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是。”胥芷跪在尖利的碎陶片上,不一会儿便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
  “这小丫头片子嚣张什么,王后早晚要收拾她。”胥芷在心里暗骂,妣云罗淡淡扫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畅快,嘴角隐隐勾起一个残酷的笑意,令青鸢看得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主,奴婢知错了,下次定然再也不会出现如此疏漏。”
  胥芷跪了不过半刻,便忍不住痛哭求饶,“吵死了,来人,把她拖出去罚跪。”妣云罗神色不耐,脸上半分心软都没有,旁观的下人望着她那张娇艳可爱的脸,却好似面对着魔鬼一样,一个个胆战心惊,就连拖着胥芷出去,也轻轻脚,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她。
  “青鸢,这些菜全部都撤下去吧,本公主没胃口。”妣云罗起身,走到软榻边,将采莲做的桃花酥拿起来吃,不一会儿便享受地眯起来眼睛。
  这厢妣云罗心情大好,而门外,胥芷苦不堪言,在宫里,还有八公主和王后会管制着公主,可是到了宫外,胥芷想起公主充满戾气的眼睛,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在水云台,阿母对待下人素来宽和,下人们也十分敬重她,姐因为一点点吃食就这样肆意打骂奴婢,果然是王后一教出来的。”妣水玥望着胥芷,忍不住可怜道:“这仆人我瞧着有些可怜,反正姐也不在乎她,不如我向她讨要过来,免得被她打死。”
  胥芷在王后那里并不十分得用,如今怕自己还没回宫,便小命不保,此刻听了妣水玥的话,当即跪地祈求道:“九公主救救奴婢,奴婢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青鸢指挥这下人将碗筷撤下,她一出门听到胥芷的话,当即怒道:“胥芷嬷嬷竟然胆敢背主,不配再跟在公主身边,来人将她捆去柴房,明早发卖。”
  “不必了,叛我者死,拖出郗府,找个地方僻静的地方乱棍打死吧。”
  妣云罗的面目在月色下森冷异常,胥芷知道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即扑向妣水玥,向抓住了浮木一样,求救道:“九公主您人小心善,求求你救救奴婢。”
  “姐,这奴才也没犯什么大错,你何必要她性命?”妣水玥道。
  青鸢顺着劝说道:“是呀公主,胥芷嬷嬷生了背叛之心,自然不能留,咱们将她发卖便是,何苦让你的沾染血腥。”
  妣云罗:“不,那样太便宜她了。至少也要把她脚打断。”
  “公主,你可听说过作茧自缚这句话。”池砚终于忍不住出声,眼里纠结着一股失望的情绪。
  “……”妣云罗扬起头道:“我还听过某国有个大臣,他对奴仆肆意打骂,一日敌军攻来,他的奴仆便趁他睡着了,将他给绑了献给敌军。师兄是觉得我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么?那这个奴仆就更加留不得了。”
  “既然公主已有决断,那池某便不干预了。”池砚转身就走,临走时轻轻拉扯了一下妣水玥的衣袖。
  “姐,你的奴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干预了。”妣水玥领会过来,转身跟了上去。
  “把胥芷拖到郗府外面再打,免得弄脏了这里。”妣云罗扬声吩咐,等那二人走远,她缓缓踱步道胥芷面前:“今日你背叛的可不仅仅是我,若教母后知道你竟然转投水云台那边,我想你的家人大概会因你的这一举动而掉了脑袋。”
  “我……我只是忍受不了公主你的暴行,并没有背叛王后。”胥芷有些愤怒、又有些恐慌。
  “你若觉得没有背叛,抖什么。”妣云罗闻言,轻笑一声,缓缓凑近道胥芷耳边轻语。
  “请公主看在奴婢这些年对你照顾上,饶了奴婢的家人。”胥芷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紧接着便被人拖了下去。
