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进了电梯关了门,何歆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小声道谢。
路栩却是一脸憋屈,“别理我。”
被那男人给无视,他太憋屈了。
但跟憋屈的是,那个男人,凭什么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
他费那么大力气安抚好的,脚都跪麻了,好不容易哄好,让人家喊声名字就破了功。
他很不爽。
何歆安现在心情低落,脑子没工夫转弯,路栩说别理他,她就真的没再说话。
电梯里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冷得结冰。
何歆安忽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肩,侧头一看,才发现电梯里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颀长,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只是这样,也让人觉得气质不凡,潜意识就肯定那张口罩下的脸也一定很好看。
他看着何歆安,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弯了弯,指了指电梯楼层键。
何歆安一愣,沿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上面只有负一键是亮着的,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按楼层。
她连忙去按下一楼的楼层键,朝提醒她的男人点头笑了下,算是道谢。
一楼很快就到了,电梯门一开,角落里的男人就转过了身,面对着电梯墙,似乎在挡着自己。
何歆安觉得奇怪,但来不及多想,就被路栩拉着手出了电梯。
走出酒店,室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冻得何歆安打了个寒颤。
无意间瞥到对面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她眨了眨眼,愣了两秒。
路栩牵着她正要去拦车,却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拽了两下。
他一侧头,就看见何歆安指着刚刚出来的方向,一脸的激动加急切。
路栩忽觉紧张,连忙问:“怎么了?”
何歆安指着电梯方向,激动地快跺脚,“我我我老公!”
路栩:“?”
“我我妹夫!”
路栩:“???”
见路栩还没反应过来,何歆安都快急死了,“刚刚那个男的,是顾曲啊!”
从“我老公”到“我老公就是我妹夫”再到“顾曲”,路栩的脑子转了山路十八弯,才把自己邪恶的思想从不归路上拉回来,他徐徐反应过来,“哦。”
何歆安一脸的不可置信,兴奋得都要打哆嗦,“我竟然偶遇顾曲了,我要去要签名……”
路栩冷眼看着她,“人都走远了。”
一盘冷水泼下来,何歆安的笑僵在脸上。
悔恨了三秒,又马上从没要到签名的悔恨中走出来,沉浸在偶遇顾曲的喜悦之中。
“天啊天啊我刚刚竟然和顾曲坐同一部电梯,他刚刚还拍了我的肩!还提醒我按楼层,还对我笑!天哪他怎么这么亲切,真人也太温柔了!”
“……”
刚刚还伤心得跟天塌了似的女人此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一直兴奋地碎碎念着顾曲怎么怎么样,像是一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就只记得眼前拿着糖的喜悦,完全把伤心事抛在了脑后。
路栩刚才的憋屈感觉又涌上来了。
凭什么他哄就要费这么大劲,一个素不谋面的电视明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拍下肩膀,就让她乐得中了千万大奖一样。
路栩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见个面就激动成这样,他要是让你和他睡一晚,你是不是也马上就答应啊?”
“我当然求之不得啊!”何歆安想都没想,也不知是激动得还是被冻得,抖着声音开口:“他这么帅,全国上上下下的女生大几千万的,可都排着队想睡他。这么帅的人,我要是能摸一下他的手,我都能开心死,这辈子都满足了!”
闻言,路栩冷下脸,眼里都快结冰渣子了,他松开牵着她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兀自往前走了,拦了的士坐上副驾驶,一直到了小区楼下,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下了车,他也没上楼,就站在花坛旁边,双手插在衣兜里,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何歆安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像个被抢了糖正赌气的小孩,路栩很冲地开口:“我要静静!”
他语气这么冲,何歆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于是就站在他前面,陪着他。
冬天的风格外地冷,吹在脸上,跟刀子在脸上划似的,特别是晚上,冷风想法设法地从领口袖口每一个缝隙钻进衣服里,冻得她直打哆嗦。
过了好一会儿,路栩忽然出声,叫了声她的名字。
何歆安下意识一应,就看见他抬起了头,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我帅吗?”
