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军侯[重生] 第40节

  能忍过去的他都尽量忍过去。
  然而在军事上他不能再让步了。
  虎符兵权不在他手上,但那羽林军应该如何练不该由太皇太后来管。
  “祖母,羽林军的事儿我早就与您报过了。羽林军的人只是我从民间招揽来, 陪着我游猎护卫安全的卫士。”
  他斟酌一会儿到底没有用强硬的说法, 只与太皇太后讲道理:“卫青有才能,我这才安排他去领着羽林军, 不知有什么不妥。”
  但是太皇太后还没有给出答复,一旁的阿娇就已经气得叫嚣向刘彻:“哪里都不妥!什么有才能, 一个书都没念过几本的马奴,能有什么才能!不过是你听信卫子夫的枕边风, 才去捧她弟弟的吧!”
  刘彻原本因着这些日子阿娇的安分,对她的态度稍好些了。
  哪晓得原来她还是本性难移,一听到点相关卫子夫的流言, 竟还来太皇太后这里告状。
  “朕还没有昏庸到听几句甜言蜜语就会去提拔人做官。”
  阿娇这话根本不是在针对卫子夫了,而是在针对他来的了。
  刘彻一双剑眉拧起, 终于忍不下了, 表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朕与祖母说正事,皇后也不必旁听了,回你自己宫里去吧。”
  每每与阿娇说起话来,他就会拿捏起了身份。
  距离感一起, 两人根本不像是夫妻, 倒像是敌人。
  曹盈听见太皇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堪重负的意思。
  也只有应对馆陶公主和阿娇的事情,才会让她这么无力。
  “阿娇, 你先回吧。”终于她还是决定先支走阿娇,毕竟刘彻都来了要与自己仔细谈了。
  但顾着阿娇的情绪,太皇太后仍是仍安抚她道:“我问清楚后, 再给你个交代。”
  阿娇还要再闹,但她的侍女楚服却是个明白人。
  她知晓阿娇多待在这里,只会更坏了她在刘彻心中的印象。
  如今阿娇可翻身的点只在一个孩子,可不能当着刘彻再耍性子了,因而她连忙挽住阿娇半强迫性地扶着她与刘彻和太皇太后拜别了。
  眼见阿娇走了,刘彻的心情这才稍好了些。
  他的口气平缓了下来,向太皇太后拱手相问:“您忽然提起要管羽林军的事儿,就是皇后挑唆的吧。”
  “她到底是你的皇后,是你的表姐。”太皇太后没有直面这个问题,只是规劝他道:“念着些往日的情谊,你也不该太落她面子。”
  刘彻嗤笑一声。
  什么往日情谊?幼时一起玩耍的浅薄情分,早在阿娇日日无理取闹里被消磨殆尽了。
  馆陶公主和阿娇常向他说的什么助他成皇的言语,更是惹他生厌。
  但是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他说不出实话,只是道:“我至今还未苛待过她。您放心,念着血脉情,往后她不过于闹腾,我应也不至于苛责她。”
  这也算半个许诺了,只要阿娇不来触他的霉头,他还真的懒管她的。
  太皇太后知晓刘彻不是个会轻易反悔的人,到底她也想明白这一对帝后是不可能恩爱的了,有刘彻这一诺也算不错了。
  看明白这一点,她便翻过了这一章,询问起了方才阿娇闹的点:“既然你没有故意不给她脸,怎么会又突然提拔那个卫子夫的弟弟?”
  明知道阿娇如今最膈应的就是卫子夫,忽然有这样的举动可不是就惹阿娇生气了。
  “我提拔卫青是因为卫青的才干,和他是不是卫子夫的弟弟没有关系,方才我就已经告诉您了。”刘彻耐心地又将这说法讲了一遍。
  可惜太皇太后并不信:“他能有什么才干。方才阿娇与我说了,卫青连兵法都没系统学过,什么步兵骑兵都混用一处,能是有才干吗?”
  听了太皇太后的质疑,刘彻都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
  太皇太后对兵法全然不知晓,自己即便将卫青说与自己的理由全部复述向老太太,怕是她也听不懂。
  偏偏她还执意想要问清楚——刘彻没有再说话,气氛一下凝滞了下来。
  刘彻想着的是反正他不可能免了卫青职位的,太皇太后这里解释不通也就解释不通吧,他只扛住也就是了。
  然而他摆出的拒绝态度却是太皇太后最不愿接受的。
  太皇太后等了一会儿,刘彻的什么回应也没等到,脸色变差了,手抓在自己椅子的扶手上微微颤着。
  既然刘彻不与她说,她也不想听刘彻的废话,直接罢免了事。
  “曾外祖母,方才皇后娘娘也是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就与您胡乱说了。我亲见过的,卫青舅舅如今是在革新战术,并不是在胡闹。”软糯的声音响起,曹盈终于是插得上话了。
  这些日子与太皇太后相处,她也算摸清了些太皇太后的性子。
  太皇太后吃软不吃硬,也听得进道理,但是若是强灌输道理给她,她就会很排斥。
  而如果像刘彻这样觉得解释不通,干脆就沉默不解释,那她就会觉得更烦躁——明明她是可以交流,偏偏用无声来对抗她。
  她一个半瞎的老婆子最恨的就是这种无声。
  曹盈柔声软语向她,太皇太后的态度才温和好转了些。
  她抓在扶手上的手松了,嗔着曹盈道:“卫青哪里能担你喊一声舅舅,往后可得改了。”
  听她故作嗔怒,曹盈吐了吐舌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只道往后会注意不再叫岔了。
  她到底是往日里叫惯了,情急下就没注意着。
  然后她在太皇太后再开口前,忙向刘彻说道:“舅舅,曾外祖母又不如你了解卫青,只是担心你用错了人,你就好好与她说说吧。”
  把这件事由太皇太后强硬免职刘彻信任的人才,转换成担心他用人不当,对于刘彻来说应该也好接受些。
  果然刘彻听太皇太后肯定曹盈的说法,仔细问他卫青到底优秀在哪里,也没有再对抗着不肯说。
  若是能靠对话就解决掉矛盾,他也不想和太皇太后过分闹僵。
  “前些日子卫青向我献计,说想要将步兵的优势发挥到骑兵上。从此让骑兵不再于专注落后于匈奴的短处,而是直接训练骑兵冲锋来针对匈奴人的骑射。”
  太皇太后听完就想斥说是痴人说梦。
  自汉朝开国来,那么多军事人才都没能做到的事儿,卫青接触几天军事就能想出来了?