  胥芷刚被拖出郗府,池砚与妣水玥两人便提着一盏灯笼拦截了上来。
  “诸位,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这些钱你们拿着,等回去见了公主,就说这个人已经被打死了。”池砚从袖子掏出一包银子,递给那几个侍卫,妣水玥赶忙道:“这个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我姐面前,您们既能得了好处,又不用残害一条生命,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那好。”侍卫一想起公主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女孩,随便会去糊弄一下就过去,于是便欣喜的接下了银子。
  等那些侍卫离开后,妣水玥与池砚解下胥芷身上的绳子,将塞在他嘴里的白布扯开,胥芷当即痛哭流涕,跪到地上:“多些池小公子和九公主搭救,奴婢会做各种各样的吃食,求九公主收留。”
  “姐送我的桃花酥是你做的么?”妣水玥问道。
  “是……是奴婢做的。”胥芷急忙道:“我还会做红豆糕、凤梨酥、栗子糖……”
  胥芷说的那些东西,妣水玥完全没听过,不由嘴馋地舔了舌头,然后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池砚道:“师兄,我们留下她吧。”
  妣水玥转了转眼珠道:“我那边就挨着姐,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就把她放到师兄你那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忍不住加更了一下。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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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年少的人心总是充满了正义感,池砚与妣水玥救了人以后,两人都有些睡不着。
  妣水玥听晋枭王讲过许多故事,其有一个就是将军辰好心救了一差点被主人打死的奴仆,那奴仆心存感激,最后刺客来袭的时候,为将军挡了一箭。
  晋枭王告诉她,不管为君为将都要有仁德,这样臣子和士兵们才会拥戴他,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向来将晋枭王当做榜样。今天救了胥芷,感觉就像从暴君挽救了被欺压的臣子,胸豪气万千,只觉得自己距离向往那个人越来越近。
  渐渐地,她带着一丝微笑陷入了美梦。
  恰在她入睡之后,池砚唤来的医者给胥芷包扎好了膝盖上的伤口。
  “公主她平日里就是这样对下人非打即骂么?”池砚心怀惆怅得问道。
  他还记得那日站在杏花数下的女孩子,她容颜娇美,冷静地吩咐着下人,声音清澈动人。
  池砚怔了一下神,却没留意到被她问话的胥芷面色一变。
  经过今夜的事之后,她蓦然回想起那些被公主处理掉的宫女,他们不是怠慢她,就是在背后说过她的坏话。
  “……公主她秉性不坏,就是吃不好,穿不好的时候,容易发脾气,今日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说出背主的话,否则跪一跪,等公主发了脾气,一切就过去了。”
  胥芷后悔不已,岂不知池砚听了她的话,愈发觉得妣云罗娇蛮不讲理。
  “胥芷嬷嬷,公主她在吃穿住行上有哪些忌讳,又有什么偏爱”
  明日就要带着公主一起去垓下学宫听课,池砚想着她娇惯的性子,赶紧提前做好功课,免得她大庭广众之下发作起来。
  “公主她十分爱干净,不喜欢脏乱,喜欢安静,不喜欢喧闹,吃食方面,不喜欢用蒜炒过的蔬菜,不喜欢一切带腥味的肉类,不喜欢太甜、太油的食物,水果的话,尤其不喜欢带毛的桃子和杏,这两种水果下人都要洗过一二十回,等削了皮以后再端上去,还有……”胥芷想到今天盛放在桌子的木槿花,不由着重强调:“公主尤其不喜欢木槿花。”
  池砚拿竹简记了整整一捆,等听到木槿花的时候,眸光不由一顿:“木槿花是我大晋的国花,公主为何不喜?”
