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茶水利尿,那茶棚老板就不信有人的膀胱能够撑过三盏味道一点都不咋地的茶!就算真有人拥有那种巨无霸的膀胱,难不成那人还有一个荤素不忌的舌头?
  茶棚老板心里明白,他那茶水也就是喝第一盏的时候还马马虎虎能够入口,若是喝个两盏三盏,直接能把人给喝吐了!
  “客官,这是第二盏茶,若是不够了再来喊我添,不用加钱!”茶棚老板笑眯眯地给白争光下了一个套,然后便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白争光闻言大喜,原本心中的那点儿对茶棚老板的不满都减少了许多。
  “这茶棚老板还是蛮厚道的!”
  白争光嘀咕一声,开始牛饮生涯。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喝白水,现在好不容易嘴里有了一点味儿,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白喝茶水的机会?
  一盏,两盏,三盏……白争光一边喝一边盘算着日后回去该如何同白家村的人吹牛皮,究竟是用‘他一口气喝了数十盏茶’这样的说辞来证明他有一个远大于常人的胃好,还是用‘他的财力能够支撑他在县城喝数十盏茶’来高调炫富好?
  茶棚掌柜在白争光一碗又一碗的牛饮下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能喝茶水的人!
  就快憋出内伤来的茶棚掌柜好像问白争光一句,“这位客官,你的膀胱不痛吗?”
  白争光还未纠结出一个合适的结果就华丽丽地尿急了,从茶棚掌柜那里打听到一个就近的茅厕位置,连忙夹着腿跑出茶棚。
  在白争光跑出茶棚的那一刹那,茶棚掌柜松了一口气,真是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拼命的主顾了啊!
  为了那点儿买茶水的碎银子,至于和自己的膀胱尿泡过不去吗?
  万一憋炸了多不值当?
  ……
  白言蹊一直以为她的蠢哥哥在茶棚里喝茶暖身子,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稍微打了一下忽悠人专用的腹稿之后,溜溜达达地走进了酒楼。
  在后脚跟踏进酒楼的那一瞬间,白言蹊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她之前为了远离白家村那一村子傻白甜村民而刻意装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清冷气质,如今进入酒楼之后,她的气质就变得越发冷了,全身上下都在全方位的释放着冷气。
  白言蹊目不转睛地从那阔妇人坐着的一张桌子面前飘过,本以为全身冒着冷气的她会引来一众食客的关注,奈何她似乎已经染上了在白家村肆虐的疾症——戏精症……围坐在阔妇人所在那张桌子上的食客依旧欢欢喜喜地吃着菜,根本没人注意到白言蹊的身影。
  不信这个邪的白言蹊倒退回到酒楼门口,眉头一挑,身上的气势变得越发冷冽,再度放慢节奏从那桌子人旁边飘过……依旧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她。
  白言蹊很受伤,但是想到自己踹到口袋里的那两罐子花椒粉和辣椒粉,只能将心中的憋屈咽下,采用不得不启用的备用方案——请君入瓮!
  “小二,给我来一碗你们店里最贵的……”白言蹊霸气侧漏地吆喝出这句话,突然想到自己袖筒里藏着的那丁点儿碎银子,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可是输人不能输阵!
  尤其是当白言蹊注意到坐在那阔妇人旁边的食客开始往她这边瞅过来时,更是感觉压力山大,硬着头皮将目光扫向挂在墙上的木牌子,满脸都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酒楼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地方!
  一道菜就要二两银子,一碗汤也需要半吊铜板,将她全身的家当卖了也不值一碗汤钱。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白言蹊在心里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眼看着那拘了一脸笑容的店小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压力更大了。
  自己吹破的牛皮,哭着也得补好继续吹!
  破罐子破摔的白言蹊在经历了心态的大起大落之后,迅速冷静下来,浆洗发白的小袖一甩,大声道:“给我来一碗你们店里最贵的面汤!记住,不要面只要汤!”
  店小二差点给白言蹊跪了!
