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但今天居然给她买了,她愣愣地仰头看着李寅。
  “吃吧,你没吃晚饭。”李寅抽了几张卫生纸给她,嘴角带笑,“还是热的,就在你们学校门口买的,你不是爱吃?”
  要说特别爱吃,其实不尽然,是因为以前从没吃过,现在是偶尔才能吃一次,还得瞒着李寅,所以夏盈光觉得是难得的美味。
  她低低地说了句谢谢,埋头吃起来。
  煎饼果子这东西,哪里都是一个味道,李寅觉得那些里脊肉、培根肉,看起来都不干净,就给夏盈光加了几个蛋,他一边看着夏盈光吃,一边说:“我看你们学校门口很多卖这种东西的,你得少吃,油不干净,你知道那都是什么油吗?地沟油。”
  夏盈光嗯了几声,继而抬头,大大的眼睛望着李寅:“你吃不吃?”
  李寅刚想说不吃,却又瞥见夏盈光油光红润的双唇,他看一眼那被夏盈光啃得不成样子的路边摊小吃,犹豫一秒:“我吃一口吧,免得你吃多了拉肚子。”
  李寅说吃一口,果真就是一口。夏盈光问他:“好不好吃?”李寅板着脸说:“地沟油。”
  夏盈光弯着眼一笑,她也不知道地沟油有多严重,只是觉得自己之前也经常吃,一次事情都没出过,也没有拉过肚子。
  结果这次,她刚吃完不久,便开始肚子难受了。
  车子有些堵,半小时还没到家,夏盈光坐在车上,肚子隐隐的难受,她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地沟油的缘故,轻轻一皱眉,也没给李寅说,自己忍着。
  因为夏盈光第二天要上课,李寅晚上就没碰她了,他自以为跟夏盈光算是和好了,晚上抱着她睡觉,以一种极度温情的姿态。
  夏盈光开始去学校上课,大一的课程一般是最多的,课程看起来很满,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因为很多课还没开课,而有的课程只上四周,或者八周,便结课了。
  她除了星期一满课,其余时间都是上午或者下午有课,有时候晚上也要上课。
  他们专业,最重要的课就是必修课钢琴,老师讲课,边示范边讲解,基础的弹奏姿势、弹奏方法,以及正确的视谱方法,这些都是基础的。
  但还是要讲一遍:“我知道你们之中许多同学都是从小学钢琴的,不然也考不进我们学校。你们有些同学就是本省的,我们专业在省市里只特招三个学生,其他应该都是单招进来的,能过单招,都说明了你们功底应该很扎实。不过,既然进了我们钢琴表演专业,有一些毛病是一定要改正的。”
  这样的课,上起来很轻松,夏盈光做笔记,老师就不点名地夸道:“做笔记是个很好的习惯,别以为我说的都不重要,如果记不住,还是记在本子上,你们说是不是?”
  夏盈光深以为然地点头,她记性不好,记笔记是她养成的一个习惯,什么都记下来,她脑子里记不住的东西,便用纸笔记,忘了就翻一翻。
  除了必修钢琴课,还有什么指挥课、室内乐、钢琴艺术史、声乐伴奏……一些她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
  她吸纳着新知识,比所有人都认真,她比旁人勤奋太多,所以学起来一点不比其他人慢。
  开学第二天晚上,是学校举办的迎新晚会,他们是艺术学院,学生们都多才多艺,主持人长相像电视上的明星,舞蹈演员有学校音乐舞蹈系的,也有舞蹈社团的学生,钢琴独奏的男生似乎是他们系里大三的学长,夏盈光记性不太好,但总觉得有些眼熟。
  第三天开始社团招新,夏盈光路过广场的时候,几乎是被所有社团争抢,纷纷给她塞传单,挨个拉她过来看:“同学来看看我们古筝社……同学来看看我们汉服社;看看我们……”
  夏盈光被郑琳琅忽悠着报了一个芭蕾舞社团,郑琳琅说:“我高中才开始学习的芭蕾,学了两年,长高了三公分,厉害吧?”