  “奴婢不知。”
  池砚从小便过目不忘,他摊开那整整一大卷竹简,看了一遍就牢牢记在了脑海里,不过等他躺在床上回思的时候,竟然发现一件可怖的事情,公主她厌恶的东西数之不尽,但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几样。
  垓下学宫,这里主要是各大世家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当下民风开放,这里也有不少贵族女子出去,不过相对而言,十分稀少。
  今天一大早,池砚命下人拿了一套简洁的裙裾送到妣云罗房里。
  依照昨晚的记录,他了解到她极其喜欢华丽的服饰,并且对穿着的布料要求极高,如果布料太粗糙,咯到她的皮肤,她就会命人把下人的双给剁了。
  池砚忐忑地站在外面,这时妣水玥穿着一身寻常的葛布男装,徒然出现在他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心神紧绷的池砚被吓了一跳,妣水玥见状嘻嘻笑了起来。
  “哈哈……”妣云罗换好衣服一出门,先听到女主宛如银铃一般的笑声,然后便见到池砚目含宠溺地与之相视一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妣云罗脑海里闪现这八个字,脚步不由一顿。
  虽然白月光池砚没有与女主修成正果,但是夹在他们之间的男女炮灰下场可都十分凄惨,女的有妣氏姐妹(妣凰娥,妣云罗、妣芷兰)、五大世家之女;男的有魏国太子魏子彦、公元皓、黎清远……
  这些男男女女,有的喜欢池砚,有的喜欢女主,还有因为喜欢的人喜欢着白月光池砚或者女主,因而对他们心怀敌意,所以死的很惨。
  妣云罗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衣,里面的深衣露出一截绯色的衣领,整个风致嫣然,容色绝丽,只是面目尚未张开,还带了几分稚气。
  “小师妹,我们走吧。”池砚只看了一眼,便立马将目光错开。
  妣水玥鄙视的看了一眼,便走到前面,妣云罗同两人保持着两米的距离,缓缓跟在后面。
  近日,郗哲在晋枭王的支持下,展开了变法。这如同一刻石子投入了湖一般,迅速掀起了波澜。
  池砚带着妣水玥与妣云罗进入这里的时候,妣云罗便听到人们两两的议论此事,她环视了一周,发现这些人年纪小的有四五岁,年纪大的有四十岁。
  因为穿的这本书以春秋战国为背景,因而现在正是百家争鸣的时候,化氛围极其自由,不管是年纪小还是年纪大,只要说得有理,其言论都会受到别人的尊重。
  细数封建年代,那些变革大多和土地分不开。大晋由贵族世家组成,绝大多数的土地都掌握在他们里,平民之占据了一小部分,郗哲第一件事就是想打破这种现状,不过一提出来,就遭到了激烈的反对,不仅其他世家,就连他所代表郗氏一族,都对他的这个举动十分不满。
  “郗佐傅实在太过急功近利了,那些农民没有耕牛,更用不起铁器,平白得了大片土地,仅凭一双,根本种不过来,这岂不是会让良田荒芜。”公元皓道。
  “就是呀,我们世家大族为他们提供铁器和耕牛,他们帮我们耕种,等秋收的时候,再发他们岁租,这样岂不是两厢得宜,再说那些土地本就是我们买来的,断没有白白退还给他们的道理?”黎清远。
  “就是呀……就是……”
  整个垓下学宫响起一片反对之声,妣云罗默默听着,在心里斟酌着什么,这时候,池砚忽然向前迈步,走上前去说道:“黎兄,新政并未说要将土地白给农人,而是采用钱财赎买的方式,您这样说,未免有些混淆视听。”
  “百铜钱便能要赎回一亩地,这和白给有什么分别?” 黎清远用鼻孔出气道。
  “就是,百铜钱也太低了,还不够当时买回来的钱,并且就算他们出的起钱,也要看我等愿不愿意卖。”公元皓向着池砚拱道:“这买卖向来自愿,郗佐傅为国为民,推行新法,我等不反对,但也不能怂恿大王,进行强买强卖呀。”
  大晋多山地,平地特别少,还全部都掌握在世家大族里,再加上如今铁制品才刚出现不久,并未完全普及,普通农人连青铜器都用不起,更别提拥有铁锄,因而并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要去开垦荒山,因为仅凭石制的镰刀和锄头,根本挖不下来。
  妣云罗想到这些,眼睛不由眯了起来,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青鸢轻声耳语。
  “公主,奴婢的阿兄一定会办妥此事。”青鸢将食盒转交给妣云罗,便从人群退了出去。
  第23章
  妣云罗唇角淡淡勾起,闲闲地向着场望去,发现辩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唯有民富才能国强,如今舍以小利,他日便能换得我大晋百年强盛……”池砚还在场高谈阔论,女主也不知什么时候杀入了场。
  “那些不愿出卖土地的人,不过是想养私兵,增强一己之利,根本没有为整个国家考量。”
  妣水玥时常被晋枭王待在身边,她曾经问过他:“父王,你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听你的?”
