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果然种得不错。容泽随手掰下一根玉米,剥开裹在外面青翠的苞衣,尝了尝,点头赞道。
黄龙得意地甩甩头:那可不?从种下到收获,我都是亲力亲为呢。
说话间,容泽听到头顶有动静,声音听起来颇为耳熟。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这不是比翼鸟吗?
只见一青一赤一对夫妻鸟挥舞着有力的翅膀,在天空留下一道优美的曲线。
它们似乎也发现容泽一行人,有意减慢速度,降低高度。
容泽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它们有点眼熟?
是错觉吗?
等比翼飞近,他方知并非自己眼花,那对比翼的确是老相识,正是他在南方时救下的那对夫妻鸟。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惊又喜,伸出手臂,让双鸟落在他臂弯。
比翼亲昵地张开翅膀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回应他,发出声声叫唤。
赤色雌鸟翅膀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羽翼丰满,比容泽第一次见到它们时要漂亮许多,可见它们在昆仑山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他猛地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元始:天尊,是你吗?
元始还未回答,黄龙便道:你说这对比翼啊,这是师尊派人送来的,嘱咐我们要好好养着,原来容老弟你也认识?
容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来当时元始就察觉到他的不舍,这才特意将这对比翼送到昆仑山来养着。
他吸了吸鼻子,郑重道:天尊,谢谢你!
元始垂眸,淡淡嗯了声,态度异常平静。
谁也不曾发现,在他浓密而纤长的睫羽之下,翻涌着炽烈而汹涌的情绪。
容泽想到自己该做什么菜了。
元始喜食甜食,当然是又香又甜的玉米烙!
***
掰下有人小臂粗的甜玉米,煮熟后进行脱粒。
玉米粒在盆里堆成金色的小山,让它们保持稍微湿润的状态,撒上淀粉与糯米粉,确保每颗玉米粒能都均匀裹上一层雪白的外衣。
油锅烧热后将玉米粒整齐地铺在锅底形成一张圆饼,小火慢煎三五分钟,待玉米粒粘连后再次倒入热油,高温煎炸片刻,等玉米粒表面酥脆,关火起锅。
浓郁的玉米香中,容泽拿着锅铲轻轻一晃,将整张玉米粒饼平整放在碟中,吸取多余的油脂,用刀均匀切成八块,最后撒上白糖与炼乳。
黄龙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伸长脖子观望,好不容易等到一句可以吃了,大喜过望,忙伸出手要来拿,手背却被容泽重重拍了一下。
顶着黄龙委屈而不解的目光,容泽把盘子放在元始面前,道:这盘是给天尊的,你的等一下。
黄龙可不敢跟元始抢食,但又实在抵御不了玉米烙的香味,只好委屈巴巴地坐在一旁,不时吞吞口水,想象它的味道。
元始面上不显,眸底却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用筷子夹起一块玉米烙送入口中。
经过煎炸过的玉米表面覆着一层白霜,吃起来脆脆的,一口咬下,甜汁四溅。
考虑到元始的口味,容泽特意多放了白糖与炼乳,再加上玉米本身的甜,层次丰富,奶香十足,能让每一个甜食爱好者都大呼一声痛快。
元始的吃相优雅,动作却不慢,一口下去,将玉米烙饼的尖尖咬了个缺,再多咬几口,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米烙饼便尽数进肚,看得黄龙嘴馋得不行,不知道吞了多少次喉咙。
好不容易等到新一张玉米烙上桌,黄龙迫不及待伸出手,却被烫得嗷嗷直叫。
容泽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啊你,怎么还是那样性急?
黄龙委屈地吹着手:还不是因为这味道太香了吗?换成是别人,也不一定就比我淡定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容泽不由想到飞翼,心想要是他在的话,说不定比黄龙还要性急。
话又说回来,他都回来好一阵子了,怎么没见到飞翼?莫非是在忙?
他忍不住问黄龙。
飞翼?他应该没事吧?我先前还看到他来着。黄龙大口嚼着玉米烙,感受甘甜的玉米汁在舌尖炸开的感觉,幸福地眯起眼。
容泽微怔:你见到他了?
对呀,就在玉泉山来着,我刚好去那一带办点事。黄龙舔了舔手指上残余的炼乳,随口道,我看他好像在发呆,叫了也没应。
玉泉山是玉鼎真人的地盘,飞翼正是玉鼎的徒孙。
容泽更奇怪了,据他所知,飞翼可不是那种没事喜欢一个人独自待着发呆的人,难道他是碰到什么难题了?
