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
他确实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更象是个商人。
每回把岛上的海产拖出来卖,也只换些最寻常的柴米油盐回去。还得抠抠索索,算计着买这买那。若果真是海盗,哪里需要活得这么累?光打劫就够他享受的。
所以弄明白之后,宁怀璧就撒手不管他,就算知道宁芳在指点他们做生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比宁芳见识多,自然知道,在南方沿海,有着各种原因生活在海岛上的穷人。
有些是父辈被流放的罪人,便祖祖辈辈上不了岸。也有些是失了生计,躲避税赋的百姓,或只是被海盗连累的无辜族人而已。
比起岸上的百姓,他们因为没有任何保障,活得更加艰辛。
真若遇到海盗打劫,他们因在海上,反是第一批要遭殃的。若遇到一些无良的官兵,说不定又要被当成“海盗”,杀了立功。
而汪思归好不容易把女儿送来,是万万不敢做任何会连累到宁家的事,甚至卖海产都避着姓夏的人家走。
只是有一回,宁芳偶然听念葭说起,她们的海货因内陆人多不识得,竟是卖得十分低廉,连过冬的棉衣都换不回几件时,帮忙出了个主意。
第257章退亲
宁芳的主意很简单。
既然世人多不识海货,不知好不好吃,她便让汪思归在摆摊时,简单生个火炉,把那些海产煮熟请人试吃。
虽然如此要损耗一些材料,但让寻常百姓看到这些没见过的东西竟是十分好煮,且味道不错后,自然会踊跃购买。
汪思归先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煮了锅海鲜粥,煎了些小海鱼。没想到香味一传开,竟是吸引了无数百姓围观。
试过味道不错,许多人争先恐后的购买,很快把他带来的存货卖空了,且零售的价钱比他整批销售还高上许多。
如此一来,那些损耗的食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赚得更多。
汪思归本是聪明人,立即决定改换售卖方式。连夜寻人赶制了几个有统一标识,可简单烹调的小推车,分城中数处售卖。一处只售二三样海货,卖完就走,换个地方再卖。这让买不着的还老惦记着,直说下回要来,定要提前通知。
这样化整为零,虽多费些事,但收益却一下子增加了数倍,且不招人现眼。
看就摆出那么几袋子海货,连巡街的官差都懒得查。
既赚到钱了,汪思归也是个感恩的人,这几年回回来探女儿,皆不忘给宁芳送些好东西。
“姐儿,这个给你。”瞧着左右无人,念葭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布袋。
宁芳原想着汪思归又倒腾出什么新玩意儿了,可倒出来一看,却见里面赫然竟是一对莲子大小,通体泛着金色光泽的珍珠!
虽一个颜色略深,一个颜色略浅,但大小类似,十分的璀璨夺目。
宁芳一下瞪大了眼,这样的金珠可是有价无市,历来是御用的供品,寻常官宦人官都不敢用,汪思归从何得来?
念葭忙道,“别怕,不是抢来的。有一颗是……这颗旧的是十多年前旁人送我娘的,另一颗是我弟弟前些时出海,无意间从个蚌壳里起出来的,正好凑成一对,我家就想着要送给姐儿,等你出嫁时正好镶对耳环戴。”
“我不要!”宁芳顿时推了回去,“这样珍贵之物,你还是留着做嫁妆吧。”
念葭却是笑了,“姐儿只怕糊涂了,我这样的人,若戴着这样的耳环出嫁,只怕夫家揭了盖头就得把我休回去!这珍珠又不比旁的珠宝,若放得太久,难免失色,白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不如给你戴了。若姐儿过意不去,回头赏一对普普通通的白珍珠给我就好。纵你不戴,日后拿去送礼也是好的。”
宁芳这才勉强收下,“那我只当替你收着了。日后你若有需要,找我换东西吧。”
“行!”念葭爽快笑了,忽地道,“这珠联璧合可是好兆头,要不怎么姐儿一说亲,我弟弟就送来这金珠?只怕就应在姐儿这亲事上了。”
宁芳脸上微红,才想嗔怪她几句,却是喜鹊兴冲冲的来报,“姐儿姐儿,那汤家来人了!”
“哟!这可真是好兆头!”
念葭越发惊喜,宁芳脸上也有些绷不住了,“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磨墨,铺纸,我要练字!”
“算了吧!”念葭大笑着扶起她道,“姐儿不如去一趟厨房,吩咐要准备什么好菜来招待贵客。”
“我才不去!”
“那我们可就去为主分忧了!”
看念葭把喜鹊拉了出去,闹着要去看新姑爷家的人。宁芳红着脸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到底把那两颗金色珍珠又拿出来看了一眼,心中忐忑,难道真是珠联璧合的好兆头?
此时,原本喜气洋洋迎来汤家来客的宁四娘,却几乎快要给气死了!
“这是汤老爷的意思?那他怎么不来?”
客套话说得漂亮,但这位找上门的汤家姑爷,开口便是想要回汤老爷之前留下的玉环,这意思还用说吗?宁四娘没有当场把人打出门去,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严显干咳了两声,心虚的瞥开目光,“宁太太,您这样问得就没有意思了。这件事,原是府上隐瞒在先,我家岳母为顾及府上名声,才命我悄悄前来,取回家传玉环。您又何必装糊涂呢?”
宁四娘道,“欺瞒你们?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家究竟有什么地方欺瞒过你们?若果真是我们家的过错,我不仅要奉上玉环,还亲自到府上登门道歉!但若是府上无中生有,那这门亲事结不结倒无所谓,却要汤家给我们一个公道!”
严显只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来之前虽听说宁家这位四太太不好惹,却只想着一个半老妇人,又能怎样?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威严,且话也说得明白公道。若是一个答不好,只怕是要结仇的吧?
可想想打听到的传言,他又努力梗起脖子,“既如此,就别怪我照直说了。请问府上的二奶奶是否是姓夏?”
宁四娘心中一沉,“姓夏又怎么了?我可一早说过,我这媳妇是商户人家出身,府上也都知道的。”
宁四娘一下误会了,想着难道是汤家知道了夏珍珍曾经谋害安哥儿的事?
可不会呀?此事已过去那么多年,况且如今安哥儿还养在夏珍珍名下,感情深厚。连金陵都无人知道这些过往,怎么反传到太湖去了?
只听严显道,“府上虽然没有隐瞒二奶奶的出身,却没有告诉过我们,夏家女儿难生养的事吧?”
听得此话,宁四娘先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嫡母谋害庶生子的名声,其他都好说。却又旋即大怒,“谁告诉你们,夏家女儿难生养?”
这样的名声,也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严显目光闪烁,“谁说的您就不必问了,我只想请问,府上二奶奶难道不是三年未生,一生便连生三女么?还有你们家嫁到齐家的那位姑奶奶,也快有三年未曾开怀吧?另有一位嫁到什么戴家的,也是因为姑娘不生养,才花高价求嫁的一位秀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