  “并非如此。”晋枭王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我许于世家权利地位,他们则为孤王养兵,征战沙场。”
  “那父王为什么不自己养兵呀?否则有一天他们得了权利,却不听你的话怎么办?”
  晋枭王并未回答,只叹了一口气道:“所以君王一定要在气势上镇得住他们,要有一颗英明睿智头脑,分得清哪些事情是为私,哪些事是为公,你太子哥哥他……唉!”
  妣水玥自幼将自己当做帝星,她想着这些,便觉得这些人目光尤其短浅,说话不由有些过激,因而辩论双方的人越吵越热,吐沫星子是溅,就差打起来了。
  妣云罗对这种无谓的争执并不感兴,一个人淡淡地站在一旁看热闹,然而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移到近前,将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抵在她腰间。
  “妣云罗,这辈子你休想再破坏我和玥儿的感情。”
  少年声音充满了仇恨与厌恶,妣云罗抬起头便望到了一副阴柔的面孔,并且在两人眸光对视上的时候,她在对方瞳孔瞥到了与年龄不符合的沧桑。
  “你……你是谁?怎么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妣云罗瞥见对方眼角那颗泪痣,目光轻闪,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惊慌。
  “妣云罗,你别跟我装蒜,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重活了过来,否则今天站在这里的就是十公主妣芷兰,而郑氏的下场本应该落到你母亲宓氏身上。”魏子彦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妣云罗的面部表情,只见对方嘴角忽然翘起,清澈的眼眸忽然变得暗沉,里面还有着对自己的鄙夷。
  “我想我们并没有冲突。你喜欢我九妹,我喜欢池砚。从前咱们便合作得十分愉快,这辈子你若想继续……”妣云罗轻慢的玩着指甲,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有点紧张。
  魏子彦感觉自己被轻视,面上浮现一丝羞恼,不由将刀往妣云罗腰间送了半分:“你这毒妇,上辈子若不是你从作梗,我和玥儿怎么历经坎坷才走到一起,如若不是你为了和池砚在一起,给我下毒,我又如何会先走一步……”魏子彦心疼难挡道:“玥儿她孤儿寡母被留在魏国,还不知要被你这毒妇如何刁难。”
  妣云罗听了魏子彦的话,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牙齿有点酸道:“首先,你们历经坎坷,难道不是因为你无能?至于会被毒死,这不是还是说明你蠢你弱你无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至于孤儿寡母,我记得我九妹的孩子貌似不是你的,且他未来可是成了廖国的大王,至于你口吃苦受难心尖痣……”妣云罗嗤笑一声,想到原著——女主虽然感激魏子彦对她的照顾,并且也深爱这她,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与池砚联,蛊惑了嫁给了魏子彦的妣云罗,让给她给他投毒。
  魏子彦身为魏国国君,他意外毒身亡之后,女主水玥带着自己在魏国为质的儿子,趁乱逃走,并在在途遇到一羌国的王子,两人在草原上结了亲,还生了一个儿子,而池砚则借攻打魏国,也就是这个时候,女配妣云罗为了救他而死,不过却没有收获半点怜悯。
  “可怜之人妣有可恨之处。”池砚说了这句话不久以后,便带着胜利的果实回到了大晋,并因此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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