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周母推门进来,轻声的说:“小瑜,要不要吃些东西啊?”
  女生转过头来,虽然脸色很苍白,但眼神却无比清明,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妈妈,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吧。”
  “也好,唉,对了,你的这几个同学真不错,懂事又礼貌,学习怎么样啊?以后多和他们接触接触也不错,但不能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啊,不然又要犯病了。”
  周母后边的话,周晓瑜便没有在听了,她耳朵边只有一句话:明天买点东西再来看她吧。
  他还是要来的,想到这些,病床上的人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了感,心脏跳动的频率在加快,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但周晓瑜心心念念的见面,直到她出院,也没有奇迹般的发生。那句对不起,最终被编辑成一条没什么感情的短信,躺在了她的手机收件箱里。孤零零的,但却被好好的保存了下来,因为这是她的短信息里,收到的唯一一条,发信人名字是许思远的短信。
  而某些不能倾诉的心思,也随着这条短信,一起被封存了起来。
  之前是不能说,现在更是说不出口。他见过了她最不愿被他知道的一幕,也就失去了任何发展的可能。
  两个人之间的误会是解除了,可他们也变得越来越陌生,曾经还能为了交作业吵得不可开交,但她出院后,两个人之间就成了最平淡的君子之交。
  天气彻底冷了下来,暖气也按部就班的烧了起来,教室里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还要用衣服把腿盖上,不然门缝里钻进来的凉风冻的腿骨缝儿疼。
  虽然不太情愿,但班主任还是宣布期中考试即将在下周举行。
  班里哀嚎声一片。
  “这不才月考完吗老师。”
  王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以宽慰他们们脆弱的心灵:“不错了,考试一个多月才一次,你们吃饭可是一天三次。”
  “那能一样吗老师。”
  “怎么不一样?精神食粮就不算粮食了?”
  师生辩论赛里,学生完败。
  陈扬难得在班主任的课上露出些类似笑容的表情。虽然他不说,但沈婼知道,以前对王君有误解,怀疑他的人品,但自从周晓瑜的事情真相大白后,陈扬才渐渐消除了那股极度的不适感。
  下课铃也在这时打响了,老师宣布了考试的注意事项,才放了学生们回家。
  “扬哥,打球去啊?”王闯从后门的窗户往里面瞧,声音隔着玻璃都听的清清楚楚。
  陈扬犹豫片刻,转头看向沈婼。
  她大概正在算一道有些难度的题,手里的笔不时的停下,凝神思索片刻,又继续写写算算。
  下课铃好像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陈扬站起来,弯腰趴在了她的桌子上,沈婼手里的笔停住,抬起小脸来看他,陈扬五官生的极好,每一件都像是上帝精心筛选过后才凑在了他的脸上。
  “送你回家啊?”
  沈婼转眸看向后门那里张牙舞爪的王闯,笑了起来,“他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打球的诱惑力是很大,而且他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听到打球就心里痒痒的。不过眼前的人更重要些,到了冬天,沈婼穿的圆滚滚的,小脸粉嫩嫩的,樱红的唇像刚采摘的新鲜蜜桃,看起来就鲜美可口。唇角翘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软绵绵的,要是......
  沈婼手里的笔戳在陈扬的脸上,制止了他越靠越近的距离。
  “打球去吧,考试前你不都靠这样解压吗。我没事,写完这道题我就自己回去了。”
  陈扬离她远了些,摸了摸她笔头戳过的那里,有些意犹未尽的不舍。
  “最近,他没来找过你?”
  沈婼起初一愣,转而明白他说的是黄瀚宇,确实,自从上次见了面,很久没有他的音讯了。
  有时候经过学校附近的角落时,还会有意无意的看一眼,总以为他会出现在那里。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那种好像一直关照的流浪猫,突然有一天,跑远了,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38.第三十八颗草莓
  一连几天, 陈扬下课后都要去打会儿球, 他抗压能力不是很好, 一般临近考试的时候,就紧张的看不下书去, 唯有打的酣畅淋漓时, 才能把心里埋着的压力宣泄出来。
  沈婼有的时候会等他一起走, 有的时候太晚了,就给他发条信息自己先走。
  天气越来越冷,天黑的也越来越早, 陈扬也不想她回去的太晚。
  沈婼写起卷子来不要命, 人送外号卷子三郎。陈扬最怕她写的忘了时间,所以专门在自己的手机里设定闹铃。
  只要闹铃一响, 就算陈扬正在投篮, 他也会把球随便一扔, 拿出手机来给沈婼打电话,告诉她该回家了。
  搞得王闯几个骂声一片。
  “扬哥,你这也太夸张了?一中校爸爸转行当闹钟了?”
  “哈哈哈,厉害了我的哥, 一中小甜心, 沈婼的贴心小闹钟。”
  “卧槽,我在这儿篮筐底下都做好接球的准备了, 没看见吗, 我两只手都挥断了, 咱扬哥就这么走了, 搞得我跟傻子似的。”
  陈扬电话打得时间不长,告诉沈婼回家小心便又回了篮球场。几个人再敢逼叨叨,就会被陈扬按到地板上一阵搓。
  教室里,沈婼挂掉电话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晚上要用的书,一本一本仔细的装进书包里。
  然后从书桌里掏出围巾,一圈一圈围在脖子上,把半张脸藏在了围巾里。
  刚要起身,面前的路便被人挡住了。
  沈婼仰起小脸来,在记忆里搜索这个样貌该和哪个名字搭配。
  哦,对了,这个人是7班的学委,应该叫林樊,他和沈婼在一个班快几个月,却一点接触都不曾有过。
  所以他这样公然的找她,才更奇怪。
  沈婼四下看了眼,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她刚刚一直低头写作业,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一直没走还是故意在找机会等她。
  “有事吗?”
