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军侯[重生] 第10节

  回头见她果然已经流下泪来了,楚服叹了一口气,稍讲了卫子夫的来历,又安抚她道:“卫子夫算不上什么威胁,皇上对她也没什么厚待,她在宫中被冷落近一年皇上也不闻不问,不过是这次复宠得幸运气好,才怀上了孩子。”
  阿娇仍是不依不饶,看着地上撒着的汤药更觉得委屈:“怎么她就运气那样好,一次就得中了。我每日里喝这样的苦药,低三下四去讨刘彻欢喜,这肚子却是没有半点动静?”
  楚服知晓是没法讲理说服她了,便只得与她同仇敌忾起来,但当阿娇嚷着不许让人越了她去,不许卫子夫生下这个孩子时,她终于不得不拦了。
  “娘娘,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想,不要再说了,若是叫皇上和太后听闻,怕是往后你的生活便更难了。即便是太皇太后知道,也会教训你的。”
  阿娇又气又恼,嚷得更大声了:“为什么教训我,我不是皇后吗,这宫中女人们如何,本就该我说了算。我不许那个卫子夫生,她就是不能生!”
  “娘娘!”楚服回身看了一眼,见宫门仍是闭着的,没有外人听见,这才稍松了一口气,严肃地道:“娘娘不要再任性了。”
  “我任性?”阿娇瞪着通红的眼,长长的指甲陷入她自己的手掌中:“我就是任性怎么了,我这坏脾气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宫中对我的议论我也早习惯了,反正我就是个肚子又不争气又霸道的皇后,怎么样了!”
  楚服知晓不让她出这口气是不行了,只得顺着她的意思道:“那娘娘也需要忍耐些日子,等太主进宫才能想法子不是吗?”
  听她说起馆陶公主,阿娇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怒气的渠道,连连称是,道:“那就快去请母亲入宫啊,还留着着卫子夫每日里碍我的眼吗!”
  楚服无奈地道:“娘娘忘了,太主前些日子因董君的事,遭了太皇太后的训斥,这些日子怕是进不了宫了。”
  阿娇一噎,道:“董君?母亲那个脸嫩的面首董偃吗?怎么叫外祖母知晓了?”
  楚服不好说是因为馆陶公主纵着董偃在京城中行事过于夸张造成的,只得道:“或许是看不惯你与太主的人去向太皇太后告状了吧。娘娘知道太皇太后重规矩,因着董君的事,太皇太后发了大火,太主这一阵怕是都进不来宫里了。”
  阿娇也知道楚服说的是实话,但到底不甘心,狠声道:“母亲进不得宫我自己就下不了手吗?楚服你不就懂巫医之术吗,想个法子,把卫子夫的孩子弄掉!”
  她蛮横的要求容不得楚服拒绝,楚服只得寻了些药材,等到卫子夫怀胎四个月已经放松了警惕的时机,将药物投入卫子夫的饮食中。
  但卫子夫只吃上几口,她身边懂妇科的宫女便发现了饮食的不对,阻止了她继续进食。
  那些烈性的药物到底是害得卫子夫腹中疼了两日,但也就止于此了,她身子好吃得又少,后果并不严重。
  只是身体所受影响不大,心情上却是惊惧交加了。
  太皇太后指给她的宫女确实是救了她和她的孩子不错,却也瞒下了有人暗害她的事情,与前来询问的刘彻只说是饮食相冲,她又郁结于心才会导致腹痛。
  这让本就怀疑是阿娇出手了的卫子夫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毕竟这宫中能让太皇太后护着的,也就只有阿娇了。
  不过她也没有为难刘彻,没有让他强行调查下去,她知道自己在刘彻心中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且太皇太后那边都已经拍板定论的事,也不能推翻重来。
  她只是去向太皇太后求了让自己的姐姐卫少儿进宫陪着自己,说是有亲人在身边陪伴着,她心情也会好些。
  太皇太后因阿娇这次害她,对她颇有些怜惜,见她懂事将阿娇害她的事儿主动翻篇了,自然是准了她的请求。
  于是至初秋,曹盈刚学会爬,会说些简短的句子了,卫少儿就带着霍去病要入宫陪伴卫子夫去了。
  曹盈很不舍得霍去病离开,可又不想阻碍了霍去病如前世一样得刘彻信赖恩宠,到底也只是流着泪,软软喊着“霍哥哥”为他送别。
  霍去病看她哭得有些哽咽,便从奶娘那里接了她过来,轻声哄她:“也就分别几个月罢了,夫人不是说你满周岁也是要进宫的吗,到时候我们便又能见面了。”
  见她仍有些蔫蔫的,他就勾了勾她的小指道:“周岁时盈盈就该学会走路了,那时让我牵着你逛逛皇宫好不好?”