  酒楼做的虽是赚钱的生意,但是结交的却是天下之人。再加上酒楼的东家还算仁慈,会在冬天给来往的行人施一些热汤,故而在大冷天里登门讨汤的人并不算少。
  可是能像白言蹊一样将讨免费热汤说得这么高调的人……店小二在酒楼里做了三年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
  酒楼的规定放在那儿,店小二就算心中有千百般不愿,但是也只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去给白言蹊取热汤。
  其他的食客可就没有店小二那般能忍了,有两个衣着还算不错的姑娘家正面对面坐在酒楼靠进火炉的地方吃糕点。
  听到白言蹊的话后,一个姑娘直接将刚嚼碎的糕点喷了出来,一点不剩喷了坐在她对面的那人脸上,气氛剑拔弩张。
  “噗哈哈哈,招娣,你听听这人,真逗,吃不起酒楼里的饭菜还要大喘气,真是有趣啊哈哈哈!”
  那名唤‘招娣’的姑娘从怀中取出一块方方的丝帕来,将脸上的糕点沫子悉数擦去之后,缓缓摇头,“妙娘,你这性子可得改改,我听说你爹想将你送给那上面来的人,你若是不改改,怕是跟着那人去了深墙大院之后,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华妙娘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就炸毛了,“马招娣你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明知道我已经有了属意的人,你偏偏还要在这儿说,是不是皮痒了欠挠?”
  华妙娘一边压低嗓门说话,一边将眼神飘到被白言蹊当成冤大头的那阔妇人身旁。
  那里坐着一个白面如玉的公子哥。
  只是那人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自始至终都在陪着他的祖母说话,华妙娘抿了抿唇,心中默念了数遍‘宋清’之后,终于平复下来,见马招娣的眼神中充满了打趣,连忙转移话题,将自己的全身力气都陷入了歪楼大业中。
  “招娣,你说世间怎么会有这般脸大的人,没钱吃饭还要打肿脸来酒店中充胖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坐在宋老太旁边的宋清听到华妙娘的话之后,抬头看了白言蹊一眼,目光落回到华妙娘身上。他知晓华妙娘对他的心意,但他可是要参加算科考核的人,立志要成为学官,怎么可能和华妙娘这种粗鄙的女子站在一起?
  若是胸无点墨,就算红颜倾城倾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草包。
  店小二总算给白言蹊把热汤盛了出来,就近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甩了白言蹊一个硕大的白眼之后,闷哼着走了。
  白言蹊笑笑,并未将店小二的表现放在心上。
  这世界上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对于这种人最是没必要计较。
  现在你穷的时候,这些人巴不得见你一次就踩你一次,可是当你富了、有权有势了,这些人绝对会主动将自己的脸埋在泥里等你踩,一切不过都是人性罢了。
  “井底之蛙尔。我不过是受风染了些许风寒,身子不大爽利,想要从酒楼中讨杯热汤冲点儿暖身子的汤喝水,没想到真有那两条腿走路的狗,看人尽数低。”
  白言蹊嘲讽一句,摸出那两罐子辣椒粉和花椒粉来,各自往面汤里倒了一点,用勺子搅了搅,浓郁的香味迅速从那热汤中飘散出来。
  呼噜呼噜喝下一大碗又麻又辣的汤,白言蹊全身爽利,背上略微生出一点汗来,被冻得略发白的脸都有了些许血色。
  一咬牙,白言蹊将之前在宜春茶棚买茶时剩下的那点儿银子全都甩到了桌面上,“店小二,这是我从你们酒楼里讨面汤的钱,你看看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还有。”
  还有个毛线!此刻她的全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找不到了,哪里可能会有银子?
  这不过是白言蹊打肿脸充胖子的手段罢了!
  白言蹊玩的这一招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店小二一见有银子拿,立马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借着收碗的工夫,在白言蹊满是怨念的目光中,店小二麻利的将碎银子收到自己袖子里,嘿嘿一笑。
  “客官慢走!”
  白言蹊:“……”这是下逐客令了?
  扭头看一眼那无动于衷的阔妇人一桌子,白言蹊此刻的心中无比悲凉。
  这叫什么?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欲哭无泪的白言蹊一步一回头地朝酒楼门口走去,就在这时,两道声音突然在酒楼中响起,一道略显温润,一道略显粗莽。
  “大婶,请留步!”
