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想通了这一点,傅明礼对刘成道:“到底是我养得好,叫她一个人在家时多吃些,免得我在外面担心,她当真就很是听话,一个人在家也会好好吃饭。”
刘成:“……”督主啊,我真觉得夫人她就是纯粹的饿,跟谁嘱咐她没什么关系。
傅明礼不动声色的炫耀完,这才能静下心来看文书。这几日他的人已经打入武家,发现武遇书房里有个暗室,想必账本就在那里。他得尽快找到账本,然后逼武遇在文武百官面前承认他和大皇子狼狈为奸,尽早除去大皇子这个绊脚石。
等到徐延登基,他便能洗脱太监身份,以傅尚言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妻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跟自己的手下说。
刘成看着认真工作的督主,突然陷入一片感动,自打夫人住进私宅起,他就许久没有见过如此努力的他了。
时间过去三日,周书郊身上的伤口终于开始结痂,而傅明礼也终于有了空闲,回家去看被自己冷落的夫人。
傅明礼本以为,自己这么久没有回来,夫人定然想自己想得紧了,在自己派人告诉她回去之后,她会守在门口等着。
结果等他从马车下来时,门口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候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不在。
刘成见他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急忙道:“外头天热,许是夫人在厅里等着。”
“我又没问你,你多什么嘴。”傅明礼不悦的看他一眼。
“……”您是没问,可您全写在脸上了。刘成很发愁,也不知道越来越喜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督主是好是坏。
傅明礼不欲与他多说,径直朝厅里走去,当他在厅中也没看到夏幼幼时,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接着便更加不悦的看着刘成。
“……??”刘成看了一眼周围,好像就他一人站在那里,看来督主看的就是他了,他犹豫一下,硬着头皮道,“或许是夫人昨日听说您会回来,一时激动便失眠了,今早没能及时起来?”
傅明礼点了点头:“以后还是莫要太提前告诉她了,免得她夜里休息不好。”
说完,他便朝厅外走去,一只脚刚过厅门,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于是又停了下来:“刘成。”
“督主?”刘成忙跟上。
傅明礼伸手制止他,想了一下后道:“念在你跟我这么久了,今日便算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莫要再胡乱说话。”
“……”督主您真该拿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允许我说话了!刘成在风中凌乱,也顾不上去追自己的老板了。
傅明礼一人走到寝房前,一个丫鬟正坐在地上守着门,看到他来了之后便要行礼,傅明礼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当即僵住不敢动了。
“夫人还在睡?”他压低声音问。
“回老爷,还在睡。”丫鬟用比他更低的声音道。
傅明礼点了点头,正要推门进去,突然想到一件事:“近日家中可有什么事?”
“回老爷,除了娇娇被夫人关起来外,还有就是大夫那的草药少了许多,其余的倒没有了。”丫鬟低声道。
傅明礼点了点头,这些事他已经通过暗卫都听过了,看来没有旁的事发生了。他让丫鬟退下,自己轻轻的走进去。
一进里间便看到夏幼幼睡得正沉的脸,小小的呼吸声浸透着淡淡的花香和皂角香,傅明礼绷了几日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轻手轻脚的将衣裳换了,然后躺到夏幼幼身旁,听着她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因为昨夜睡得足,只是浅眠一会儿便醒来了,睁开眼睛便看到夏幼幼还是在睡,他只得起身找了本书,边看边等他的小姑娘起床。
这一等就等到了近晌午,夏幼幼才悠悠醒来,晌午的阳光又强又烈,哪怕隔着一层窗纸,也将整个屋子照得明亮。
她半梦半醒的眯着眼,便看到有人坐在她床头看着书,垂眸翻书的样子让她一阵恍惚:“师父?”
“嗯?”
夏幼幼猛地惊醒,朝傅明礼讪讪一笑,都怪周书郊这几日总是跟她讲什么报仇大计,竟让她产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你回来了啊。”夏幼幼笑道。
傅明礼的脸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上面有什么表情,只是听到语气好像很淡:“嗯,回来了。”
夏幼幼见他似乎没有听到自己叫了什么,当即松了一口气,感觉脑子还是有些发沉,于是又闭上眼睛:“我想再睡一会儿,等午膳时你叫我。”
天杀的周书郊,每次都要她去送饭包扎,昨夜又起烧,让她忙活了整整一夜,就连看到心爱的尚言想到的还只是睡觉。
傅明礼以为她是说笑,结果看到她当真又睡了过去,当即脸色发沉,手指无意识的捏紧被单。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虽然只是说了两句话,他还是察觉到她好像对自己冷淡了不少,往常都恨不得扑到自己身上不下来,可今日竟然只想着睡觉。
还有,她方才叫他什么他其实是听到的,只是上次已经被她敷衍过一次,他不想再被敷衍,所以就索性不问,反正他想知道的总会查到。
师父……她两次叫这个人,都是在睡得迷迷糊糊时,也不知是何人给她留下的习惯,让她在床笫间呼唤她。
想到或许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本能间这样叫他,不论这人是男是女,都足以让傅明礼心情差到极致,以至于等夏幼幼再醒来,他也只是淡淡的与她说话。
夏幼幼好不容易歇过来,一时也没发现他在闹小脾气,直到晚上用膳时,他一言不发的吃完便从桌边离开,她这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怎么了?”夏幼幼莫名道。
刘成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他决定以后都少说一点,免得这两夫妻老是拿他当枪用。
夏幼幼扯了扯嘴角,苦恼的趴在桌子上思考,刘成瞄了她几眼,最后忍不住道:“对了,听说娇娇惹了夫人生气,此时正被夫人关起来?”
