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沈元歌点点头。
甄母瞧了她半晌,若有所思:“阮阮要是有了心上人,也大可直接告诉我。姥姥不会再犯之前的错了。”
沈元歌抬起眼睫,对上那道慈祥的目光,心口一跳:“姥姥,我…”
“姐姐。”沈兆麟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盒东西,见到坐在院中的二人,冲甄母行礼,才起身道,“都在外面呢。”
沈元歌的话被打断了,转向兆麟:“你怎么有空过来?”
沈兆麟在院中石桌上坐下,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沓手抄的佛经。
沈元歌看见这个,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沈兆麟道:“下月中旬是母亲的忌辰,兆麟本该在灵前尽孝,奈何正与武举应试的时间冲突,我明天便要去试场,期间不能外出,是以今年无法给母亲祭奠了,便手抄了这份经文,想拜托姥姥那天替我焚在佛前,尽一份哀思。”
四周变得沉静,甄母静默片刻,温声道:“好,姥姥也会抄一份,和你的一块烧给她,你就放心去考。”
沈兆麟点点头,沈元歌放下了羽扇,甄母注意到了,目光转向她,猜中七八分:“阮阮,你可是想…”
“我想回一趟江东,去本家祠堂给母亲祭奠。”
甄母面色微顿,点了点头:“你父亲逝世尚不满一年,本就该回本乡为母祭奠,姥姥不拦你。只是,”她言语中有些担忧,“你现在出门,会不会不安全?”
沈元歌道:“中山王上次归藩受了重伤,不可能好这么快,这段时间不会盯着我,正好是个空当,这是我们入京后母亲的第一个忌辰,弟弟因故不能前往,我是要去的。且三四月里天元寺出入往来香客众多,我悄悄乘一辆小马车出去,到时候再悄悄的回来,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发现。”
甄母想想也是,便应了,又嘱咐陈嬷嬷和春菱,免得甄府来人时说漏了嘴,沈兆麟没待多久,他得赶回国子监收拾东西,沈元歌送他出去,离的小禅院远了,听他沉声道:“回乡祭奠自己的母亲,还得跟做贼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沈元歌微微笑道:“是啊,如果我是大内高手,这就不用怕了,有来劫道的打个半死先。”
沈兆麟不由自主道:“姐姐,萧廿哥走的久了,你说话都开始像他了。”
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元歌停下脚步,推他脑门:“我是不想你应试的时候心里有包袱,不识好人心,快走快走。”
三天后,沈元歌乘着一辆简素的青帷马车,和山路上往来的香客们一起下了山。
沈元歌算准了中山王的事,平山坳那一炸炸走了燕越楼半条命,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且一心都在防备上京,的确没精力发号施令来逮她,积极的是另一个人。
燕越楼走前的威胁给甄景为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重伤的消息传来时,甄景为还真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可他还活着,这事儿就不能掉以轻心。
他曲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你说的对,第一年入京,照元歌的性子,应该会亲自回江东祭奠,这是个机会,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
姜氏皱眉:“可天元寺到现在都没接到消息,老太太那么宠元歌,若她出远门,应该会吩咐我们将车辆行李都准备妥当的。”
“你觉得事到如今,母亲还愿意相信咱们?”甄景为脸拉着,“你是忘了上次她的回信里说的话有多重了吗?”
姜氏脸一白,皱了皱眉,坐着没说话,半晌,李同弓着腰进来,对甄景为附耳说了几句话。
他们在城门买通的人来透露消息,有一辆小的青帷马车刚刚离了上京,里面的人好像就是沈元歌。
甄景为站起来,在厅堂里徘徊了两圈,口中喃喃:“四妹,你可别怪我,元歌到中山也是锦衣玉食,是去享福的,为兄不能因为一个丫头拿国公府去抵。”
他埋头枯站了一会,吩咐李同:“悄悄跟着不行,太显眼,先直接去庐州沈氏本家等人,等元歌祭拜完四小姐,在回来的路上动手,不用经过上京了,直接往北,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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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脑子里嗡地一声,沈元歌睁大眼睛,懵了。
唇舌被人重重的辗转吮吸,带着几分不安和惶急,搂着她的怀抱也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沈元歌的手被迫贴在他的衣襟上,推拒不开,心跳如擂鼓,眼睫乱颤,刮着他的脸,旋即被亲的更狠,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时间被拉的很慢很长,直到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沈元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脱出手去捶他的肩膀,萧廿才把人放开,小心端详着她的脸色:“不舒服?”