天尊
容泽甫一开口,元始便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送你去。
去哪儿啊?黄龙目瞪口呆,目送两人乘云而去,诶等等,老弟我还没吃完呢!
容泽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慢慢吃,剩下的玉米烙够你吃的。
***
玉泉山山势起伏地势险峻,据说这是因为此地的主人玉鼎真人生性喜静,特意挑选了这么一处作为洞府,免受外界过多干扰。
当然,这也造成出入的不便。
不过有元始带着,容泽没有出行的苦恼。越过重峦叠嶂层层起伏的山峰,他偶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忙道:刹车,不对刹云,还是不对
元始早就习惯他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怪词,他也看到飞翼,淡定地降下行云。
果然如黄龙所说,飞翼正在发呆。他坐在溪边,双手托着下巴,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某处,大概是想到不大愉快的事,眉头微微拧着,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容泽本想叫他,突然想到什么又止住,从随身空间里掏出食盒,打开盖子,一股玉米的甜香从中飘了出来。
这食盒原本该是用来保管仙丹的容器,有保温保鲜的作用,天后得知儿子爱烹饪后就送了他好多,容泽只道这是天庭的寻常物件,没有深究,殊不知即便是在天庭,此物也是难得的法器。
食盒很好地保存了玉米烙的温度和香味,它居然跟刚出锅时差不多,还冒着热气,但没有丝毫返潮的迹象,反而因为在盒子里放久了,积蓄已久的香味争相喷出,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股致命的甜香钻入飞翼的鼻子中,叫他不由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抬头,对上容泽堆着笑意的双眼,脸色微变。
容泽原本打算与他打招呼,见他面色古怪,反而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他怎么感觉,飞翼好像不是很欢迎他的样子啊
最后还是飞翼先一步动起来,他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语气礼貌而疏离:拜见师祖,太子殿下。
只一句话,容泽便知自己的感觉没错,飞翼的的确确是对他产生了隔阂。
究其缘由,十有八|九,与那声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容泽大脑飞快运转着,努力搜索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做了个深呼吸,摆出笑容,仿佛对一切都不知情的模样,推出手中的食盒,道:飞翼,我做了些玉米烙,你尝尝看?
飞翼站着不动,鼻尖耸了耸,眼底划过纠结,最后还是轻轻摇头:谢殿下赏赐,小仙不饿。
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这突如其来的疏离,让容泽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元始面色沉沉,冷声道:飞翼,你收下。
难熬的沉默以后,飞翼垂着头,闷闷道:是。
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食盒,随即好像触电般的飞快缩回胳膊,连连后退。
元始脸上布满阴云,容泽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袖子,抢先一步道:天尊,我还有点事,要不咱们先走吧?
元始的眼眸蕴着两汪深潭,他定定看着容泽,半晌才用没有起伏的语气道:然。
等到两抹乘云而去的身影彻底从天际消失,躬身垂目的飞翼才缓缓抬起头,双唇翕动,目光最终落在手中的食盒上。
由于开着盖子,玉米烙不再冒着热气,但看起来依然金黄诱人,一颗颗粘连起的玉米粒饱满莹润,如金玉满堂。
他怔忪良久,才慢慢伸出手,两指捏起其中一片,用极慢的速度咀嚼。
是久违了的美味,但品尝的心境已不复当初。
***
不等容泽开口,元始就找来与飞翼交好的几个弟子,了解飞翼突然疏离的原因。
真相其实很简单。
南行归来后,飞翼大大受到重用,原本以他四代弟子的身份,是没资格参与教中许多重要事务。但他不仅有机会出席十二金仙主持的会议,风头甚至压过了一些三代弟子,一时风光无限。
少年人,遇到这种出风头的事,不免有几分飘飘然,行为举止嚣张了些。再加上他本就是张扬跳脱的性子,过去教中也有人不喜他的张狂,因而一些风言风语便出现了。
一开始,大家只是认为他大概是在南行的途中抱上元始的大腿,直到容泽乃天庭太子的消息传出后,众人才恍然大悟,皆道原来飞翼抱的是另一条大腿。
这下子,人们的心情就很微妙了。
原本大家以为飞翼是入了元始的眼才得以飞升,虽然也有人酸他的好运气,但总体上心态还是比较平和的。
毕竟谁都知道元始的性格,最是公正不过,若他真看重哪个弟子,说明对方定是有过人之处。
但容泽就不一样了。据传闻,他道法微末,甚至连最普通的法术都用得磕磕巴巴,可见实力不怎么样。然而眼高于顶的飞翼偏偏与他交情甚笃,为了巴结他还特意学厨。
众人皆道,飞翼提前就知晓容泽的身份,于是走了太子的路子,这才得到上头的青睐,原地飞升。
弄清缘由,容泽只觉荒诞。
什么叫飞翼想通过抱他大腿来获得天庭的好感?