夏幼幼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刘成微微皱眉:“如今天儿越发热了,若娇娇一直不吃饭,恐怕夫人以后就少了个伴儿,奴才斗胆向夫人求个情,求夫人饶娇娇一次。”
没想到他会提起周书郊,夏幼幼愣了一下,爽快的答应了。前几日她不让人近那座院子,主要是担心有人发现房里的血腥味,现在周书郊的伤已经结痂,也该自己出来端饭吃了。
“饶他一次也行,不过我只准先恢复他的饮食,以后一日三餐都让人送到院门口,其余的就不能做了,他还是要一个人反思,在我没彻底解气之前,任何人不得轻易靠近他。”夏幼幼思索后道。
刘成表情松缓:“多谢夫人。”人只要能吃饭喝水就代表保住小命了,这样就足够了。
夏幼幼看他一眼,正待要去寻傅明礼,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又面色古怪的折回来,对刘成道:“我之前和娇娇聊天时,听说他幼时定过娃娃亲,他此生只会嫁那一人,其余人对他再好也只是过客。”
刘成静静听着,结果夏幼幼下面就没话了,他一脸莫名:“然后呢?”
“……没事啊,就是突然想到了。”然后你可千万别喜欢上这货,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女装大佬,多余的话不能再说,夏幼幼讪笑一声,飞快的溜了,留下持续不解的刘成。
她回到房间后,发现屋子里门窗都紧闭着,照明的灯烛也没有点,整个屋子又黑又闷的,她适应了一下,才慢慢摸到床边,双手环抱住那人笔直的背,讨好道:“在发什么脾气呀。”
她起初没有第一时间跟进来时,傅明礼还有些气闷,心想定要好好教教她如何为人妇,结果她刚一进来抱住自己,他又觉得这姑娘比自己小那么多岁,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不曾生气,你放开我,热。”傅明礼硬邦邦道。他的脾气瞬间去了大半,可不代表一点都没剩,除去她今日的冷淡不说,那个“师父”是谁?
夏幼幼此时放了,就对不起自己吃那么多年的米,一听他说话立刻又抱得紧了一些,黏糊道:“不放不放,我才舍不得放手,你都好久没有回家了,回来就跟我发脾气。”
傅明礼目光柔和下来:“不知是谁,都几日未见了,却只顾着自己睡觉吃饭,连夫君都不肯叫一声。”
“……”夏幼幼这下知道他脾气的来源了,顿时好气又好笑,心初相识时那个不染人间风月的清高才子哪去了,她现在怎么只看到一个比自己还黏糊幼稚的小朋友?
她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自从你昨日叫人送信回来,我便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整夜都盼着你,结果就不小心睡过头,你就生气了?”