  一听能长高,夏盈光就稀里糊涂的填了报名表,社团是下周二面试。
  在学校的第一周里,她几乎忘记了所有烦恼,学习新的东西,和一群兴趣爱好相同的同学待在一间教室里,老师悦耳的讲课声,都让她感觉很舒服。
  夏盈光搬了一些东西去宿舍,但是人却没有住下,因为李寅不让她自己住宿舍。
  家里离学校不远,一切都很方便,只是住在家里,李寅这段时间每晚都在她床上,夏盈光几乎每天都被折腾得很晚,睡得很沉。
  但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吃药,一周过去,刚开始买的那盒药,差不多吃完了。
  她得买新的了,只是到了周末,夏盈光来了月经,她这次比以往都要痛,而且一向准时的日子,提前了一周。但她躺在床上时,脑子想的却是——这几天她可以不用吃药了。
  夏盈光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这么痛苦,她身体不太好,原本一直都会在大姨妈第一天痛,但是从夏家离开后,在李寅这里,得到了林妮的妥善照顾,而且在李寅带她去看了中医,喝了半年多的中药后,她的身体差不多就被调养好了。
  基本上不会很痛苦了,可是夏盈光这次,连动也动不了,躺着也睡不着,蜷缩着就是疼,觉得要换不过气来,世界仿佛在摇晃,大脑发晕,浑身发软。不仅脸色苍白,连嘴唇都疼得发白,额角渗出不少汗来,拳头虚虚地握紧,瞧着痛苦到了极点。
  她的中药几个月前就停止服用了,林妮看她这样,一时也无计可施,她心急如麻,也不敢给夏盈光乱吃药。
  因为很多药不能乱吃,尤其是女性这方面,吃多了搞不好会影响生育,所以她只好打电话告诉李寅:“先生,夏小姐她躺在床上疼的不能动弹,上次那种中药也吃完了,家里没有药,您把药方给我吧,我去抓点药回来给她熬煮。”
  她是菲律宾人,但是比一般的中国人还信奉中医,认为中医和中药都非常神奇,比西药好许多,不留后遗症。
  李寅一般是白天出去,晚上下班就过来,现在在电话里一听夏盈光特别痛苦,当即提起心来:“不是都调养好了?怎么会又痛?”
  他回想昨晚上都吃了什么,晚上他跟夏盈光一起吃的,都是很正常的中餐,没有辣的也没有冷的,怎么会突然这么痛?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上折腾得太狠?
  李寅开始思索,是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太过频繁,才导致下盈光在这样的,这样一想,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
  林妮也不知道,她形容不出来,心里很着急:“她太痛苦了,在床上窝成一小团呜咽,您过来看一眼她吧。”
  李寅想也不想便说:“我马上抓了药就过来,她要是特别难受,就给她吃一片止痛药。”
  他抓了药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没办法,公司和夏盈光住处根本不在同一个区,距离太远了,即便如此,李寅还是每天下班后坚持过来。
  他不是没想过把夏盈光接到他一直住的地方,那里离他公司很近,离夏盈光学校也不远,是很合适的住处。
  但夏盈光十分喜欢这里,李寅只不过动了动这个念头,就没继续想了,既然夏盈光喜欢,那他每天下班花一个小时过来,早上再花一个小时去上班,也没什么关系了。
  车子停下,李寅快步走进房子,他把药递给林妮:“都抓好了,一袋是三次的分量,跟以前的熬法一样。”说完,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林妮接过道:“给夏小姐吃了一片止痛药,还给她煮了红糖姜汤,似乎好一些了,但她没睡着,在床上呢。”
  李寅去接了一杯温水,走进房间,他的拖鞋轻轻地踩在地板上,不声不响地走到了床边。
  夏盈光是侧躺的姿态,但是她已经蜷缩成了一团,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睫毛微微颤动,没有睡着,眼睛虚弱地睁开一点,继而很快垂下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但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因为她喊冷,林妮又给她抱了被子,明明天气还没冷到那种程度,却在家里开了空调,李寅一进来便感受到了热。
  李寅愧疚更深,因为他想不出为什么夏盈光会突然这么痛苦,没有吃冷的也没有吃辣的,思来想去就是自己的原因了。
  他懊恼极了、内疚极了,心里暗暗告诉,以后再也不这么对夏盈光了,这么脆弱一个小姑娘,明明他应该好好呵护对待的,怎么能不分日夜、甚至不分场合地折腾她?
  李寅坐在床边,手掌捋开她微微汗湿的刘海,声音温和里夹杂着难以忽视的心疼:“好点没有?”
  夏盈光点了点头,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大手上,她额头上出了汗,虽然盖着两层被子,还待在空调房里,但她的体温是低的有些不正常的。
  李寅略带着粗糙的手掌相较起夏盈光的体温而言,也是热的,抚过夏盈光细腻的皮肤,使得她闭着双眼,在他手掌里轻轻蹭了蹭。
  “喝点热水?”李寅也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好似夏盈光疼在他身上一般。
  他一手端起水杯来,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夏盈光的脑袋,使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夏盈光把手伸出来一点,她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但此时白得十分不正常,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异常的虚弱中。
  李寅轻轻用拇指抚摸她的手背,慢慢给她喂了点水后,手掌直接伸到被窝里,摸了摸她的肚子,手心火热地捂上去。
  他的手一触碰上来,夏盈光就是一个哆嗦,这几天下来,她都有些怕了。
  “叔叔……”夏盈光一双含泪的双眼望着李寅,轻唤出声,声音低哑。
  李寅把夏盈光抱在怀中,手上给她揉了揉腹部,轻声哄道:“不疼了啊,乖。”
  夏盈光靠在他身上,有些不合时宜地说:“我不想生孩子。”
  李寅顿了顿,一句“你不想生孩子,不想嫁给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被咽了下去,他不想在这个关头跟夏盈光计较这个,绕过了这个话题道:“你这次这么痛苦,就重新喝中药,我明天再带你去看一看中医,看看你身体是不是出了其他的毛病……”
  夏盈光摇头,声音细小微弱:“我不看医生。”
  她脸色煞白着,重复了一句:“我不想生。”
  或许是因为她模样实在可怜,李寅一点脾气都没有:“我们不说这个了。”他低头道,“现在还疼吗?”