  但曹盈柔软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猫儿似的轻轻唤了她一声。
  哀求她好生言语的意思虽没有明说出来,但太皇太后哪里能不明白呢。
  她的心软和下来,没有直接斥责刘彻偏信这套不靠谱,只柔声问道:“那皇帝有把握真的能成吗?”
  刘彻稍愣一会儿没立刻应答。
  若太皇太后硬压着他不许做,他也能赌着一口气与太皇太后杠着说一定能成。
  然而太皇太后这样好声好气问询,他反而不好再犟着了。
  “祖母既然向我这样问,那我也不瞒着。”刘彻轻吸了一口气,交心与太皇太后道:“能不能成我心中确实没有底,但他提出的几点优势说服了我,我就想让他在羽林军里试一试。”
  他话刚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了。
  向老太太自认自己都没有把握,岂不是老太太直接就有话柄可以去免了卫青的职。
  刘彻正懊悔于自己说错了话,太皇太后却是笑了:“既然你有分寸,那就让他练着吧。总归羽林军也只是你自己的私军,你安排着来。若练出些名堂了再去和程不识、李广讨论看看吧。”
  代表兵权的虎符捏在她手里,但是领军时得用的还属李广与程不识。
  她不懂军事,就让这两人去仔细研探卫青的战术是不是真能对匈奴骑兵有效,果真有效就着安排到军中扩散开来学。
  刘彻望向太皇太后,瞠目不敢置信于她好说话的态度。
  太皇太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继续道:“匈奴总是犯边老婆子还是知道的。如果真能改革出个新法子对付来犯的贼人,也能让边民少受些苦。”
  她不是不知晓匈奴的凶恶,大汉子民受的苦,一直不许刘彻动兵,实在是她不敢冒风险让刘彻去赌。
  如果卫青真的能研究出个新战术来,让这些侵犯大汉的贼人再战不过,她也乐于见到。
  至于阿娇那边,她再想办法安抚就是了。
  祖孙二人难得好好说了一席话,又在卫青的事儿上达成了一致,曹盈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勉强放下了。
  然而言笑不过一会儿,刘彻就又动了心思,试探性地向太皇太后说道:“祖母,若这法子真的是制匈奴的好法子,那为何还要一味地防守,直接去驱逐诛杀那些蛮横的匈奴人不好吗?”
  先前还浮动于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因他这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皇帝的意思是想要主动出击匈奴?”
  刘彻已经听出了她反对的意思,然而他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退回去,往后再要说就难了。
  因此他点头应了:“是,祖母,我想要让我大汉军队与匈奴人在草原上正面交战。”
  “近日里又有人挑唆你讨论类似的话题了吗。”太皇太后平静地问他,但这平静后藏着怎样的雷霆霹雳谁也不知道。
  刘彻对她也有所畏惧,但咬咬牙仍是道:“非是旁人议论,就只是我想一战罢了。”
  “原是皇帝自己的主意。”太皇太后微低了头,似乎是在斟酌决断什么。
  曹盈心觉不好,以国运做赌去与匈奴拼杀,实是踩到了太皇太后的底线。
  那夜里她与自己说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但她又是明知日后刘彻可以大胜匈奴的人。
  曹盈早想过该如何来说服太皇太后,只是一直都没能想出好办法,更没想到会在还没想出主意的时候,就突兀目睹了这祖孙二人在她担忧的事儿上起矛盾。
  她心神迅速转着,试图在太皇太后将话说出前赶紧想出能说服太皇太后的话,然而这实在困难。
  想出的每句话在她脑海中转了一圈后,推断出的都是一个并不好的结果,而在她这么急急想着的时候,身体都有些不堪这样的负担了。
  “皇帝,你若是执意... ...”太皇太后凉薄的判语没能说完,娇软的小人儿便出声央求打断了她:“曾外祖母,您要否定舅舅也给出个缘由吧。舅舅不是小孩子了,直接说不许,他怎么能听得进去。”
  太皇太后本想着让刘彻这些日子干脆抱病歇着去,避了朝臣,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做。
  但既然话没说完就被曹盈打断,她倒也没有执意让刘彻深思的想法。
  自己说开了,倒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好,那皇帝你听清了。我不许你与匈奴主动出战,是因为咱们就是没那个本事胜了草原上的匈奴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败下去,败了大汉这么多年的积累。”
  第49章 辩论 早有排练的辩论
  祖孙两到底意见还是没能统一起来。
  但好歹有曹盈转圜其中, 不至于到最坏的结果,至少太皇太后没有想着再将刘彻软禁了。
  刘彻离开长乐宫后,回了书房一趟, 下了几道旨意给臣子, 然后直接领着内侍们往上林苑去了。
  说是这一个月他都不会回宫中来。
  事儿闹得颇大,连卫子夫都忧心忡忡, 还好曹盈午间用膳后就往她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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