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节

  “予怀是太后嫡亲孙子,太后却丝毫不顾惜,由着彩云欺辱,臣妾迫于无奈,只有自己处置。”说着,慕千雪冷冷瞟了一眼痛得在地上哀嚎的彩云,“只断她两条胳膊已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你!”陈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半晌,她看了一眼站在慕千雪身后的几道黑影,在示意宫人将彩云扶下去后,她挑一挑眉,冷笑道:“你以为区区几个神机营便能够拦住哀家吗?可笑!”
  “秋月,传哀家旨意,让禁军统领带人过来,哀家看谁还敢放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势,因为她这句话,再次变得剑拔弩张,沈惜君手指紧紧攥着,万一真让陈太后调来禁军,凭这么几个神机营的人是绝对挡不住的,而且……一旦到了那个地步,陈太后必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慕千雪甚至是她,永绝后患,这可怎么办?
  千雪也是,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一点都不在意,真要刀架在脖子才着急吗?
  就在沈惜君心急如焚之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大步朝这边走来,拦下了准备去传召禁军的秋月,看到来人,秋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连忙屈膝行礼,“参见九王!”
  东方泽理也不理她,快步来到陈太后身前,拱手道:“儿臣见过母后。”
  “你怎么来了?”陈太后冷冷扫过跟随东方泽进来的花蕊,难怪她刚才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定是慕千雪让她去找老九过来。
  “儿臣听说母后大怒肝火,怕您伤了凤体,特来看看。”顿一顿,他痛声道:“皇兄的事情,儿臣已经听花蕊说了,儿臣知道母后记挂皇兄安危,但母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这件事怪在贵妃身上,未免不太妥当。”
  “你这是在指责哀家?”
  “儿臣不敢,只是希望母后三思。”
  陈太后笑意森冷地道:“今儿个倒是有趣了,来一个人就让哀家三思,看来一个个都觉得哀家做错了,那哀家倒是要问问,伪造圣旨,指使神机营伤人,是个什么罪?”
  张进暗自一咬牙,磕头道:“圣旨一事,真是奴才的主意,奴才怕您与贵妃伤了和气,所以编出这么一个谎言来,奴才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只求太后看在奴才并无坏心的份上,饶奴才一条性命。”
  小元子接过话道:“九王明鉴,主子确实让神机营断了彩云姑姑两条胳膊,但也是彩云姑姑伤害二殿下在先,试问哪个做母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受苦而不管?”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予怀,卷起他的衣袖,果见胳膊上端横着数道殷红的指印。
  东方泽忍了心底的怒意,道:“母后,您也听到了,实在不怪贵妃呢,依儿臣说,此事就这么算了吧,省得伤了和气。”
  “不行!”陈太后断然拒绝他的话,满面憎厌地道:“今日哀家一定要除了这个祸水,去传!”
  “站住!”东方泽拦下再次准备离开的秋月,缓缓沉下脸,“母后真要闹得人仰马翻,才肯收手吗?”
  陈太后盯了他,徐徐道:“你虽非哀家亲生,但多年来哀家一向待你亲厚,视如己出,你却帮着她来对付哀家,真是能耐了。”
  “儿臣只是不想母后一错再错。”停顿半晌,他沉声道:“母后自是可以传禁军过来,但儿臣提醒一句,皇兄离去之前,将金牌令箭交给儿臣,让负责金陵安危,也就是说……禁军也在儿臣统领之下!”
  陈太后面色阴晴不定,她恨极了东方泽横插一脚的举动,但又不能无视后者的话;与慕千雪与张进合谋诓骗她不同,东方溯是真的将金牌令箭交给了老九,一旦请出来,就算是她,也难以应对?
  第一卷 第六百一十六章 无奈放过
  第六百一十六章 无奈放过
  陈太后极力咽下梗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缓缓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倒是哀家心急了。”
  见陈太后有顺势下坡的意思,东方泽自是求之不得,顺着她的话道:“皇兄下落不明,母后难免乱了分寸。”说着,他又道:“母后别急,儿臣待会儿就派亲信去边境打探,儿臣相信皇兄一定能够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希望如此。”陈太后扫了一眼大腹便便的慕千雪,忍了气道:“贵妃身怀六甲,胎气又一直不是很稳当,为了龙胎着想,临盆之前就好生留在漪兰殿静养,不要四处走了,老九你说呢?”
