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越回忆一下过去,越觉得池怀音的可贵。
  明明出身高干家庭,一点架子也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实在太好,让他甚至有些忽略,她有那么值得骄傲的资本。
  季时禹看了一眼眼前残破的小楼:“买点石灰粉和油漆,我们自己人把墙面和窗框都刷一下。东西是旧的,人不是,精神不是。”
  “……”
  公司选好厂址以后,池怀音这是第一次过来看。
  上沙镇离她家很远,倒了三趟车才能过来。当初选厂址的时候,赵一洋大约是动了一些私心,基本上围绕着江甜单位的方向在选。
  上沙镇正毗邻江甜学校所在的经济开发区,有一趟乡镇线路,坐车半小时就能去看望江甜。
  这可苦了其余的人了,在这么远上班,肯定只能住在厂里了。
  别人好解决,池怀音是最艰难的,季时禹的公司团队就9个男人,她一个女孩,真是想想都不方便。
  到了破旧的厂区,她一眼就看到那栋三层的办公楼。
  楼下一群年轻的男人拎着石灰桶和油漆往楼里走去。一个个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元气满满。
  季时禹站在他们身后,头上用报纸叠了一个帽子,随便地戴着,看上去有些滑稽。身上穿着很旧的汗衫,大约是要干活,选了件平日不穿的,不怕弄脏。
  原本他还对着别的小伙子指手画脚,一回头看见池怀音,立刻摘掉了那顶报纸做的帽子。
  隔着炽烈的阳光,他微微偏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抬起手对她勾了勾手指,慵懒至极,带着几分蛊惑似的。
  “过来。”
  三楼的宿舍是最先“装潢”好的,重新套白的墙壁看上去很干净,让原本破旧的房子重新恢复了生机。
  季时禹带着池怀音一路走到最里间,这一间是一整层楼最大的一间房,带一个小小的厅,有一节是凸出来的,呈一个“l”型。
  “厂区很远,你以后上班来回不方便,所以最好还是住厂里。”
  池怀音到处打量着看了看,点了点头:“嗯。”
  “这一间是一整层里最大的。”
  池怀音往房里走去,刚刷过的窗户被打开了,她本能地撑着窗台,探头向外看了看。
  这厂区废旧了几年,已经完全不见当年的辉煌姿态,到处都是没人管理的树木和花草,倒是看上去很原生态。
  尤其池怀音所在的这间房楼下,竟然有一丛开得茂盛的繁星花,花团紧蹙,枝繁叶茂。这让池怀音的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季时禹脚步不重,踱步到她身后,一双手臂自池怀音腰侧穿过,撑在窗台上,虽然没有挨着池怀音,但是这暧昧的姿势,仿佛抱在一起一样。
  池怀音注意楼下的花圃去了,没注意到季时禹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间最好,最适合你。”
  “为什么?”
  季时禹猝不及防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那种温热的体温,骤然靠近,好像要把池怀音煨化了似的。他淡淡一笑,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轻轻在池怀音耳边说:“看得到斜面那扇窗吗?”
  池怀音站的房间是“l”型凸出的那一节,像一个展台一样,可以看见旁边的窗户,她往外凑了凑,见那扇窗也没什么特别,本能问道:“那扇窗户怎么了?”
  季时禹温热的呼吸呵在池怀音的耳廓之上,她的大脑也跟着有些酥麻。
  “如果你住在这里,你一开窗,我就能看见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眼皮底下消失。”半晌,他不疾不徐说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保证,你要什么样的过程,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要结果,回到我身边来,我不想再等了。”
  不等她回答什么,就听见季时禹真挚的话语,如冬日最暖的阳光,进入心头。
  “池怀音,我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你。”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苏祥正当年投资季时禹,多少带了几分对池怀音的信任。后来他这笔投资,让他获得了300倍的回报,成为投资界的典范。
  谈起这事,季时禹的关注点却不在钱上:你表哥换那么多次老婆,是因为有钱膨胀了吗?
  池怀音:那也是人家的家事,感情婚姻的事也说不准。
  季时禹感慨:你看别人发财了就换老婆,这已经是成功人士的标配了。
  池怀音:你也想当成功人士?
  季时禹知道这是套,绝不接招:我的意思是,这他妈算什么成功人士,完全是道德沦丧,三观炸裂,人性缺失!
