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站住!”何氏把人给叫住了,她的红唇微微颤抖,此时苏绿檀才看清,她的面色不大好,近乎惨白,只不过傅粉遮住,远远地看不清。
苏绿檀转身之后,苏青松挡在她的前面,道:“你想做什么?”两个丫鬟也拦在主子身前。
苏绿檀嘴上不饶人:“莫不是还想禁足?”
何氏眼眶发红,浑身都在发抖,指着姐弟俩道:“两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苏青松被骂惯了可以不计较,但是何氏骂苏绿檀就是不行!他撸起袖子,大逆不道地指着何氏,道:“你再骂个试试!”
何氏身边的丫鬟站到她面前,高声道:“少爷有点儿良心罢!”
苏青松火气上头,道:“主子说话,哪儿有你这狗东西插嘴的份儿!”
听出不对劲,苏绿檀拨开两个丫鬟,问何氏道:“有什么你说便是,少在这儿不明不白地骂人,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般任你摆布么?”
嗤笑一声,何氏道:“你何曾任我摆布过?”
苏绿檀一身反骨,越控制她,她越倔强,姐弟两个一个样,也不知道随了谁,何氏这些年可以说是用尽心机,都笼络他们不成。
冷笑一声,苏绿檀没有搭理何氏。
何氏盯着苏绿檀的肚子不放,苏绿檀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干什么?”
何氏凄婉道:“没当上娘,倒是先当上外祖母了。”
苏青松讥讽道:“你也当不上外祖母。”
苏绿檀拉了苏青松一把,试探地对何氏道:“父亲宠爱你,你倒不用急着做外祖母。”
何氏目如寒霜,含了一肚子怨气,低声抽泣道:“当不了。”
虽然隐约猜到了,苏绿檀还是惊讶地瞪了瞪眼睛,她这才想起来,何氏也快四十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难得再生养了。
何氏乃烟花之地出身,自开.苞之后,便要吃绝育的药,久而久之,便伤了身子,后来嫁给了苏世文,虽然吃药调养,还是多年不孕。本就是因为郁气攻心,才没了孩子,禁足的几个月,更是万分忧郁,饭吃不进,药也吃不进,大夫再来把脉的时候,就断定她此生都与孩子无缘了。
苏青松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虽然厌恶何氏,却没有害人之心,此时也不愿意雪上加霜。
姐弟两个都沉默着,苏绿檀不想挺着个肚子刺激何氏,也生怕伤及胎儿,便拉着苏青松的手,道:“走罢,我累了,想回去。”
抹了抹眼泪,何氏声音不大不小道:“都是因为你。我虽待你严苛,却未曾打骂过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何氏一贯喜欢这样说话,请了严厉的先生来,便对苏绿檀说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但凡她被先生斥骂,何氏便在旁讥笑。
以前苏绿檀年纪小,知道反抗无用,便没有当着何氏的面,戳破她的心思,没想到何氏现在还是这副样子,还把一切恶果都怪到她身上。
苏绿檀忍不了,也怕何氏怀恨在心,有所举动,便松开苏青松的手,淡声道:“因为我?凭什么是因为我?”
何氏道:“我不禁足,身子早就养好了。”
笑一笑,苏绿檀问她:“禁你足的是父亲,又不是我。”
“你不仗势欺人,我怎会禁足!”
苏绿檀声音微微提高一些,道:“那也得有人肯受欺才行,父亲不禁你的足,难道后也还能派人把你给捆起来?了不得带着我搬出去住就是了。”
何氏语塞,苏绿檀道:“你总是这样,喜欢自欺欺人。是啊,你是给我请了名师,但你到底是想怎么对我,是为了培养我?还是为了出气?你心里比我清楚。禁足就更没的说了,你心里也清楚,父亲要不怕丢了家业,就不会禁你的足,何苦怪到我头上。你也就骗你自己,徒劳无功而已。”
说清楚之后,苏绿檀就拉着苏青松一起走了。
何氏呆愣愣的,忽而掩面大哭,声嘶力竭。苏绿檀说的她心里都清楚,却不愿深想,如今陡然被捅破,想起陪着苏世文同甘共苦的日子,又怨又悔。
园子外面,苏青松摸了摸鼻子,道:“姐,你说的话其实我也这么想来着,但是我说不出来。”
苏绿檀笑而不语。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她如今挑明了说,是让何氏清醒点,别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少了何氏的惦记,她这心里也宽松了不少。
……
自此后,苏绿檀便再没撞见何氏,不过她仍旧防备着,日常吃穿,一应让丫鬟们细心检查。
十一月过的很快,初冬渐临,苏绿檀都换上了有些厚度的中袄,苏青松仍旧日日来陪她,替她研墨,看她写信。
苏绿檀一写就是四五封,从来都不寄出去。
苏青松还笑问她:“不寄出去,姐夫怎么看得到?”
苏绿檀娇哼道:“你不懂。不寄出去,你姐夫也知道的。”
苏青松确实不懂,他纳闷道:“姐夫又看不到,怎么会知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苏绿檀只好道:“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还是别知道的好!”
姐弟俩正贫嘴,苏世文急匆匆赶来了,他一向奸猾稳重,鲜少露出焦急的神态。
搁下笔,苏绿檀迎过去,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苏世文递上一封书信,以眼神示意丫鬟们出去,对姐弟两个低声道:“天子驾崩了!”
苏绿檀大吃一惊,按照钟延光之前说的,天子还有五月活头,怎么也不该是现在驾崩。京城传信到金陵,少说也要半月,也就是说,皇帝早就死了!
想也知道,皇帝的死,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京城里,肯定已经风起云涌了。
扶着苏青松的手,苏绿檀紧紧地抓住弟弟的手腕,稳住声音道:“可还有别的消息?”
苏世文神色凝重道:“尚且不知,不过据这个消息来看,过几日也该有新消息了,我再出去打点一番,你在家中等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