  东方泽蹙一蹙眉,别看陈太后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变相将慕千雪禁足在漪兰殿中。
  见他不说话,陈太后挑一挑入鬓长眉,“怎么,哀家说的不对?”
  东方泽眼皮一跳,赔笑道:“母后思虑周全,怎会不对,就依母后的意思办。”这应该已经是陈太后的底线了,要是再不答应,怕是会逼得陈太后孤注一掷,拼死相斗。他虽有金牌令箭在手,但陈氏毕竟是太后,身份尊崇,懿旨之下,他未必能够号令的动禁军。
  “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儿臣扶母后回去吧。”面对东方泽的言语,陈太后淡淡道:“谁说没事了?”
  东方泽一怔,不解地道:“还有什么事?”
  陈太后漠然盯着张进,“这个狗奴才假传圣旨,哄骗哀家,其罪当诛!”
  东方泽露出为难之色,这件事张进亲口承认的,想要替脱罪……实在有些棘手。
  正自为难之时,慕千雪道:“太后,能否容臣妾说一句?”
  陈太后冷冷盯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憎恨,“讲!”
  慕千雪忍着腹中的不适,欠身道:“张进伪造圣旨,固然该死,但总算他本意尚善又服侍陛下多年,还请太后网开一面,饶他死罪。”
  陈太后满面讥诮地道:“要人人都如贵妃这般行事,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还要大理寺、刑部衙门做什么?”
  慕千雪忍着她的讽刺,垂目道:“臣妾记得先帝曾说过一句话——以仁治人,深得天下;法理固重,却也不应失了人情。”
  她的话令东方泽灵机一动,连忙顺了那话道:“父皇还在时,儿臣常听父皇称赞母后心痒,宫里但凡有人犯错,求到母后面前,母后总会相方设法帮着一把。”他瞅着陈太后脸色道:“要是父皇在天有灵,知道母后下旨赐死张进,难免有些失望。”
  承帝在世时,陈太后虽然明面上位份不高,实则深得承帝看重,也算是情意深重,虽说承帝已经过世多年,但每每思及,还是割舍不下,如今被东方泽提起,心中顿时为之一软。
  许久,陈太后缓缓出了口气,垂目道:“既然九王为你求情,哀家就饶了你的狗命。”
  张进心中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太后开恩,奴才一定谨记太后恩典。”
  陈太后漠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行杖三十,算是小惩大戒。”
  张进身子一僵,很快便又伏下身去,“谢太后赐赏。”宫中行刑的板子又厚又重,三十杖下去,半条命算是没了,这个小惩可真是有些重,不过对他来说,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宫人押着张进趴在长凳上,执着行杖,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后背上,当着陈太后的面,谁也不敢留情,每一杖都用尽全力打下去。
  张进咬唇死命忍着,冷汗涔涔,三十杖下来,人已经晕了过去,后背皮开肉绽,满是鲜血。
  “把他抬到打扫处去,以后就让他在那里当差。”陈太后扔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在她走后,慕千雪心下一松,双腿顿时酸软无力,直往地上跪去,幸好沈惜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紧张地道:“快进去坐着,小心胎气,花蕊,趁着这会儿还没禁封漪兰殿,赶紧去太医院,请纪太医过来一趟。”
  纪临来得甚快,一把脉便发现慕千雪胎气动得利害,甚至已经有了早产迹象,赶紧开了方子让花蕊去抓药煎药,一再叮嘱慕千雪平心静气,万万不能再激动了,现在孩子才七个月,又先天不足,此时早产,十之八九养不活。
  纪临得知陈太后要软禁慕千雪,怕以后过来不方便,又开了几道方子,有固本培元、也有保胎安神的,一一交待清楚之后,方才告辞离去。
  在花蕊下去后,东方泽歉疚地道:“刚才太后说要软禁娘娘的时候,臣弟应该劝着的,但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委屈娘娘一阵子了。”
  “本宫明白。”慕千雪接过刚温好的羊奶抿了一口,感激地道:“今日要不是九王及时赶到,别说区区软禁,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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