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节

  这糯米粑粑是糯米做的,价格可不便宜,这小两口也算是用心。
  她夹了一个,发现两面金黄,尝了一口,外皮香脆,内里软懦,“很好吃!你媳妇的手艺真不错,你这小子有口福了。”
  钱月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行。”
  钱淑兰又问了会儿,突然想到以前王守智被工会关的时候,差点掉了一层皮,便问起他在公社的事情。
  钱月涛老老实实答了,“还挺好的,并没有苛待我,每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过来。”
  “那就好。”
  三人又闲聊一会儿,钱月涛带着沈艳红走了。
  因为郑小花的离开,钱家的日子倒是消停了,钱明华也搬到原来的家住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七月的时候,郑家那边居然过来给郑小花报丧。
  钱月涛当时就傻眼了,在他安然无事的时候,他还特地向队里借过自行车去过郑家。
  虽然他娘一再求他,让他带她回来,可钱月涛是真的怕她了,硬是咬紧牙关没松口。临走的时候,还是给她留了些钱。
  只是这才多久,怎么人就没了。
  纵使对亲娘有怨言,可钱月涛从来没想亲娘死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大舅哭丧着脸,“我们家地方小,住不下,大队长就把她安排到了村里一户空房子。可谁成想,村里的二流子盯上了她,趁着她上工,偷偷溜进她家想偷钱。正好被提前回来的小花迎面撞见,二流子当时撒腿就跑,小花一直跟在后头追。后来眼见要追上了,二流子情急之下往河里跳,小花居然也跟着跳下去了。”说到这里,他眼眶都红了,猛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纲的样子,“可她不会水啊,当时社员们都在地里收粮食,周围也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半大孩子。二流子见她溺水,想要救她,她缠得太紧,二流子非旦没把人给救回来,都淹死了。”
  钱明华越听越不是滋味。钱月涛的眼泪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再也止不住。
  哭过一阵之后,父子俩跟着郑大舅一起回了郑家村,帮郑小花办理了后事。
  王家村生产队的人知道这事之后,唏嘘不已,前些日子还作天作地的人居然就这么没了。
  第331章
  夏收是忙碌的,这么炎热的天气能把人晒掉一层皮。
  钱淑兰从养鸡厂出来,拿着把锋利的镰刀往地里跑,看那动作一点也不像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太太。
  她吭哧吭哧地跑到自己的地界,看着刚才割了一半的麦子继续之前的动作。
  一直忙活了好半晌,听到旁边柱子的叫唤声,“奶,回家吧,日头已经上来,会中暑的。”
  “好!”钱淑兰直了直已经僵硬的脊背,真是要命!啥时候才能有联合收割机呢。
  李春花和柱子走过来,柱子把手里的凉白开递给钱淑兰,“奶,你先喝点吧。”
  钱淑兰摇了摇头,“我不渴!”
  说完三人一起往家走,走到半道上,柱子眼尖,看到前面有人居然倒在地上了。
  他唬了一跳,飞奔跑上前,看清是个女的,忙回头喊,“奶,娘,是个女知青。”
  女知青?钱淑兰微微一愣,加快步子往前走。可没想到李春花比她速度更快,跑上前把柱子拉起来,远远地躲开,好似那姑娘是个瘟疫区似的。
  钱淑兰也没多想,以为李春花是因为男女不便的缘故。
  她走上前,低头察看,居然是那个知青组长孔秋云,对这姑娘,钱淑兰还是很有印象的,长得很秀气,眼睛很灵动,心思敏锐,一看就是聪明相。
  钱淑兰翻了翻她的眼皮,想打开自己的军用水壶,这才想到水壶里没水了,回头朝柱子伸手,“把你的水壶给我。”
  柱子赶紧递过去,李春花一把抢过去,把钱淑兰的军用水壶盖子拧开然后往里倒,“娘,这是个女知青,咱俩救她就好,可别让柱子跟她有什么瓜葛。”
  钱淑兰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词穷了。看来李春花是被吴丽君给弄怕了。这就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钱淑兰让李春花抱着孔秋云的头,把瓶口对准她的嘴往里灌。
  而后把自己的毛巾打湿贴到她的额头上,静静等待。
  眼见日头越来越毒,李春花肚子饿得咕咕叫,有点心急,“娘,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钱淑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要不咱们把她带回去吧。”
  李春花点头,“行!”
  有李春花在,自然不用钱淑兰这个老太太来背人。
  钱淑兰把孔秋云放到李春花的背上,让她托着孔秋云的腿,“你可别把人摔倒了。”
  “哦!”
  到了村口,李春花把孔秋云送到知青点,钱淑兰独自回了家,柱子在村口等他娘。
  钱淑兰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毕竟看到一个姑娘躺在路中央,多少会生出恻隐之心。
  到了下午,日头下来,钱淑兰再次到地头干活。
  老远就听到李春花的声音,“我说姑娘,你真不用谢我,我也就是顺手而为。”
  钱淑兰走到地头,才发现孔秋云一个劲儿地朝李春花道谢,李春花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孔秋云见她这么不待见自己,也不好再待在这里,道谢之后转身就走,柱子担心她误会,忙道,“孔知青,我娘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孔秋云还没说话,李春花瞪了他一眼,“我中午跟你说的话你忘了是吧?”