沈元歌和他对视,面前的人满身风尘,眼窝有些凹陷,下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胡茬,一看就是才赶过来,左手还压在他胸口,低下头嗫喏道:“本来都好了,现在头又晕了。”
萧廿瞧着她,阗黑双目里情绪翻涌,喉结一滚,再次把她揽进怀里。
沈元歌顺从的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这几个月积攒的情绪在他拥过来的那一刻将理智尽数压没,轻轻道:“萧廿,我想你了。”
萧廿垂目,忽地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傻子。”
沈元歌想到先前对他说过的话,不自觉地咬了下唇:“萧廿,我…”
萧廿打断她:“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的误会,还有对彼此的心意,不需要再用言语挑明。
沈元歌缓缓舒了口气,额角在他怀里蹭蹭,想起什么:“你不是在西蜀么,怎么来的这样快?”
萧廿轻笑:“当然是你男人我厉害啊。”沈元歌佯推了他一把。
他一接到信,就没日没夜地朝这里赶,跑死了两匹马,能不快吗。
萧廿用指节轻轻划着她的脸,借着朦胧月光,可以看到她长而卷的睫毛,小巧的鼻尖,被他亲的有些红肿的嘴唇,玲珑的下巴,都带着一种柔和而诱人的美,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沈元歌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到了,垂下眼帘道:“你去把灯点上吧。”
萧廿搂着她不动:“我就想这样待着。”
沈元歌勾勾他的手指,索性随他了。
这些天不是吃就是睡,沈元歌本以为自己能撑一个通宵,结果后半夜的时候眼皮就开始打架,精神也开始模糊,迷迷瞪瞪的,在萧廿那寻了个舒服姿势,就眯了过去。
萧廿环着像猫儿一样憩在自己怀里的人,眼中不觉露出温柔的笑意,直到她呼吸平稳,睡得沉了,才将她放平在榻上,盖好被子,亲一亲她的额,出了房门。
张桓和张杨两个人还在外头的空地上站着,年纪大点的张桓一脸歉疚,张杨没心没肺地挤眉弄眼。
两人的表情都写脸上了,好像一个在说“没保护好你交代的人是我们的错你罚吧”,一个则是“哈这么漂亮的妹子你进去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老实交代”,萧廿面无表情,给了张杨一脚。
张杨嗷地一声,夸张地抱着小腿蹦老高。
萧廿:“少装,我使劲了吗。”
张杨马上垂手垂脚不动了。
张桓:“……”
萧廿整整衣衫,道:“人在哪里?”
张桓指了指院子最西南角杵着的一个小破房子:“关那儿了。”
萧廿颔首,阔步走了过去。
期间张杨凑上来,眼里闪着不多见的狡黠的光:“三哥你不要装正经撒,衣裳上都沾到人家身上的香气了。”萧廿一个眼刀扔过来:“你闻过?”
张杨咕咚咽了下口水,举起双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萧廿停住步子,微微眯眼。
张桓道:“老三你别误会,那妹子成天在佛寺待着,身上的檀香气能不重吗,谁都能注意到。”
萧廿这才转身,一把将门推开。
张杨劫后余生地拍拍胸口。
张桓在后头踢一下他的膝弯,让你成天嘴上连点儿数都没有。
门扇很旧了,推开的时候上下摇晃,吱嘎作响,几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不过看到被绑成粽子,打的鼻青脸肿塞在墙角里的人时,也就不怕他会逃跑了。
一跨进门槛,萧廿身上的气息明显冷了下去。
张氏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摸发凉的后颈子,老哥,你完了。
张杨是个很实诚的少年,信里连细节都写的很周道,包括沈元歌晕过去,头部受伤,嘴角流血,脸上还有个巴掌印的事。
萧廿走到男人身边,半蹲下身,拽掉他嘴里塞的破布,手里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身抬起他的下巴:“哪儿的?”
