笑道:“王爷,郡主带着世子和媛姑娘来给王爷请安了。”
床上的雍王睁开眼,重重的咳起来,因为又受了风,已经没有今日在柳家人跟前的神采奕奕了,加之屋中光线不强,显得他一张脸隐隐发黑,看得秦婉都唬了一跳:“父王可要保重身子呀。”
“无碍,受了些风,不打紧的。”雍王被首领太监扶起来,靠着靠垫笑道,“可吃了燕窝?还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
“不吃了,再吃就不必吃晚饭了。”秦婉含了几分笑容,心中还是有些发酸。虽然对于雍王的态度模棱两可,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女,她做不到对一脸病容的父亲冷漠。而双生子看着父亲恹恹的样子,眼泪都在打转了也不敢哭出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雍王叹道:“好孩子,怎么了?”
话音刚落,两个小的“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床边,口齿不清的嚷着:“父王不要不见了。”他俩哭得声嘶力竭,母亲突然去世,他们虽不能明白何为死,但也知道再也见不到母妃了,更害怕父王也这样不见了。
他俩哭得可怜,雍王爷双目含泪,想到去世的爱妻,心中一片悲苦。秦婉则垂首静默不语。待两个孩子哭累了,这才拉了他们,一一擦干眼泪:“阿羽,媛媛,姐姐告诉你们。母妃虽然不见了,但是咱们要好好孝敬父王,知道么?”
两人重重点头,乖巧的样子让人更疼。秦婉则恭顺的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也是双眼发红:“婉儿今日梦见母妃了。”
眉心突地一跳,雍王忙问道:“你母妃说什么了?”这些日子,他多么渴望阿湄能够在梦中相见,他也好一叙相思之苦,但是一次都没有,并没能梦见过雍王妃。所以,他今日瞧见孟岚,才会有一瞬间的失神。孟岚这小丫头也长大了,变得……和阿湄很像了。
“母妃说,很舍不得父王,也很舍不得婉儿、阿羽和媛媛。”秦婉红着眼眶,佯作叹惋,眼底泪光浮动,一派可怜模样让雍王心中大恸,“母妃还说,让婉儿一定要请父王宽心,说她撒手去了,婉儿和阿羽还有媛媛的倚仗就只有父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