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舒瑶收回视线,正对上对面钟琴揶揄的目光,她身侧的姜国元仍旧是神色平静。
钟琴笑道:“知屹,你干嘛抢瑶瑶的菜呀?”
姜知屹抬眼,没有看她,道:“她胃口小,吃不了。”
钟琴立马捂着嘴笑起来,显然十分开心。
舒瑶讷讷地端着空碗,夹了一根青菜放嘴里慢慢嚼。在别人家吃饭,主人家没放筷子,他们做客人的也不好提前放筷,而且舒瑶也并没有吃很饱,便慢慢地吃青菜,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
饭后,钟琴拉着舒瑶在偏厅坐下,姜知屹与姜国元也在,佣人上了茶点和水果。
钟琴看着舒瑶的肚子,温和地说:“马上就四个月了吗?”
对于舒瑶的情况,她只能从儿子那里得知,而姜知屹却又不太和她提书哟啊的事。姜家的家风是充分尊重子女意愿,姜知屹不提,两位长辈便也不会私下去调查。
舒瑶点头,道:“是的,已经十五周了。”
钟琴面露心疼,道:“你们的工作太忙了,瑶瑶也太瘦了。”
舒瑶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心里温暖。
钟琴道:“之前的产检结果怎么样?大人和胎儿都健康吗?”
姜知屹接过这个话,道:“都健康。”
他目光在舒瑶身上停留几秒,补充道:“只是舒瑶的工作性质关系,体重偏低,但孩子还算健康。后期营养要跟上。”
钟琴脸上露出担心,道:“要不你们搬回来住吧,我之前联系过营养师,可以专门负责瑶瑶孕期的饮食……”
舒瑶惊讶,姜知屹道:“我和舒瑶职业特殊,住这里不方便。”
钟琴还想再劝,但还是没说什么了,转向舒瑶,关心地问:“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女人怀孕很辛苦的。”
舒瑶礼貌地道:“谢谢您的关心,我身体没有什么不适。”
钟琴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虽然我与你爸爸建议你们工作先放一放,等孩子出生后再复工——”
舒瑶立马紧张起来,随即钟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但我想了一段时间,我们虽然是你们的长辈,但也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工作与生活。”
舒瑶内心的惊讶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了,下意识地看向姜知屹。
姜知屹面色无异,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他的家庭气氛……真的很好。
舒瑶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平和地与钟琴聊天。
钟琴看了看舒瑶与姜知屹,微笑着补充:“所以我和你爸爸尊重你们两个年轻人的决定。瑶瑶现在月份还小,等将来肚子大了,再去工作,肯定也会不舒服。知屹你要好好照顾。”、
钟琴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是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的事业拼搏心,但一定要以身体健康为先,任何工作,都不能影响身体哦。”
舒瑶心里暖热,她道:“好。”
脸上带着笑容。
钟琴笑,握着舒瑶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如同舒瑶真正的长辈,叮嘱道:“娱乐圈里的事情,很多都是身不由己、力不从心的——”
舒瑶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钟琴补充道:“将来你工作上遇到任何问题,知屹解决不了,便告诉我和你爸爸,我们来解决,明白吗,瑶瑶?”
