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和大佬协议结婚 第92节

  陆嘉延垂眸看她,没什么表情。
  女人却被看得心底发怵,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陆学恺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看上去十分脆弱。
  即便是有人来了,他的睫毛也只是微微颤动,并没有睁开眼。
  陆骁跟他母亲陪在身侧,跟陆学恺倒像是一家三口。
  他这个结发妻子生的儿子,看上去跟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讽刺极了。
  陆嘉延亲自过来,疗养院的医护几乎都围在了他身边,汇报着陆学恺这一年的身体变化。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甚至连医生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一年里,总会有那么一次,陆嘉延得尽到子女的义务,过来看看陆学恺。
  顺便恶心恶心自己。
  不管他愿不愿意,陆学恺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来的时候也总是沉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陆学恺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云京到了晚上,天气开始恶劣。
  明明已经是隆冬的季节,却响起了阵阵闷雷。
  陆骁附身,轻声安慰着他垂泪的母亲。
  不知怎么,陆嘉延忽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入夏了也是一场暴雨,伴随着苏蔓的生日到来。
  他为了给父母一个惊喜,特意请了假从学校提前赶回来。
  陆嘉延那时候才六岁,身量大小刚刚好足够他躲在父母卧室的衣橱中。
  他捧着蛋糕,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陆学恺与苏蔓回家,却没想到,等来了陆学恺和陆骁的母亲。
  成年人肮脏下作的世界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他眼前铺开。
  陆嘉延至今为止记得那股由内而外的恶心,在他的胃里翻滚,变成作呕的欲望。
  他心中一向温和高大的父亲此刻分崩离析。
  衣橱中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掠夺了一般,陆嘉延被眼前的两人恶心的喘不过气。
  直到苏蔓回来,家里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
  那天的记忆从这里开始淡薄。
  他发了一场高烧,几乎在衣橱中昏迷。
  等醒来之后,陆学恺跟苏蔓已经在准备离婚协议。
  只是还没等到离婚,苏蔓的身体就日益消瘦,像是经受了重大的打击之后一蹶不振。
  记忆的深处是黑白色的。
  是苏蔓眼中浓稠到化不开的不甘心与怨恨,是残留在他手心中,母亲尚在人世时对他最后一丝爱怜与不舍。
  那股恶心的感觉在看到陆骁和他母亲的一瞬间就卷土而来。
  陆嘉延就这么站了十分钟,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
  飞机在云京国际机场落地的时候,盛明稚还不死心,犹豫了一下,对沈苓开口:“要不,我今晚还是住你家吧。”
  沈苓已经崩溃:“宝宝,是西山壹号的大别墅不吸引你了吗,为什么你有家不回要在外面流浪?虽然我也很想欢迎你莅临我家,但是你要再不回去,你的亲亲老公陆嘉延就要把我给宰了!”
  她浮夸的垂泪:“我还年轻,还没玩够男人,还不想死。”
  盛明稚:“……”
  沈苓话说到这个地步,盛明稚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蹭住了。
  当然,他也不敢直接把事情跟沈苓交代明白。
  怎么说?
  难道说其实是因为我跟陆嘉延不小心接了个吻,导致我现在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所以在外面躲了两个礼拜?
  他不要面子的吗。
  呵呵。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盛明稚认命地坐上回家的车,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陆嘉延的心态,磨磨蹭蹭地回到了西山壹号。
  而且,明天就是除夕了。
  他再不回家好像也说不过去。
  盛明稚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悄咪咪打开门。
  然后狐狐祟祟地探了个脑袋进来,左顾右盼地打量了一下。
  家里好像没人?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完全放心。
  空气中,就隐隐传来一丝酒味。
  盛明稚顿了一下,隐约觉得有点奇怪。
  客厅里是没人的,酒味好像是从二楼传过来的。
  一瞬间,他就皱起了眉头。
  西山壹号的活人就他跟陆嘉延两个,他又没喝酒,可想而知喝酒的人是谁。
  而且,味道都浓烈的,在客厅都闻到了。
  狗男人是喝了多少酒啊?!
  就算是应酬也不用喝那么多吧。
  他记得,他还有胃病。
  盛明稚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终于在二楼花园的阳台上找到了陆嘉延。
  桌上果然放着一瓶路易十三,已经见底。
  陆嘉延姿态懒散地坐在阳台沙发里,那沙发是个意大利的小众品牌,盛明稚去玩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的,心血来潮订了一款六百多万的双人沙发,结果买回来发现跟西山壹号的风格不符。
  就被他扔到了二楼花园的阳台来吃灰。
  没想到,原来不是因为沙发不好看。
  主要是得看什么人躺在上面。
  陆嘉延就这么随便一坐,就把沙发坐出了金融峰会现场的感觉。
  贵的逼人。
  或许是他推门的动静太大,盛明稚一来,陆嘉延就注意到了。
  男人转头,盛明稚的脚步微妙的顿了一下,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盛明稚原本是想先发制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他两句不该喝酒的。
  结果视线刚落在男人身上,陆嘉延就朝他招招手。
  姿态慵懒,像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似的,但气质却疏离矜贵。
  那双桃花眼醉了之后,呈现出几分迷离,潋滟一片,似笑非笑的。
  “明稚,过来。”
  盛明稚:……
  我是小狗吗,招招手就过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身体很诚实,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顺势坐在陆嘉延边上,还没反应过来,陆嘉延就伸手揽住他的腰,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盛明稚惊呼一声,恼羞成怒:“你发什么酒疯啊!”
  下一秒,陆嘉延却将头埋在他肩膀里。
  没说话,意外的沉默。
  盛明稚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晚的陆嘉延怪怪的。
  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会是盛嘉破产了吧。
  谁知道陆嘉延听完,闷笑了声。
  在他耳边,震得他胸腔酥麻。
  盛明稚才反应过来自己想的太入神,把怀疑他破产的念头给说出来了。
  他尴尬了一秒,但又理直气壮。
  算了,不跟醉鬼一般计较。
  他声音却下意识放轻不少,嘀咕了一句:“嘉延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潜台词呼之欲出:不知道自己有胃病吗?还喝这么多酒,死了之后我绝对不会给你“守寡”的谢谢。
  盛明稚难得抓到陆嘉延犯错,立刻来劲儿了,小狐狸尾巴得意洋洋。
  平时都是陆嘉延教育他,好不容易能够教育陆嘉延一次,他立刻翻身做主人,内心已经构思了一大堆凶巴巴的教训话。
  却不想还没说出口,就在下一秒,所有的话都土崩瓦解。
  陆嘉延埋在他肩上,克制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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