何歆安被无厘头的问题问得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了,恍然悟出他突然生闷气的原因。
原来对她夸赞其他人帅感到不满了,就和小孩子听到大人夸其他孩子懂事一样,他不乐意了。
悟出来原因的何歆安哭笑不得,无奈道:“当然啊,你很帅气。”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跟真诚一点,就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刚刚拉我离开的时候,简直太帅……”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忽然走近的男生长臂一揽,拉进怀里。
男生将她包在自己的长羽绒服中,低头望着她,盛满了认真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倒影。
他缓和了脸色,柔下眼神,脸上陷进一个很浅的酒窝。
“那我亲你一下,你也会像刚才那样,很开心吗?”
第16章 第十六个亲亲
晚上十点, 小区楼下很安静, 偶尔一阵晚风,刮得树叶梭梭作响。
男生的声音很轻, 完全不见平日里故意抬杠的蛮横,每一个字, 都咬得特别清晰, 分毫不差地落入她的耳里。
那双黑沉沉的眼,仿佛装进了的星空,流光溢彩。
何歆安仰头望着他,片刻之后,偏过了头。
“很晚了,回家吧。”
说罢,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往楼里走。
她走得很急,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路栩眼熟这个背影, 在酒店的那天早上,在夜店的那个晚上,她都是这么丢下他逃走的。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路栩站在树下, 始终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地垂下头, 低笑出声。
像是愉悦, 却又似乎带着些挫败和无奈。
“为了这五百块, 真搭进去了啊……”
同学聚会的后一天就是何歆安回家过年的日子。
她老家离b市不近, 往年都是坐高铁坐飞机回去,一两个小时就能到,但今年却不行。
因为路栩把身.份.证丢了。
他说他的证件都在兜里,不知道是哪次买东西的时候掏钱弄丢了。
何歆安也没说什么,退了票,自驾带着他回家。
其实她有很多想问的,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见他和家人朋友联系,为什么证件丢了也不去补办……她知道,有一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愉快。
她什么也不过问,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就把他当作是自己在沉醉雇的一个“少爷”,过完这个年,应付了家里,再万事两清。
五个小时的行程,他们七点出发,到家时,正赶上了午饭的点。
何歆安把后车厢里大包小包的礼品袋都塞给路栩,边嘱咐说:“待会儿见了我妈,就说这些是你买的,她要是问你是做什么工作,你直接说你是写代码的,反正她也听不懂,就觉得这玩意儿高大上。”
“知道知道,你路上都说了五六遍了,我都能背了。”
路栩有些不耐她这么不放心的嘱咐,像是觉得他什么事都做不好一样。
他把两只手上的袋子合并,用一只手提着,在何歆安去提行李箱之前,先帮她把两个行李箱先后提下了车。
何歆安拿了个空,微微一愣。
路栩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提着礼品袋,见她愣在那,喊了她一声,“带路啊,我又不知道你家几楼。”
何歆安应了一声,把车锁了,提着另一个轻的行李箱走过去,在前面带路。
何歆安家在八楼,和她在b市住的小区差不多,老旧小区,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
尤其体现在没电梯这方面。
路栩本来想很帅气很男人地出场,然而手里提着这么重的行李,爬了个七八楼,他能忍着不大喘就不错了。
何歆安在七八楼过渡的楼梯间就闻到熟悉的火锅味,勾起了馋虫,想着赶紧回家尝尝她妈做的麻辣香锅,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却被路栩叫住。
“等会儿,”路栩站在原地歇了两口气,“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何歆安看着他,不明所以。
路栩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在意”的表情,说:“就算是作假,你也得让你妈满意我吧。快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得体的地方,头发乱不乱,衣服有没有蹭到灰?”
何歆安恍悟,见他满脸认真,又忍不住想笑,“你倒是尽职尽责,考虑得还挺多。”
“那是,我这叫考虑周详。”
路栩有些得意,但又觉得就因为这点小事表现出得意,显得自己好像斤斤计较一样,于是又忍住了得意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一般般,也就还行吧。”
何歆安自然是将他这点小表情的变化全收入眼里,瞧见他这傲娇的小模样,忍着不笑,去帮他检查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还踮起脚去扒拉了两下他的头发,帮他理得平顺一点。
路栩始终看着她,一眨不眨。
她踮起脚时,二人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全洒在他脸上,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在他脸上扫了两下,痒痒的,直叫人心神不宁。
不经意间,目光相撞,视线相接,空气静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