  柱子脸色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呐呐地低头干活去了。
  孔秋云从钱淑兰身边走过的时候,朝她点头笑笑。
  钱淑兰走到地头割麦子,朝李春花语重心长地道,“你也没必要杯弓蛇影,人家不过是来跟你道谢,你脸拉那么长干什么?跟驴脸有得一拼了。”
  李春花朝旁边一直低头割麦子的柱子扫了一眼,“哎!我算是怕了这些知青们了,心眼一个比一个毒。柱子心眼太好,我担心他被人给骗了。”
  先是陈萱萱,而后是魏建设,最后是吴丽君。你还别说,这三人摊上一个就能让人心生警惕,李春花这么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春花弯腰打了个麦结,“再说了,娘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些知青们还有可能回城吗?到时候柱子岂不是会被人抛弃。”
  这都哪跟哪呀。柱子只不过是跟人家说了一句话,她居然就能脑补这么多。
  钱淑兰担心她过犹不及,本来柱子没这个心思,被她这一提醒,反倒有了想法,忙道,“以后你别提这事就成了。柱子这孩子聪明着呢。”
  李春花心想,聪明人就不犯蠢了吗?许多男人都被女色所迷,干了多少蠢事。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柱子,心里直痒痒。之前她带着柱子相看,柱子一直没能相看成功,问他,他总说不合眼缘,当真是挑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找啥样的。
  等夏收结束之后,她一定要拜托花媒婆再帮她儿子张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夏收很快过去。
  柱子一大早就穿着崭新的白色衬衫,下身配着米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回力白球鞋。这双鞋子还是他爹特地从大城市给他买的。
  他平时根本舍不得穿,也就是今天要去相亲,才特地换上。
  李春花瞅着他这身打扮非常满意,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脚上,不放心地叮嘱,“你奶说这球鞋晾晒的时候得要用上好的卫生纸盖上,要不然很容易泛黄。你骑车的时候注意些。”
  柱子忙不迭地应了,背上土色挎包,骑上他娘从公社借来的自行车很快出了家门。
  “一定要好好相看,别再挑啦!”瞅着他的身影不见了,李春花忙跟在后头喊了一句。
  柱子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正好有人经过,听到李春花的话,笑道,“这又是去相亲呐?跟谁相啊?”
  李春花摇了摇头,“就是人家给介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反正就是不说。成不成的,都不会败坏人家闺女的名声。那人只好作罢。
  话说,柱子骑着自行车,很快爬上一个陡坡,虽然这陡坡有点弧度,可他骑着一点也不累,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白球鞋,满意得不行。他双腿伸直,顺着惯性往下冲。
  一阵风似的跑过,柱子感觉路旁那个娇小的身影好熟悉,他停下自行车,回头一看,“是你啊?你也去镇上?”
  孔秋云笑容灿烂,“我去跟家里寄封信!”她侧头看了眼他的打扮,心想这人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她浅笑着问,“你这是去相看?”
  柱子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对!”
  孔秋云笑着道,“那你快去吧,迟到可不好。”
  柱子有些迟疑,“要不我带你吧?”
  孔秋云微微一怔,飞快摇头,“不用了!”
  孤男寡女坐在同一辆自行车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孔秋云自然要注意。
  柱子话出口,就后悔了,听到她拒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他冲她点完头之后,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走了。
  柱子跟女方是约在镇上见面的,地点自然是供销社门口。
  因为相看失败率太高,花媒婆担心他会坏了自己名声,所以就把人约到外头。
  就算是失败,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
  等柱子到的时候,这姑娘也到了,扎着一对麻花辫子垂在两侧,她五官端正,双眼皮,眼睛也大,嘴巴好似樱桃,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太黑了。比他还要黑。
  柱子有些怀疑晒成这样,学历真的是高中生吗?
  他压下心中的怀疑,朝她点了点头,“你是高小丽?”
  听到他的问话,高小丽好似受了惊吓,眼睛瞪得滚圆,绞着手指,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柱子微微皱眉,他又不是老虎,至于这么让人害怕吗?
  柱子敛起怀疑,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我叫王正浩,今年十九岁。高中毕业。”
  高小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小声道,“我叫高小丽,今年十八岁。”
  柱子勾了勾唇角,“你什么时候高生毕业的呀?”
  高小丽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脸红得吓人,“我……我两年前就毕业了。”
  柱子微微侧头,“之前学校不是停课吗?你怎么会在七二年能拿到高中毕业证?”
  高小丽手一抖,连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往旁边挪了几步,颇有几分无地自容的意思。
  柱子其实只是诈她一下,没想到还真诈成了。他略微有些烦躁。所以说,他到底为啥要来相看?总是不按他的条件来选,真是愁人。
  在供销社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柱子看到孔秋云出现,眼睛一亮,“对不住啊,我遇到我姐了,咱们改天再见吧。”
  高小丽刚鼓起勇气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飞快地跑走了。
  那个姑娘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地,很是秀气。
  他应该是喜欢这种类似的姑娘吧。高小丽有些失望。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颇土而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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