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机场,麻烦快点。”
“你好,我们这里没有查到苏乔小姐的登机记录。”
“你确定吗?”
“是的,没有苏乔小姐的登机记录。”
秦显回到古城,把整座古城都找遍了,他们逛过的地方,去过的餐厅,买过东西的店铺,大街小巷,都没有找苏乔的身影。
他从下午一点,一直找到第二天下午三点。
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回到酒店,整个人失魂落魄。
打开门,屋里面空荡荡的,空得让人不敢进去。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丢了魂儿似的慢慢走进去。
他站在屋子中间,目光落在白色床单上。
上面染了丝丝血迹。
昨天晚上他们还很幸福的在一起,他为她庆祝生日,看着她对着蜡烛许愿。
他们在黑夜里亲吻拥抱,他甚至在她的身体里,清晰地感受到她在他怀里颤抖。
他想起昨晚她突然哭了,哭得不能自己。
他以为是弄疼了她,她抱着他摇头,不停地掉眼泪。
秦显突然捂住眼睛,肩膀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真是蠢,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从他高考结束,苏乔就一再反常。
她不是粘人的人,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在一起。她总是看着他,他形容不出她看他的眼神。现在才后知后觉,那是离别的眼神,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秦显坐到地上,背靠着床板。
眼睛失焦地望着对面茶几上的生日蛋糕。
他忽然又想起出来旅游前,他带她去和他的朋友见面,想起她一个人坐在一侧,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抱怨过。
他突然掉下眼泪,仰头捂住眼睛。
秦显在云南待了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出去找苏乔,直到学校一再打电话来催他回去报道。
秦显回来那天,梁逸和王煦几个好友开车去机场接他。
很多年以后,梁逸想起那个场景,都一直耿耿不能释怀。
他这辈子都没见秦显那样狼狈过,失魂落魄,整个人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王煦见秦显一个人,往他身后望了望,下意识问了句,“苏乔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秦显抬起头,眼神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王煦有点被秦显的眼神吓到,“阿……阿显……”
“你们满意了?”秦显突然开口,几个人站在对面,不敢吭声。
秦显突然红了眼眶,“苏乔走了,你们都满意了?”
他扫过他们的脸,每个人都满脸无辜。
可明明苏乔才是最无辜的。
“她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她,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们半句坏话。”
“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那样欺负她?”
“她学习很好,被家里放弃才出来打工。她十八九岁已经在挣钱养家,你们呢?抽烟喝酒打牌泡吧,你们有什么资格排挤她?你们有谁比得上她?”
“阿显……”
秦显声音低下去,哽咽到沙哑,“她唯一做错的,就是和我在一起……而我没有保护好她。”
他不知道苏乔去了哪里,他打电话问她工作的快递公司。他们告诉他,两个月前,苏乔就辞职了。
因为他,她连工作也不要了……
秦显绕过他们,自己打了辆车。
车开离机场,他望着窗外,想起苏乔曾经在他看书的时候挽着他胳膊,一脸喜色地说:“我听说大学可以旁听课,等你上大学了,我跟你一起去上课好不好?”
她又有些遗憾,说:“不过我肯定听不太懂,到时候你要多教教我。”
第29章
梁逸半夜听见抽泣声,醒来发现孟莺蜷着身子,坐在飘窗上哭。
他吓了一跳,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怎么了媳妇儿?”
他坐到飘窗上,将孟莺抱进怀里。
孟莺低头抹眼泪,好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说:“我想起苏乔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还有表哥,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他。”
梁逸怔在那儿,忽然也说不出话。
“也不知道苏乔这些年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有人照顾她,有人爱她吗?”孟莺说着又哭了起来,“都怪我们,是我们合伙把她赶走的。”
梁逸皱起眉,握紧她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年没有排斥过她,你还劝我们了,你忘了吗?”
他抬手给替孟莺擦眼泪,“再说,就算苏乔当年没有走,她和表哥也不会有结果,不过是多耽误几年,到时候感情更深,分的时候更痛苦。”
孟莺泪眼朦胧地望着梁逸,“你后悔吗?”
梁逸愣了下,“什么?”
“如果我们当初对苏乔好一点,她可能就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梁逸看着她,良久,摇了摇头,“我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苏乔,她真的配不上表哥。”
孟莺将脸埋进膝盖,过了很久,才听见轻轻的一声,“可是我后悔,如果我以前对她好一点,她也许能感觉到一点温暖……她那时候也只比我们大一岁而已,我们孤立她。”
梁逸喉咙发堵,想说什么,张着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摸了摸孟莺的头,起身去客厅抽烟。
他站在窗前,望着深夜的都市,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他也想起了苏乔。
他不知道苏乔现在过得好还是不好,他只知道,秦显过得很不好。
八年了,他好像再也没见他笑过。
事实上,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自从苏乔离开以后,秦显和他们这群人几乎不联系了,碍着是亲戚关系,偶尔在过年的时候,或者家族节日上还能见上一面。
但仅仅是短暂的见面,他甚至不愿意跟他说话,好几次看见他,也只是看他一眼,连招呼也不愿意打。
前几天除夕,一大家人回老家过年。
秦显也在。
那么多的人,那么热闹的场合。
看电视的看电视,打麻将的打麻将。
秦显却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跟谁都不讲话,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短短一个小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当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秦显的烟瘾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看着他,甚至不敢上去和他说话。
后来是外公提到秦显的婚事,说要介绍好友的孙女给他。
秦显当时把烟头摁进烟灰缸,只冷淡的应了一句,“工作太忙,不考虑这些事情。”
外公当场就发了火,“你今年二十七了,一年年拖,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也没让你马上结婚,先相亲,老李家那孙女儿我见过,知书达理的,是个好姑娘。”
“什么时候结婚,和谁结婚,没人能替我做主。”秦显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身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衣,然后才走到外公面前,对他老人家微微鞠了一躬,“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爷爷新年快乐,我先走了。”
除夕夜,秦显在家里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离开了。
梁逸抽完一根烟,站在窗前深深叹了口气。
这八年,秦显就像变个一个人,他以前性子虽然也淡,但还是会笑,会开玩笑,会和他们打球,也会和他们打牌喝酒。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秦显变得冷漠,生活里除了工作什么也不剩下。
他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找苏乔,甚至到现在都还在找。可是苏乔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也没有。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有没有交男朋友,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已经结婚了。
他真的不懂,秦显这样一年又一年地等下去究竟能等到什么?
……
伦敦的冬天格外阴冷,苏乔已经在家里窝了半个月。
艾莉打电话找她出门喝酒,推了好几次,终于在这个月底被她拖出了门。
一见到她,艾莉就捧腹大笑,用她地道的英英嘲笑她,“我的天,乔,你把自己裹得像个熊。”
苏乔低头看了眼自己。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确臃肿得像头熊。
加上内衣,她穿了三件打底的衣服,外面裹了一件黑色的大鹅羽绒服,她甚至穿了三条裤子,外面还穿了一件宽松的厚棉裤。帽子围巾全副武装,把自己整个裹得严严实实。
她笑了笑,“太冷了,我真受不了。”
艾莉挽住她,“去喝酒吧,喝了酒就暖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