两兄弟问话的功夫不是盖的,连踢带打的,不到半天就把他老底掀了个干净,只是萧廿一来就赶着去见沈元歌,还不知道。
男人脸上贴的络腮胡早就被揭掉了,惊恐的表情显露无疑,哆哆嗦嗦道:“甄…甄府。”
萧廿握着匕首的手劲加重,刀锋在他下颔切出一道口子:“听谁吩咐?”
男人吃痛,又不敢叫,
浑身抖得像筛糠:“二老爷…和夫人。”
萧廿眸色加深,却将匕首收了回去,用破布擦了擦刀锋上沾的血。
男人整个都松了口气,摊在墙角里,冷汗涔涔,胸口大幅度起伏。
还没缓过劲来,面前更加寒凉的声音突然响起:“哪只手打的她?”
男人一僵,瞪大眼睛:“…什…什么…”
萧廿撩起眼皮,阗黑眸子里透着令人胆战的气息,一字一句道:“我问你,用哪只手打的她。”
男人好像看见了从地狱里出来的修罗,脸上仅剩无几的血色全数褪尽,右手不自觉地握了下,蹬着腿往后缩:“没…没有…”
一道寒光闪过,匕首落下,鲜血飞溅,原本和左手紧紧绑在一起的右手连绳子一起被剁掉,掉在地上。
一声惨嚎才飞窜出头,便被破布生生塞回胸腔里,男人双目猛地暴突,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疼的像只濒死的鱼,拼命扭动挣扎,无济于事,只能发出血肉撞击墙壁的砰砰闷响。
萧廿捂着他的嘴,稍稍贴近,压低声音:“嘘——她还睡着,要是吵醒了,我会把你的喉咙挖掉。”
男人呼吸短促不定,发出沉闷的嗬嗬声,萧廿揪起他的头发,往墙上一砸,血流下来,周围安静了。
没让他死,只是昏了过去。
萧廿松开手,站起身吩咐:“给他止血,丢回上京去。”
...
第二天沈元歌醒来时,萧廿就坐在床边,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感,胡子也没刮,支着下巴瞧着她。
沈元歌拥着被子坐起来,手在他眼前晃晃:“喂,你看傻啦?”
萧廿凑过去,脸在她面前放大:“亲一口。”
沈元歌耳朵一热,蒙住脸别开头:“不要。”
萧廿拉过她的手把人往怀里带,一边亲,一边用短短的胡茬儿扎她,沈元歌脖颈刺刺痒痒的,掌不住笑了出来,去推他的肩膀,萧廿不放,亲了好一会儿,才把下巴搁在她肩窝上,两人呼吸相闻,靠的很近,萧廿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到了胸口,低头一看,发现对方的衣襟下藏着什么东西,一点月白的丝绦系在上面。
“这是什么?”萧廿顺着看过去,不无好奇。
沈元歌不给他看,侧身想躲,萧廿那里肯放过她,一只手便把她圈在了怀里,嗓音低低地道:“别是我不在,你跟旁人换了什么信物罢,我可是听说,你姥姥一直在费心给你物色别人家的公子。”
沈元歌一听这话就恼了,瞪了他一眼,将络子拽出来甩给他:“是是是,别人家的,以后再也不戴了。”
萧廿怕摔坏了她的东西,赶紧伸手接住,络子落在掌心,看清那个玉瓶之后,微微怔住,旋即展眉笑了,抱住她又亲了一下,沈元歌去推他:“你怀疑我。”
萧廿贴着她的耳朵,把络子重新给她戴在衣襟的纽扣上:“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