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费朗询问地望向她。
  倪胭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转身上楼。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时, 回头望去。费朗虽然说着嫌弃, 还是去浴室帮钟沐。
  倪胭若有所思。
  她思考着有没有办法在不破坏这兄弟俩感情的基础上完成任务。倘若她先遇见钟沐, 倒是可以先刷满他的星值,等他死了再去刷费朗的七颗星。可是事与愿违, 她已经先把费朗给撩了。
  倪胭的角度看不见浴室里面, 却能听见费朗爽朗的笑声。
  倪胭轻轻咬了下嘴唇, 略微犹豫。
  她接触过费朗这种性格的人, 表面上吊了郎当爱玩爱疯,什么都不在乎的嚣张样子,其实骨子里就是偏执狂。如果在刷满他七颗星的情况下背叛了他。他这种人啊……要么让别人炸了,要么他自己炸了。
  倪胭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白石头, 什么攻心系统。我看可以改名害人系统。”
  白石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那是因为你没有心,如果你有心,以真心相对,留在任务世界相陪,自然伤不了攻略目标的心,更不会让他们造成凄惨结局。”他停顿了片刻,“其实你可以把心找回来……”
  “不。”倪胭决绝打断他的话,脸色微冷。
  白石头尝试着再开口:“其实……”
  倪胭恼怒地皱起眉:“闭嘴吧你,再提这事把你魂魄打散,转去六畜道!”
  白石头:……
  ·
  夜里,钟沐躺在床上忍不住一阵阵咳嗦,根本无法入睡。他内脏衰退,抵抗力很差,忽然的降温就是一场重感冒,而重感冒很可能加剧内脏功能的衰退。
  咳得五脏绞痛,他终于点开灯坐了起来,又吃了一遍药。胸腔里的难受终于逐渐抑制住,却再也没了睡意。
  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望着外面的夜色。下午下过雨,夜里倒是晴空万里,繁星在夜幕里围着将要圆的月亮不停闪耀。
  他换了衣服,套上厚厚的毛衣,又披了一件灰色的风衣,下楼散步。趴在门口的大金毛跟在他后面,像个威风的保镖。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充满了生命的味道。他吸了口气,眼中染上满足的笑容。他随意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便有些疲惫,却又舍不得这夜色和清新空气,走向一侧的小花园。
  钟沐还没走近,看见倪胭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她只穿了一条五分袖的连衣裙,裙长在膝盖以上,脚上踩着一双拖鞋。
  钟沐看着都觉得冷。
  钟沐犹豫了一下,思考是过去打招呼还是转身避开,倪胭已经望了过来,又慌忙别开眼,手背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
  钟沐微怔,抬步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来,柔声说:“夜里一个人跑这里哭鼻子?”
  “没有呀。”倪胭低着头,轻轻哼了一声,“蛾子扑腾到眼睛里了。”
  钟沐轻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偏过脸,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口前轻咳了两声,略歉意地说了声:“抱歉。”
  倪胭摇头,她弯下腰,胳膊肘抵在腿上,双手托腮,慢吞吞地说:“都说我是受益者,凭白当了二十多年的千金大小姐,锦衣玉食,过着小公主一样的生活,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说得很缓慢,随着她每说一个字,托腮的手跟着腮轻轻地颤动。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声音越发低下去:“是呀,我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有什么资格难过呢?矫情死了。”
  钟沐望着她的侧脸,动作缓慢地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搭在她的身上。
  倪胭仍旧双手托着腮,歪着头望向他。
  “你穿的太少了。”钟沐微笑着。
  倪胭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转瞬眼角耷拉下来,又变得沮丧,低声说着:“我就随口说说的,沐哥如果也觉得我矫情不许告诉我,心里嫌弃就行了。”
  她低着头,眼角慢慢湿了。似乎不想被钟沐看见她的泪,转过头去。
  “我不太会安慰人。主要是,如果我一口气说太多的话,就会不停咳嗦。嗯……那样有点破坏气氛。不过如果你想倾诉或者想哭,我可以陪着你。毕竟……夜色这么好。”
  倪胭一下子笑出来,转过头来看向他:“沐哥,你刚刚就一口气说了好些话!”
  她脸上挂着灿烂笑容,偏偏眼角悬着将落不落的泪珠儿,在路灯的照耀下,看上去更加让人怜惜。
  钟沐抬手,微凉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笑着问:“需要靠着哭吗?”
  “才不要!”倪胭逞强地扭过头,停了不过三秒钟,又立刻转过头,靠在他肩上。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落进钟沐的白色毛衣里。
  钟沐微微抬眼望着漫天的繁星和月亮,语气温和宽厚:“坚强的人总是很有魅力,可也不必一直逞强。喜怒哀乐是人都会有的情绪,想哭也不需要忍着。”
  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眼泪是个好东西,偶尔掉一掉金豆子,能让眼睛变得水汪汪更漂亮。你看我就不行,总哭不出来,这眼睛就成了一潭死水。”
  倪胭抿起嘴角,坐直身子看他的眼睛,笑着说:“你的眼睛才不像死水,好看得很。”
  “笑了就好。”钟沐温和地笑着,“虽然费朗脾气不太好,其实他对家人不错。我相信就算你不是他亲妹妹,他对你也不会变。”
  倪胭心里一动,看来钟沐还不知道她和费朗的事情。
  第66章 豪门继兄〖11〗
  谎言总有被揭穿的时候, 所以倪胭选择沉默。
  她微微怔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钟沐, 眼中略显犹豫,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就好像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愿意对钟沐说。
  钟沐果真不再谈论费朗,只当费朗和倪胭之间感情一般。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兄妹俩这些年的关系也的确一直不咸不淡。
  钟沐转了话题, 问:“为什么想学小提琴?”