  夏盈光说疼,又说:“我想吃糖。”
  总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李寅站起来,温声应道:“好,叔叔给你拿进来,吃巧克力还是水果糖?”
  夏盈光说:“我想吃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好。”李寅对她百依百顺,并且很喜欢她对自己提要求的模样——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
  不过,李寅并不知道,家里没有棒棒糖,也没有水蜜桃味道的水果硬糖。
  因为夏盈光平时并不怎么吃糖。
  她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这样的话李寅会去小区外面的超市给她买回来,或者会在家里找糖,会花上至少几分钟的时间。
  她昨晚上睡的晚,李寅看着她的,她没有机会吃药,今天起来就是疼醒的,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她就去了几趟厕所,忘记吃药了。
  李寅一出去,夏盈光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她的书包就丢在旁边的沙发上的,侧袋里有剩下的药片。
  一盒药,就剩下一片了。
  夏盈光把药找出来,飞快塞进嘴里,回头准备端起杯子喝水把药完全吞咽下去,就听见原本已经出门了的李寅的声音:“你吃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之下,杯子脱手,玻璃一下砸在地板上,碎玻璃片和水花,溅在她的拖鞋、她的腿上。
  第53章
  夏盈光的药, 只剩下她嘴里的那最后一片了,她咕咚一下便吞了下去, 药片卡在喉咙里, 她十分的难受。
  李寅又重复一次:“你吃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夏盈光惊慌之下打翻了水杯, 李寅根本不会去怀疑什么,哪怕夏盈光说说自己吃的是糖, 他都会信。
  可显然那不是糖——吃糖需要喝水吞服吗?吃糖会因为惊乱而不小心打翻水杯吗?
  他脸色一变,目光紧盯着夏盈光煞白的脸庞, 大声道:“你吃药了?什么药?”
  到了这个时候,夏盈光实在没有勇气说谎, 她知道自己说“止痛药”, 李寅说不定也会相信她,但她嘴巴微微张了张,就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房间外面的林妮也听见了一声巨响, 是杯子摔碎了,她不清楚里面是怎么了,但她听见李寅带着怒气的声音, 就踌躇着不敢进去, 但她怕夏盈光受伤害。
  李寅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但他想不出夏盈光会瞒着自己吃什么药,他大步走向她, 眉头竖起来, 夏盈光眼里好似盛满了泪水, 有种难以形容的忧郁, 看着他不说话。李寅阴沉着脸孔,把她拉到卫生间去,按着她的后颈:“把药吐出来!”
  他并未使劲,但态度很强硬,他不知道夏盈光吃了什么,但知道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夏盈光埋首对着光洁的洗手池,咳嗽几声,拼命的摇头,眼圈红透了,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李寅看她痛苦不堪,自己也分外难受,他骂了句脏话:“你到底吃了什么药?”
  夏盈光不肯说,也不肯说实话,也不肯说假话,就是紧紧闭着嘴巴,以一种脆弱顽固的姿态面对着李寅。
  李寅怒气冲冲地盯着她:“不愿意说?”
  夏盈光双手捂着肚子,李寅气得没脾气了,一下撒手,接着弯腰将她横抱起来,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的怒火,对着不相干的事物发了出来,他把夏盈光抱上了车,动作都是很轻的,只是关门的时候,用了非常大的气力,车门带着整个车子抖动两下。
  夏盈光在后座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气息都有些微弱,两汪水雾迷蒙的眼像是要哭出来了般,红通通的。她的拖鞋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两只脚缩着,似乎是冷了。
  李寅让司机去医院。
  他板着脸,把夏盈光光着的两只脚抱在了怀里,声音很冷:“还不肯说?”
  夏盈光倔强的要命,两只黑黑的眼睛望着李寅,眼里似乎有话要说,但声音却不发出来。
  李寅是带夏盈光去洗胃的,但是夏盈光处于生理期期间,洗胃太受罪了,李寅就怕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哪怕让她受罪,也必须要洗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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