就连他本人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飞翼要真有此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还需要所谓的抱大腿?
飞翼之所以会受到重视,屡次被邀为重大会议的座上客,那是因为他接连两次都跟着元始北上南下,有着应对兽潮的一手经验与资料,实力大大提升,是普通弟子无法比拟的。
然而世人往往只能看到表面的光鲜亮丽,而选择性忽视背后付出的辛劳汗水。
一派胡言!
容泽憋得脸颊通红,比当时自己被污蔑还要生气。
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飞翼今日所有,皆是他通过努力获得的,他们一句轻飘飘的与太子殿下交好便抹去了他所有的功劳,这凭什么?
容泽心中对飞翼的一丝不解彻底消去。
流言的杀伤力他已经见识过一次,知道它有多可怕。
天尊
他才开一个头,元始便道:本尊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元始:可你何时才懂本尊的心意?
陆吾叹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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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小馄饨
有消息传来, 一支由进化狂兽领导的队伍浩浩荡荡进攻昆仑山。
进化狂化兽的可怕无需多言,它们有普通狂化兽的疯狂力量,但比狂化兽多了思考的能力, 能分辨对手的策略并给予适当的反击,而不像普通狂兽一样, 纯粹采取的是兽海战术, 全靠肉搏。
一般来说, 当遇到进化狂兽所在的队伍,都由阐教二代弟子或三代弟子中的核心人物领队。
但这次元始亲自下令,由四代弟子全权负责此事,理由是给这些逐渐羽翼丰满的年轻一代锻炼的机会。
这可把四代弟子们给激动坏了, 由于上面还有二代三代弟子压着, 他们鲜少有这样出头的机会, 心想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让师长们见识到他们的实力。
本次的领队由四代弟子自行推选,最终选出三位颇有名望的弟子负责带队, 分别从三路抵御兽潮。
飞翼从师弟处得知此事, 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 继续用树枝拨弄着眼前的柴火堆, 神色淡漠。
师弟急得不行,跺脚道:我的师兄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烤鱼?再不行动, 风头都要被别人抢光了!
飞翼眸中一闪而过冷厉, 随即又被满不在乎的笑给取代。
那又如何?他取下架在火堆上的烤鱼,尝了一口,觉得还差点火候, 再重新放上去烤。
他满不在乎道:就算我去了,他们会选我吗?
这师弟语塞,他自然也知道飞翼最近被推上风口浪尖一事,急道,那些都是胡说八道!每回碰到狂化兽,师兄你都冲在最前面,你是靠实力才走到今天的。
这位师弟也是南行队伍中的一员,路上飞翼的一举一动他再清楚不过,打心底对飞翼充满敬佩,尽管当前飞翼饱受非议,他也坚定地站在师兄这一边。
飞翼啧了一声,干脆丢下树枝,将双手背于脑后,轻轻靠了上去,身子前后晃荡,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师弟咬了咬唇,忍不住道:可是师兄,你真的甘心吗?
飞翼晃动的动作一顿。
***
玉虚宫大殿内,金仙与若干三代弟子围在水光镜前。
只见那面镜子显示出的画面被分割成三个部分,分别对应三种场景,森林,河边,以及平原。
左边的森林里,两拨人在激烈奋战,法术光球漫天乱抛,奋战双方以树木为屏障进行攻击,古树应声而倒,栖息在林间的鸟儿受了惊吓,尖叫着四处冲击。
中间的画面与左边差不多,只不过隔在中间的林木变成了一条大河,不断有人被击中掉落河中,惨叫着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右边的平原上,场面更是惨不忍睹。由于没有遮蔽,一群阐教弟子哇哇大叫着奋力狂奔,身后则拖着一大群狂化兽。
大殿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忍目睹的神情,有几个人更是默默用手捂住脸,生无可恋谁叫画面上领头之人,正是他们的徒子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