  “因为沐哥拉小提琴的样子非常好看呀。”倪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钟沐笑着摇头,说:“的确变化不小,现在学会拿别人寻开心了。”
  倪胭弯着眼睛哈哈笑了两声,仰着脸望着头顶路灯昏黄的光, 轻“嗯”了一声,说:“半真半假吧。的确觉得沐哥拉小提琴的样子很好看, 也想自己能有那样优雅从容的样子。而且……”她犹豫停顿了一下, “而且喜欢待在沐哥身边的感觉, 所以想让你教我。就像现在一样, 坏心情会自己跑光,觉得那些烦恼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沐哥, 你不知道你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
  钟沐望着倪胭的侧脸, 她浅浅笑着, 路灯昏黄的光洒落在她的脸上, 让她浓密的眼睫投下两道很浓的阴影,又将这两道阴影拉得狭长。她被灯光照到的面颊像是渡了一层光,暖意盈盈。钟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别人带来温暖,但是知道她现在莞尔的模样才让人心里跟着舒服温暖。
  倪胭转过头来, 温柔地望着他,浅浅笑着。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潋水明眸中一闪而过,钟沐隐约觉得异样,可等他再想仔细分辨时,她已经移开了视线,望着安静趴在钟沐脚边的大金毛。
  “沐哥,它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他多心了。钟沐的目光随着她望向大金毛,似感受到他的注视,趴在地上的大金毛抬起下巴望向他。
  “刚接它回家的时候一时没想到取什么名字,后来便忘了给它取名。我身边又没养过别的狗,索性一直没取名字。”钟沐的声音很柔和。
  倪胭弯下腰来,摸了摸大金毛的头,重重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小可怜呀小可怜,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可怜。以后呀,你要是再弄我一身水,我就喊你小可怜哦!”
  她朝金毛握起拳头,语气里加了点凶巴巴的威胁。
  金毛歪着大狗头看她,抗议似地“汪”了一声。
  钟沐看她特别认真威胁狗的样子不由失笑,紧接着又是忍不住侧过脸,一阵急促的咳嗦。
  倪胭急忙转过身来,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她紧紧抿着唇,一脸担忧和心疼。
  钟沐好受了些,对上她那双压抑着焦虑关切的眼眸,轻轻笑着摇头,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的。倒是不该靠你太近,别把感冒传给你。”
  “没有关系!”倪胭声音急切坚决,连音量都加深了两个度。似表决心一样,又往钟沐身边挪了一点位置。她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可脸上略带着点生气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钟沐沉默下来。
  倪胭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她低下头来,轻轻撩了一把头发,将垂落下来的长卷发撩到耳后。
  “夜深了,该回去了。”钟沐站起来。
  趴在地上的大金毛跟着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走到钟沐身后摇着大尾巴。
  “唔……居然这么晚了。”倪胭抬起头望一眼天际的月亮,跟着起身。随着她的动作,肩上的风衣往下滑去。钟沐眼疾手快地拉住衣领,脚步往前迈出一步,站在倪胭面前,将风衣给她披好。
  “不用了,还是还给你……”倪胭伸手想要脱下风衣还给钟沐,手无意间握上钟沐的手。
  她望着钟沐的目光微微凝住。
  钟沐微顿,随和地说:“穿着吧。”
  两个人同时收回手,相视一笑,转身一起往回走,大金毛跟在他们身后,路灯的光将他们三个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进大厅,临上楼梯前,倪胭还是把身上的风衣还给他:“呐,室内不冷啦。”
  钟沐接过来搭在臂弯,说:“天越来越冷,多穿些。”
  倪胭连连点头:“嗯嗯,遵命!钟老师。”
  钟沐目光柔和地笑着:“老师已经叫了,看来不认真教你都不行。”
  “那是当然!”
  两个人说笑上楼,倪胭将手搭在扶手上,一边走着一边侧着脸和钟沐说话。
  他们两个刚走上二楼,费朗恰巧推门出来。他身上披了件白色浴袍,刚洗完澡的样子。难得他身上没戴夸张的重金属耳钉、戒指、吊坠,脸上还挂着点水珠,让他容貌瞧着比平常干净明媚许多。只是身上浴袍穿得随意,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两条大长腿,偏偏又加了几许不可忽视的男人味。
  倪胭心里顿了一下,她该说自己幸运刚把风衣还给钟沐吗?
  “还没睡啊。”钟沐先开口。
  费朗笑笑,说:“这就睡了。你们不也没睡。”
  他随意扫了倪胭一眼,随口问:“散步去了?”
  “是啊,睡不着出去走走,恰巧遇见嫣然。”钟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居然这么晚了,都睡吧。”
  钟沐住的客房在三楼,费朗和倪胭都住在二楼。
  钟沐继续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倪胭喊住他,眯着眼睛挥手:“说好了明天教我拉小提琴哦,钟老师。”
  她故意在叫“钟老师”时加重语气,十足戏谑。
  “不会忘的。”钟沐微笑望她一眼,转身上楼。
  费朗两条大长腿一直一曲,懒懒散散靠在墙上,笑:“你现在是人缘越来越好了。”
  倪胭轻笑,说:“只要脸皮厚,人缘不成问题。”
  刚走到三楼的钟沐听见倪胭的笑声,回头望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推门走进自己的客房。
  费朗摸了一把还有点湿的寸头,打了个哈欠,说:“早点睡吧。”
  倪胭舔了下唇珠,意味不明地望着他笑。
  费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扯起嘴角,警惕地看她:“又想作什么妖?”
  倪胭嬉皮笑脸:“哥哥,我房间也在这边呀。”
  倪胭背着手朝费朗的方向走去,经过他身边和他一起回各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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