  不同的声音,同样的称呼,白言蹊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馍君满是怨念的等收藏!收藏收藏你快点来……小天使们最可爱!!!!
  第13章 风骚如你许大锤!
  若非她现在急着将花椒粉和辣椒粉卖出去换成盘缠赶路,脾气一贯火爆的白言蹊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唤她‘大婶’的那两人怼一顿。
  明明她还只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娇娥,怎么就变成大婶了?
  白家村那么多二傻子也就算了,怎么出了白家村来到县城之后还是这么多傻子?
  难道她是天生的招傻子体质?
  若她真是招傻子体质,那岂不是意味着将来她的身边极有可能被形形色色的傻子所包围?
  真是想想就让人感到绝望。
  强忍下在胸口翻腾不休的那股恶气,白言蹊逼自己硬是扯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盈盈道:“不知道二位唤我,所为何事?”
  待白言蹊转过身来,那楼上之人才看明白,这位‘大婶’实际上并非是大婶,只是穿的衣服比较老旧罢了,而且似是生活条件一般,整个人看起来都面黄肌瘦的……怎么看都觉得是他看走眼了。
  “抱歉,许某刚刚不应该观衣着辩人,唐突了姑娘。”
  循着那粗莽的声音看去,白言蹊微微有些诧异。
  原本以为说话之人会是一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存在,没想到是她着相了。楼上那人生的五官还算端正,虽然算不上俊朗,但是也不能说丑,比一般人看起来要稍微清秀一些。若是见到了本人,那是绝对不会和‘五大三粗’挂上钩的。
  哎,要怪也只能怪许大锤生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嗓子。
  白言蹊看看许大锤,再看看坐在那阔妇人旁边开口的宋清,双手掬在一起弯腰行了一个平辈礼,“二位因何事唤住我?若是没事的话,我还要赶路,就不多做奉陪了。”
  许大锤是个急性子,见白言蹊要走,连忙大喇喇地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姑娘,方才我在二楼闻到了一股辛辣的香味,听人说那调香粉是姑娘带来的,不知道这事可是真的?”
  “是我带来的,不过是自家做的一些冬日里暖身子、搁在汤里起调味作用的东西罢了,不值一提。若非路上染了风寒,我也不会拿出那些东西来讨汤喝。”
  白言蹊的眉间尽是谦卑之色。
  她的话说的很清楚!
  我刚刚用的那调香粉在冬日里实用后可以暖身子,对染了风寒的人有大用处!你这个衣着华丽的老太太听了不会动心吗?
  我家的调香粉搁在汤里能够起调味作用,在座的各位都长了一个鼻子两个鼻窟窿,那香味有多么勾人又不是闻不到,你这酒楼里的东家不会动心吗?
  鱼饵已经挂在钩上抛入水中,就等着肥肥美美的大鱼上钩了。
  心中已经稳了一半的白言蹊勾起嘴角,直身站在酒楼门口,任尔那门外的寒风从大门上灌了进来,她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避开之意。
  笑话,刚刚喝了那么大一碗掺着花椒粉和辣椒粉的汤,全身都热的冒汗,怎么可能会怕冷?
  吹啊吹啊白言蹊的骄傲放纵,大风越吹她心越荡好么?
  许大锤说了一句‘姑娘稍等’之后就转身走回了屋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白言蹊也不着急,随便找了一处空着的桌凳坐下,眸中没有丁点儿焦躁之色。
  实则,白言蹊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哎呦喂,鱼儿这是咬钩了啊!
  宋清一直都在旁侧打量着白言蹊,见白言蹊虽然衣着寻常,甚至有些寒酸,但是身上却没有丁点儿穷酸之气,相反的,他从白言蹊身上看到了读书人的傲气。
  那种傲气是不被世俗束缚,我心有道,故而我不信任何旁门左道的自信!这种傲气大多出现在书院的学官身上,但并非所有的学官都能修养出这等傲气来。
  宋清家境殷实,自小就跟了夫子师长念书,为的就是能够科举入仕,稍微年长一些之后,家中人直接将他送入远近闻名的大儒门下,见过的读书人不知凡几,但是如白言蹊这样的还真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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