这话倒与刘成说的相似,傅明礼眼底柔软一片,再是不计较了,只是她那句师父仍叫他耿耿于怀,现在气氛正好,她缩在自己怀中像只猫儿一般听话,就是不知如果自己开口问了,她可会据实回答。
“阿幼……”
“嗯?怎么了?”黑夜中,夏幼幼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月光透进窗子照在她的眼睛上,为她赋予了蛊惑人心的能力。
“无事,你可还困?”傅明礼思忖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见她还在看自己,便轻轻的岔开话题。
二人一直聊至深夜,傅明礼才将夏幼幼给哄睡着。等她均匀的呼吸声一响起,他便出了门,不出一刻钟刘成就赶了过来。
“督主,可是有事?”刘成问。
傅明礼眼底一片漠然:“你派人去西河柳家查探一番,阿幼可是有过什么教导师父之类的。”
“是!”刘成不问原因,领了命令后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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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镇国公七十整寿寿辰,为表对他的重视,皇帝特令休沐一天,着两位皇子亲自登门道贺。
如此重要的日子,傅明礼定然也要跟着过去,于是前一天晚上,他便跟好似有烦心事的夏幼幼道:“我明日有事要出去一天,不必等我用膳。”
正在苦恼明日如何跟周书郊溜出去的夏幼幼,一听这话只觉得天都在帮她,面上的笑意立刻松快许多:“真的啊,那我就只能一人在家吃饭了,你记得晚上早些回来,给我带城西的豌豆糕。”
城西豌豆糕离他们府邸差不多近半个时辰的路,若是从镇国公府出来后又去买糕点,恐怕就不能在些回来了。傅明礼失笑,并未提醒她这一句:“知道了,你一人在家要乖。”
夏幼幼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因为单子的事好像一直在跟他撒谎,他却总是一副全然信任的样子,这让她越来越愧疚,便忍不住加倍的对他好照顾他。
这在傅明礼眼中,则是她越来越爱自己的证明,也因此更加体贴她,二人你来我往的,虽然各有许多秘密,但感情反倒更加好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夏幼幼眼皮开始沉重起来,傅明礼正要牵着她去休息,便听到门外刘成求见。夏幼幼困倦的看向他,傅明礼不悦道:“有事明日再说。”
“回老爷,是您前些日子要奴才查的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刘成的声音隔着窗子传来。
傅明礼一顿,想起自己要刘成查阿幼师父的事,他犹豫一下,对夏幼幼道:“阿幼,我有事要做,你可否自己先去休息?”
夏幼幼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的朝他摆摆手,自己去里间睡了。等她离开之后,傅明礼这才出去。
他看了刘成一眼,刘成自动跟着去了书房,直到将书房的门关上,傅明礼才问:“查到什么了?”
刘成为难的看他一眼,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傅明礼哪里见过他这幅模样,当即脸色难看起来:“实话实说!”
“……回督主,奴才这次派人过去时,西河提督已经出门去了,柳家人对门中事口风很紧,只知道前些日子西河提督将夫人关起来的事,其他的还一概不知。”
傅明礼的眼风像刀子一般割向他:“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刘成脸色一变,当即跪了下去:“督主,奴才说之前,斗胆请督主不要动怒,一切都是以前的事,千万不要因此怪罪夫人。”
傅明礼只是听他这几句话,心便要沉到地底了,可他知道若自己不应下来,恐怕这人还得跟自己求半天饶,他只得应下来:“你先将你查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刘成小心的看他一眼,垂眸道:“奴才派去的人查到、查到自夫人启蒙开始有过七八位师父,除去那些已经老的死的,奴才查到有一个名叫柳三的,是西河提督之前收养的孤儿,他与夫人差不多年岁,又曾教导夫人读书,后来被西河提督给赶走了……”
“为何会赶走?”傅明礼的手指无意识的握成拳,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面上却仍是一片漠然,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刘成舔了舔发干的嘴:“据柳府的老嬷嬷说,夫人当时与这个柳三暗、暗通款曲,被西河提督亲自捉到时二人正于房中私会,西河提督大怒,就将那人打断了腿送出府,现在那人好像也在都城……”
第46章
她的眼睛至纯, 仿佛不曾经历世间所有的污糟, 和昨夜刘成口中的那人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可她分明就是柳茵茵, 刘成口中那些事也是柳茵茵所做过的,所以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好辩解的。
“尚言,尚言?”夏幼幼皱眉看着他。
傅明礼回神, 将一直盯着她的视线转向一旁:“何事?”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 ”夏幼幼奇怪的看着他,“对了,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是不是一夜都没回来?”
他昨日听了刘成的话后, 在书房坐了一夜。傅明礼浅笑:“只是临时有事要忙, 就没有回去。”
不用说,一定又是那个傅明礼给安排的活计, 夏幼幼小声嘟囔几句, 看着他眼底的黑青道:“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努力,你不担心我还担心呢。”说着便抚上他的眼睛,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她的指尖触到自己的脸时,傅明礼心想,等今日回来了, 便和她好好聊聊吧, 他不介意她曾经跟过谁, 但介意她在跟着自己时心里还藏着那个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他现在最为厌烦的词句。
傅明礼握住她的手,在她看向自己时道:“今天不管我回来多晚, 你都要等着我,我有话要问你。”
夏幼幼怔了一下,随后失笑:“行了,知道啦。”虽然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但心里藏着事的她也没有往深了想,只当他是在对自己撒娇。
傅明礼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换上衣衫往外走去。夏幼幼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的马车彻底消失后才回去,刚一进主院便跑去墙角找暗卫,对他道:“我今日一点胃口都没有,打算从现在开始在房里睡觉,你帮我在这里看着,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我的寝房,听见没有?”
“……”他明明换了一个地方蹲着,怎么又被夫人给找到了?暗卫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