  第37章
  房内空空荡荡, 耳边是季时禹平缓的呼吸声。
  池怀音没有动, 只觉好像有一簇文火,在慢慢烧灼着她心里, 好不容易竖起来的铜墙铁壁。
  她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许久, 她屏住了呼吸:“防狼术,我可是学了一套。”
  她明显的威胁, 终于让季时禹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本能捂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
  池怀音冷凝了他一眼:“说话就好好说,不要靠那么近。”
  季时禹被鄙视了, 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你慢慢参观,一楼还要继续刷, 我先下去了。”
  季时禹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头来, “防狼术是用在坏人身上的, 不是用在我身上的,你把我打坏了,就要守寡了”。
  说完,那招牌式的痞子笑容就露了出来, 也是讨打。
  他走后, 屋内终于归于平静。
  池怀音轻舒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了, 心跳却没有, 始终跳得很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悸动什么。
  从前他嘴拙,从来不说什么甜言蜜语,让她患得患失,总是胡思乱想;如今他每天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池怀音摸了摸自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浑身抽了抽,好像是有点恶心……
  池怀音辞职,没敢告诉池父池母,因为这份工作是自己找的,池父不主动去打听,不太能知道她平时在干什么。表哥家里不喜池父,更不会主动联系。这才能让池怀音钻到了空子。
  池父近来带学生搞新的课题,也很忙,听说池怀音要搬去员工宿舍,倒也没有怀疑,只是本能地叮嘱:“住单位宿舍去以后,要注意作息,不要晚睡,每天要吃够三餐,多锻炼身体。”
  池母则替池怀音收拾了一大堆东西,穿的衣服鞋子,用的肥皂洗发水,吃的零食,家里的酱菜……
  池怀音看着那山一样的行李,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我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的。”
  “不是说在厂区住么?如果环境简陋,这些也不好买,带着吧。”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虽然总是催你找对象,但是心里又舍不得,你这只是去住员工宿舍,我却觉得你好像要出嫁了。明明也就和你读大学的时候一样,心里却觉得不一样似的。”
  池怀音的妈妈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池怀音已经习惯了她的多愁善感,伸手抱了抱她:“妈,你放心,我可以不出嫁,一直陪着您。”
  “那不行,不出嫁那像什么样子?”池母听她这么说,又赶紧推开她:“我看厉言修就不错,上次给你爸爸送的茶叶,他喜欢得不得了。”
  见池怀音一脸抗拒,她赶紧又说:“你单位男的多,多努努力,厉言修你不喜欢,你自己谈一个总行了吧?”
  听到池母又在催婚,池父脑中突然想到那天在电梯里碰到的一幕,立刻板着脸说:“别整天催催催,也不是人人都配当我的女婿!”
  见池父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池怀音心想,他这八成又是想到季时禹了。赶紧老实地闭上了嘴。
  她猜到池母会收一大堆东西,怕父母会因为东西多要送她,那不是露了陷?便提前和周继云和赵一洋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帮忙来拿一下行李。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正想着这事,门铃就响了。
  “应该是我同事过来帮忙了。”
  池怀音穿着拖鞋,小碎步跑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季时禹斜倚着门框,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的一只手还僵直着握着门把手,看看眼前的不速之客,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
  “怎么是你?”池怀音压低了声音。
  季时禹倒是十分自在的表情:“他们都没空。”
  接池怀音,谁敢有空?
  池怀音正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季时禹和池父避开,池父已经应声走到了门口,一看见季时禹,表情立刻暗了下去。
  倒是季时禹,像是看不懂池父的嫌弃一样,热情极了,伯父前伯父后,把池父喊得嘴角直抽。
  “伯父,我来接怀音去单位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收好的包裹,恭谦地走过去拿。走到池母身边,又是一阵主动,态度狗腿:“伯母,是我,小季,您还记得我吗?”
  能不记得?这么多年池怀音就带过一个男朋友回家,化成灰也能认出骨渣了。
  池父池母都是一阵懵,面面相觑,无声对视。
  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还是池父先冷静下来,他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季时禹,他和当年还在学校里的样子差不多,看上去混得不是多好,甚至有些落魄。池父不由把他和厉言修比较,一个是听到名字就会眉头舒展,一个是多看一眼就觉得内心烦闷。
  “你们是同事?”池父问完又觉得多余,两个人都是森大电化学的同学,森城这个领域最好的单位,也就是森城有色金属研究院,想来是同事也正常。
  季时禹倒是有礼,仿佛上次被池父碰到的尴尬事不存在一样,很自然地回答:“是的。”
  池父越看季时禹越觉得看不上,尤其当年发生的事,他为了个已婚的女人在学校里打架,闹出轩然大波。要不是他出面,人家老公家里不会善罢甘休。他对女儿造成的伤害,能让自家女儿愿意远走日本两年,可见阴影多深。
  再看看自家女儿那一脸紧张的表情,分明还是维护着这痞子的模样,池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池怀音这姑娘,千好万好,就是没见过世面,对男人太死心眼。
  池父瞥了季时禹一眼,冷嗤一声:“你还喜欢跑步?”分明是不安好心,故意出季时禹的丑,好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季时禹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说:“放心伯父,我现在都是穿着衣服跑的。”
  池父反被噎了,气得瞪了眼:“不像样!”
  池母面对这种情况,倒是没有流露出生气。她扫了季时禹一眼,又看向池怀音,担心地问道:“你确定要搬去宿舍住吗?”
  池怀音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也有些尴尬,讷讷地说:“我本来是叫的别的同事,他们都没有时间,所以……”
  池母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是真的管不了了。”
  ……
  *****
  季时禹原本想走长辈路线,早点把池怀音给追回来。想当年,池母对他可是喜爱有加。听江甜讲,池母一天到晚给池怀音安排相亲,而他这个送上门的女婿,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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