  曹盈记着上辈子母亲曾说她体弱到快两岁时才学会了自己走路,不过她还是收了泪水,勾动自己的小指与霍去病做了这个约定:“好,要去的。”
  她目送着霍去病与卫少儿登上马车离开,然后向曹襄伸出了手:“哥哥,盈盈学走。”
  “果然就是霍去病不在,才寻我是不是。”曹襄酸到不行,但还是主动抱住了曹盈。
  收获了她一个吻以后,他也就憨憨笑起,没再做故意吃味的样子,把着曹盈的身子教起了她该如何落步行走。
  第13章 二十一 那只是一场梦
  霍去病不在平阳侯府上了,听先生讲课的便只剩下了曹襄。
  先生是传统的道家学士,每日里授课的都是些道家的论调,说与老人家或许适宜,但对于曹襄来说就不合适了。
  曹襄正是最跳脱的年纪,根本听不下去,却又不得不忍耐着。
  原本他有霍去病这个难兄难弟,每日课上还可无声地用手势比划着对战,可如今独剩了他,他就全无乐趣了。
  曹襄的目光在这学堂内转了一圈,瞧见了正乖巧坐在后座桌上的曹盈——那原本是霍去病的坐席。
  她此刻才用了羊奶乳酪,唇边沾了一圈白,看着颇有些娇憨可人。
  奶娘知她乖巧,便让她在这安坐着,先离开去将碗送回了。
  曹盈确也没有乱动,只静静坐在桌上,蹬着双还不及曹襄手掌大的织锦绣鞋,双手撑在身后,似乎听课得倒比真正的学生曹襄还要认真。
  见曹襄看向自己,曹盈懵懂地眨了眨眼,不知他想做什么。
  曹襄闲得发慌,想得还不就是寻她玩耍。
  趁先生一个转头不注意,他直接自座位上偷偷蹿起,将坐在桌上的曹盈搂着回了座位。
  他动作极快,搂着曹盈的动作却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就算已见惯了兄长的幼稚,他这么偷摸的动作也让曹盈失笑,等他好好坐下,她便伸手在他腰间软肉上一捏。
  曹襄极怕痒,曹盈小小的力道轻刚好叫他忍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原本正沉浸于授课中的先生因他这笑声回了神,定睛一看,发现曹襄竟把曹盈这奶娃娃搂着了,顿生恼怒:“大公子怎的不好好听课!”
  听他训斥,曹襄当然不承认,道:“我自然是好好听课了,是盈盈自己爬进我怀中的,我总不能放手将她摔着了吧。”
  他说着在曹盈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算是回报她刚刚捏自己那一下。
  曹盈听他说谎也没有拆穿他,只是靠在他的胸口看先生吹胡子瞪眼。
  先生根本不信曹襄的说辞,当即就要曹襄说出他方才讲的到底是竹简上哪一篇,这下曹襄就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了。
  眼见先生脸色越来越黑,曹襄也有些慌了,这要是先生去与平阳公主告状,如今无人与他共分罪责,平阳公主必然重罚他。
  他瞧着竹简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它们都是他根本不认得的蚂蚁,一口口咬在他心上,是要索他性命。
  曹盈见他急得鼻尖冒汗,便晃着腿,用脚跟踢了踢他的小腿,博得了他的注意力。
  然后她直起背,探出了身子,小手往竹简上一行字压了压。
  那行字正是“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死马且当活马医,曹襄心中悲戚地想,反正他也不知道先生到底讲什么了,既然曹盈点了这句出来,那就是这句吧。
  他闭着眼便将这句话念了出来,然后等着先生对他的审判。
  “大公子竟是真听了。”先生半信半疑地道:“那你解释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曹襄嘴中发苦,这不是特意为难他吗。
  虽然不知曹盈是如何指对这句话的,但他哪知道这句话是什么鬼意思。
  他只是瞧着这行字,绞尽脑汁地道:“是让我们少说话?”
  前半句的字面倒确实有这么个意思,曹盈心中叹气。
  她明明记得自家兄长文采不凡啊,怎么小时候原来这么不学无术吗?