舒瑶怔楞,钟琴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目光慈爱。舒瑶突然嗓子发干,她道:“好……好,谢谢您。”
钟琴笑眯眯:“不要这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呀。”
舒瑶笑了一下,道:“是……妈妈。”
钟琴哎哟一声,十分开心的样子,俏皮道:“我就喜欢瑶瑶的声音,温温柔柔,”
她目光转向姜知屹,略微嫌弃:“哪像另一个,整天对我和他爸爸冷冰冰的,好像我们是他的债主,哎哟哟。”
哈哈哈,舒瑶险些笑出声来,她竭力憋笑,猝不及防对上姜知屹的目光。舒瑶立刻垂下眼帘,唇角勾着。
姜知屹面色没什么变化,唇角也微微提起。
—
偏厅里充满着笑声,低调奢华的房子里,众人愉快地聊着天。
姜知屹坐在另一把扶椅上,钟琴经常逗他,和舒瑶说他小时候的趣事,舒瑶捂着唇想笑又不好意思,最后憋得一张脸通红。
而姜知屹,不愧是在娱乐圈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面对母亲的调侃和小时候的丢人事,他仍旧是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双腿交叠,手放在腹部,坐姿很随意,脸上表情也没有一丝恼怒和尴尬。
钟琴对舒瑶吐槽:“要不是他是我儿子,我真的劝瑶瑶别嫁给他了。”
姜知屹面色微微变化,却仍没说话。舒瑶啊了一声,笑着问:“为什么呀,妈。”
钟琴指指姜知屹,道:“你看他那样子——”
舒瑶闻声看过去——姜知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俩。
钟琴哎哟一声,道:“瞧,就这样!冷冰冰的,也不和我亲热,叫声妈都难。哼,小时候想抱抱他,亲亲他,这孩子竟然拒绝我,瑶瑶你说是不是很坏?”
舒瑶乐,道:“有一点。”哈哈哈。
钟琴继续告状:“还有,当初他上学上得好好的,都选好专业了,突然要去考电影学院,我和你爸爸还不能阻止他,可把我气死了。”
说到这里,舒瑶才明白他们姜家到底是怎样温暖的家庭,她真的很羡慕姜知屹。
钟琴:“这还不算什么,他要演戏,要当演员,我们就随他吧。可进了娱乐圈那么多年,好看的姑娘也不少吧?这小子愣是没带回家一个姑娘,天天守着他那一书房的书,不是全国各地跑拍戏,就是窝在家里看书,我愁死了——”
舒瑶惊讶。
钟琴笑眯眯,摸着舒瑶的小手,乐道:“这么多年,这小子终于做了一件让我开心的事。”
舒瑶下意识地道:“什么事啊?”
钟琴笑道:“给我找了个好儿媳呀!双喜临门,再过半年,我们姜家的小孙儿就要出生啦。”
言语间的亲昵完全没有掩饰,而且看得出很真诚,不是虚伪。
舒瑶张了张嘴,一时间心里竟有些歉意——等到孩子出生,她与姜知屹解除关系,两位长辈会不会很生气?
舒瑶心里像是沁着蜜,又带了一丝忐忑和愧疚。
—
钟琴想留舒瑶和姜知屹在家住一晚,舒瑶为难,姜知屹开口拒绝了,钟琴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欣然接受。
因为是姜知屹第一次带舒瑶回家,所以没有在意时间。
短短半天的接触,舒瑶已经和钟琴非常熟稔了,虽然舒瑶心里明白这种关系是泡沫,在半年后可能就会破碎,但她仍旧对姜知屹的父母非常有好感。
姜国元有点工事,上书房去打电话了,偏厅里便只有舒瑶、姜知屹与钟琴三人了。
钟琴亲昵地和舒瑶聊天,舒瑶亦温和地回应,三人坐在那里,反倒是姜知屹像个外人。
姜知屹倒是没有不适,静静地听着两个女人聊天。
聊了一会儿话题,钟琴突然笑着说:“瑶瑶,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想与他们见一面。”
对于之前姜知屹婉拒钟琴夫妻与舒瑶父母见面的提议,钟琴没有想太多,她这个儿子虽然性格冷淡,也不是什么贴心小棉袄,但钟琴一直对姜知屹很放心的,即使他们母子感情不像其他寻常父母那般亲密,但在她心中,姜知屹都是沉稳可靠的。
舒瑶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维持声音的平静,道:“我的父母……”
钟琴没有察觉异常,柔声道:“你与知屹虽然要在孩子出生后在举行婚礼,但这件事终究是知屹做错了,委屈你了,还没结婚就怀孕了,也没办法穿婚纱——”
舒瑶张了张嘴,钟琴笑容和善:“我知道对你们女孩子来说,穿婚纱,举行婚礼,是很重要的仪式。我和知屹的爸爸真的非常抱歉,让你承受这样的委屈。”
舒瑶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道:“不……我并没有感觉委屈。”