  林樊不算很高,带着个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闻言笑了笑,坐到了陈扬的座位里,“确实有点事找你帮忙。”
  沈婼把书包又放到了桌子上,手指从衣袖里露出来,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嘴巴。
  “专门等我,什么事?”
  “考试的时候借我抄抄,可以给你报酬。”林樊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什么??”沈婼听得有些恍惚,一瞬间眉眼都清冷下来,面前的男生,面容很正直,学委当的也尽责尽职,这话说的......着实不敢相信是他该说的。
  长到这般年纪,上了这么久的学,沈婼真真的第一次遇到过这种事情。
  “考试的时候,我坐在你的后面,到时候你只要把英语和语文借我抄抄,当然,主要英语。”
  “考场分布还没没出来,你就知道我坐在你后面?”沈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男生面上露出些得意,“这个你放心,我说坐后面就是坐后面。全年级大排名,我第九,你第十,考场分布是一条龙排号,单排八个座位,正好我最后一个座位,你倒数第二个。每次考试都这样,没有意外。”
  “那......考场两个老师监考,你能保证抄的到?”
  “总有机会,你把答题卡放到桌角,我眼神好,肯定看的到。”
  “你考第九,我考第十,你确定你要抄我的?”
  林樊见沈婼问题一个比一个问的深入,心里已经把她和自己划在了同一个战营。
  “那也离不开互帮互助。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沈婼这次是真的笑了,冰冷的面容缓和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对不起,我胆小,没办法帮你了,另请高明吧。”
  林樊这才显出些急躁:“你考虑好了?三千块你不要?”
  “我没有需要用钱解决的事情,所以不是很需要钱。而且,要真的说起来,我可以给你三千,麻烦你能不能别害我?”
  沈婼这番情真意切的打脸,,一时间倒是真让林樊疼的无话可说。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每次只要他开出三千的条件,对方犹豫是有,但也没有谁能抵得住诱惑。顶多,再多给些,也就没有清高那一说了。
  他抄过那么多次,或多或少,看考场情况,从没哪次失利过。
  “你可想好了,沈婼!别以为我真拿你没……”林樊的话说了半截,被门拍在了屋里。
  他烦躁的踹歪了沈婼的桌子,疯了一样骂半天“他妈的,要不是我后面挨着墙,你以为这钱轮得到你赚?不知好歹。”
  考试前几天,沈婼再没有给过林樊接触她的机会。林樊也试图通过电话继续劝她,但沈婼始终接都不接,直接挂掉。
  期中考试前一天,考场考号分布贴在了一楼的公告栏里,沈婼特意看了下,考号果然如他所说,两个人挨在前后。
  这导致林樊的欲望更迫切了。
  直到最后一刻,使劲浑身解数的林樊终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了沈婼的手机上。
  【求求你帮帮我,那样的话,我就替你保守秘密。不然,你懂得……】
  沈婼手里捏着手机,无奈的摇了摇头,被欲望洗礼过头脑的人,总在往一去不复返的道理上越走越偏。
  关于林樊的事情,她以前不怎么在意,最近多少有了些悄悄的关注,父母教育系统的名人,对儿子要求便高人一等,说不出来错误在谁身上,但他的父母,大概还没意识到,已经把孩子逼到了歧途。
  期中考试那天,下起了雨夹雪,淅淅沥沥的一晚上,打在窗沿上,扰人好眠。
  沈婼睡眠浅,早上精神有些不佳,出门还打着哈欠,阿姨看着她穿好鞋,再把粉色的毛绒手套递给她:“带上吧,外面这天气不比下雪,要打雨伞的,别把衣服淋湿。”
  “我妈呢?”沈婼一早就没有见到她。
  “哎呀,一早就出去了,每天好晚才回来,不知道忙些什么。”
  沈婼哦了一声,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把自己全副武装,举着雨伞出了门。小区还好,除了坑坑洼洼的积水,倒是没有汽车带来的泥泞,她低着头专注着脚下的路,走起来一蹦一跳的。
  刚出小区的门,沈婼手里的伞忽然就被从上面提了起来,在她的手里飘飘呼呼的往高出去,吓了沈婼一跳,她小脸随着伞升高,仰的越来越靠后,本来就身段柔软,这点动作不在话下。
  伞被移开,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视线里闯入了陈扬的身影,他那被放大的脸倒立着在她的瞳孔里成像。
  陈扬用自己手里的伞将她罩了进来,微微弯腰,沈婼觉得眼前一黑,男生的喉结顶在她的额头上,嘴唇上蜻蜓点水的触感,有种带着薄荷味道的清新。
  这种接吻的姿势,也就沈婼受的住。眼看陈扬意犹未尽,沈婼连忙把脑袋低回正位,转过身看他:“你怎么来了?今天这么冷。”
  陈扬耸耸肩,不甚在意。
  接近零下的温度,陈扬只穿一件运动棉服,一层薄薄的夹层,略等于无。还敞着怀,露出里面黑色的v领毛衣 ,沈婼怕冷,比他比不来,刚入冬的时候就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现在快穿成胖面包了。两个人好像在两个季节。
  沈婼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雨伞,手指按在伞柄的弹扣上,轻轻一压,伞砰的一声缩成了一团。
  陈扬一只手解放出来,揽着她的肩膀,并肩往学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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