  帮人帮到底,但她如今说话囫囵,只能说些短句,没法替曹襄作答帮曹襄解围——她所能靠的只有如今婴童的身份,她病弱的身子。
  虽然前世曾日日折磨她的蚀骨疼痛来得没有那么频繁了,现下也没有叫她感受到,但是凭她这苍白脆弱的样子,只需流下泪,就能叫旁人信了她的病痛。
  先生正要向曹襄追问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原本安静的曹盈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呜呜抓着曹襄的衣襟,娇声喊起了疼。
  这可把曹襄给吓坏了,往日里曹盈真疼起来也没见她出声,一味地忍耐,现下是疼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喊出来。
  他也顾不上再与先生废话了,惨白着张脸,抱着曹盈就要去寻父亲的帮助。
  先生看着他火急火燎跑疾走而去的背影远去,又瞧了会儿仍搁置于桌案上的书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具体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比起课业,总是曹盈这侯府家的娇女儿要重要得多的。
  先生说服了自己,便暂搁下了这桩事儿,自去看着书简琢磨先贤圣言了。
  曹襄抱着曹盈,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替她遮着风,在游廊中一路疾行去往曹寿的书房。
  今日平阳公主去了宫中不在府上,他只能寻曹寿帮忙。
  曹盈本就是装的疼痛,想的是替他解围。如今困境已解了,她就没有必要再装了。
  因此她轻轻推了推曹襄的胸膛:“哥哥,不疼了,不用去了。”
  但是曹襄只当她是在逞强,根本没听她的话,只是道:“一会儿便见到爹爹了,爹爹会想法子的,盈盈你再忍一会儿嗷。”
  曹盈劝不动他,只得安生地被他一路带往曹寿的书房。
  平阳公主不在,曹寿打着看闲书的名号,实际正看着近些日子许多人向朝廷提出的意见。
  这不仅仅是个人政见,其中牵扯着这些人的出身门第,大量的人际关系,都可从其中看出端倪来。
  只是需要耗费的也是曹寿的心力,平阳公主不许他这么做,他明面上也答允了,可私下里还是为了整个平阳侯府在经营着。
  曹襄抱着曹盈撞近书房里来,惊得曹寿以为是平阳公主发现了他的行为杀回府中来了,一下便将那捆写着许多文章的竹简揽藏在了怀里。
  但竹简厚重,动作极大,曹襄没心思注意,曹盈却是看了个真切。
  曹寿听曹襄说女儿又受病痛折磨,也是从立刻就抱过了曹盈,打量起了曹盈的样子。
  但曹盈现下是真的没有被疼痛席卷,因先前饮下的乳酪,倒还有几分精神气,还好心情地舞着小手去揽曹寿的脖子。
  曹寿享受着她的亲近,也感受得出她现下是真的没有病痛感觉,提起的心稍放下了。
  见旁边的曹襄仍是忧心忡忡地焦急等着他拿主意,他便说:“盈盈现下应是无事了,你别担心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这还是头一次听盈盈喊疼呢,她必是疼得不能忍了才与我说的!”曹襄却仍是不信,执意要曹寿去寻个医师来为曹盈看。
  “襄儿你也知道,寻常医师对盈盈症状是束手无策的。”曹寿劝解了他一句,也提出了他被勾起的疑惑:“方才是盈盈主动与你喊得疼?”
  “对啊,我正与先生问答他那一套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句子呢,根本答不上的时候盈盈就疼起来了。”
  曹寿听了这话更觉出了些奇怪,便又细问了方才发生的事,得知曹襄能答上方才先生所问句子,也是得了曹盈帮助时,愣了一会儿。
  他凝视着曹盈好一会儿,这才向曹襄道:“你先回学堂吧,先生若与你计较今天你没认真听课的事儿,你怕是就有的惨了。”
  “惨便惨吧,大不了挨娘一顿打,还是盈盈的事重要,爹爹你若不寻医师也快去拿个办法啊。”
  曹寿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嘣:“还需什么办法,盈盈现下也不疼了,下药还需对症,没有症状你让你爹我拿什么办法出来。”
  他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但曹襄看着曹盈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就仍放心不下,还是曹寿又催促了两次,这才离开的。
  曹襄走了,曹寿将门合上,将曹盈放在了自己先前所坐着的椅子上,自己也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问道:“盈盈,爹爹说话你应是能理解什么意思的吧。”
  曹盈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听他问便乖巧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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