钟琴略微意外,因为如她所说,世上那个女孩子不想穿上白色婚纱,风光的出嫁,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中,与心爱的人许下一生的诺言,交换戒指。
她对舒瑶印象很好,这几个小时的接触她,她也能看得出对方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至少不是心眼多一肚子坏水的人。姜知屹的家世从未被曝光,但想必舒瑶来到这里后,也能隐约猜到姜家的条件,她以为……任何女人都会对婚礼向往。
舒瑶微微抬眼,看着钟琴,声音柔和,却透着一股坚定,她说:“我与知屹的交往,我们是两情相悦,怀孕的事情也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责任。虽然身处娱乐圈,环境复杂,但我们共同决定好,对这个小生命负责。孩子是意外,不是知屹的错,婚礼……”
舒瑶眼里盛着笑,道:“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并不重要。”
钟琴怔了怔,然后说:“好,好,那我就不多说了。”
舒瑶轻轻松了一口气,就听钟琴继续笑着说:“不提谁的错,但婚姻是大事,你嫁给知屹,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的父母辛苦养育你,我们也要当面向他们致谢,谢谢他们养的女儿这么优秀,被我们家知屹找到了……也要感谢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还有日后的婚礼、彩礼等……都需要商量一下。”
钟琴的想法很正常,没有任何人结婚,两家父母不提前见一面,共同商议婚事。而舒瑶和姜知屹……却不是真的结婚,两家父母怎么见面,况且,她的父母或许都不知道她已经怀孕的事。
舒瑶艰难道:“没关系……”
“没关系,”姜知屹接过舒瑶的话,道:“我已经与岳父岳母见过面,商量过结婚的事。”
钟琴一怔,继而生气道:“知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舒瑶忙道:“知屹——”
姜知屹看了舒瑶一眼,神色无异,眼神却蕴含安抚。
舒瑶躁动的心便渐渐平息,坐在那里。
钟琴有些生气了,瞪着姜知屹。
姜知屹缓缓道:“前段时间,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停留在岳父岳母家附近的城市,当天和舒瑶一起拜访了他们。”
钟琴面露不解,看向舒瑶。
舒瑶点头,勉强道:“对不起,伯……妈。”
钟琴轻吐一口气,仍旧有些不满,道:“可是这样会不尊重瑶瑶家。”
舒瑶立刻道:“没有的,我的父母很喜欢知屹。他们……他们对我和知屹的结婚没有任何意见。我与知屹都是明星,我们的资产都不少,所以我的父母不要任何彩礼,只要我们过得幸福就好。”
这一番话说得倒也在情理之中,钟琴虽然还是想和舒瑶父母见面商议婚事,但是舒瑶坚持不要彩礼聘礼,姜知屹也没什么意见,钟琴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即使在结婚这样的大事上,当他们长辈与小辈的意见发生冲突时,钟琴与姜国元也不会勉强他们。
婚姻和生活毕竟都是年轻人的,长辈插手太多反而会起相反的作用。钟琴非常明白这一点。
然而,即使舒瑶坚持自己和自己家都不要彩礼,但临走前,钟琴还是塞给了舒瑶一个厚厚的文件袋,笑着说:“不要拒绝,就当是我这个婆婆给儿媳的见面里,你为知屹怀孕生子,又没有婚礼。我心里很不舒服,就当是让我这个长辈安个心,多少补偿你一点。”
舒瑶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妈妈,不知该如何拒绝。
文件袋是什么,姜知屹也不知道,父母没有和他提过。
在门口,钟琴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丝绒盒子,姜知屹目光微微变化。钟琴将盒子放到舒瑶手中,道:“刚才那个是知屹爸爸送给你的,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舒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套价值连城的古董首饰,但看设计与成色便知道价值不菲,舒瑶当即推回去,忘了改称呼,道:“伯母,我不能收!”
钟琴笑容温和,手上力量却不容拒绝,仍旧放到她怀中,道:“这孩子,怎么又叫伯母了?”
她微微嗔怪,舒瑶手中宛如拿着几个烫手山芋,根本不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