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荆王所享受的,显然不是美人儿本身,而是欺掠凌辱别人的女人,最好与此同时那个男人还要忍受着屈辱候在一边,他所享受的是这种凌驾于别人之上予取予求的强大感。
方才在车上侍奉他的是荆王府尤主簿的夫人。身为荆王府的主簿,功名利禄全指望着荆王,对于夺妻之恨,他便忍辱含着做起了缩头乌龟。男儿立身处世,竟然如此不计尊严,袁天罡也只能苦笑摇头了。
袁天罡收回无奈的目光,往旁边矮山上看了一眼,目光突地一凝。
矮山上站着一个远行打扮的女子,短襦胯裤,俱为白色,肩后一口长剑,杏黄剑穗飘扬飞中。她头戴一顶柞蚕丝的帽子,正凝眸向山下车队仪仗望来。
在她身后,就是澄净如洗、湛蓝一片的天空,她就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如同站在天际,阳光洒照在她微扬的脸上,肌肤皎洁如玉,浮起一片莹润的光辉,那风姿仪态,国色天香,不外如是。
袁天罡先是被那少女惊人的美貌所吸引,但目光一凝间,却又注意到那白衣少女的目光正凝视着他,袁天罡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那目光好古怪,完全不像是路边偶遇心生好奇的打量,倒似知哓他的身份,有些审视的意味。
这女子是谁?我认识她么?如此风彩照人,若是见过,应该不会忘记才是。袁天罡沉吟着,车子缓缓向前,被一丛树木所阻,与那白衣少女的视线便被切断了。
年仅三十,仪表堂堂的李元则只穿一袭白色小衣,赤着结实的胸膛、光着一双脚,踩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走进了书房,长史薛凉正在整理李元则散乱丢弃的书籍,见荆王进来,不禁规劝道:“王爷,袁天罡如今正受陛下信赖,俨然国师一般人物,王爷在他面前,还该收敛一些才是。”
“诶!有什么打紧!”
李元则不以为然,往窗前锦墩上一坐,提起锡壶,斟了盅美酒,呷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与二哥,自家骨肉兄弟,他一个外人,能进我的谗言?不用理会!”
薛长史道:“罗氏娘子不比寻常女子,她毕竟是尤主簿的夫人,王爷你……”
李元则哈哈一笑,提着锡酒壶,指着薛长史道:“你又来罗嗦了。我告诉你,这壶酒啊,你不喝它,它就不是一壶酒!这书呢……”
李元则拿起桌上放的一本书,往薛长史面前一丢:“你不看它,它就不是一本书。而这女人嘛……”
李元则斟着酒,目光斜飞窗外:“这女人啊,你不弄她,她就不算女人。而你若要弄她呢,又何必管她是谁的女……”
李元则说到这里,忽然一呆,立即探头望向窗外。一位身材修长的姑娘正傲立于山巅之上,香肩若削,腰如约素,延颈秀项,无比优雅。此时她刚扭过头去,看向前方,由此处瞧她侧脸轮廓,说不出的精致优美。
李元则顿觉色授神销,好……好美!
第018集 她的排场比王侯
薛长史随着荆王目光向外一看,不由暗暗叫苦,我们这位王爷个性何等恶劣,这位姑娘怎么偏跑到他面前看风景啊,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别看长史是王府属官中职位最高的官员,其实也是最苦逼的官员。若是摊上个循规蹈矩的王爷还好,熬上几年就是资历,离开王府时必然高升的。可若是碰上个不省心的王爷,长史就有了一个别称“黑锅”!
王爷犯了事,只有皇帝才能惩治。而王爷和皇帝的关系不言自明,所以王府长史一定会背锅。如果王爷喜欢惹是生非,长史趁他还没铸下大错就主动向皇帝告发,是不是就没事了?
也不行,还没犯下大错,那就不会严惩,顶多训斥一番了事。你既然这么负责,皇帝舍得换个人去辅佐(看着)王爷么?可你又已经得罪了顶头上司(王爷),你这日子可怎么过?
薛长史自打被任命为荆王府长史,可真是为荆王操碎了心。此时一瞧荆王那贪婪的眼神儿,赶紧提醒道:“王爷,你情我愿倒也罢了,若是强抢民女,可是大罪。”
李元则收敛了心神,狠狠瞪了他一眼,抢白道:“本王自然明白,无需你来提醒!”
李元则想了一想,终觉不甘,招手便唤过一名窗外侍卫,急色地道:“你快上山,询问那位姑娘,可愿侍奉本王,只要她肯,荣华富贵,断然少不了她的!”
那侍卫领命,立即翻身下马,向山上走去。
李元则命车轿停下,兴冲冲地望向山上,只盼那美貌姑娘一听他是一位王爷,便芳心暗许,主动下山。虽然李元则更喜欢占有别人的女人,那白衣女子只是孤身一人,未免美中不足,可她实在是太美了,荆王偶尔也是可以放松一下自己的标准的。
白衣姑娘站在山上,眼看着袁天罡的车驾缓缓驶过,意欲下山一见的念头最终还是打消了。虽说她与袁天罡有着不为人知的亲缘关系,有意争取袁天罡的援手,但她所谋之事甚大,而袁天罡命运乖蹇却全因她的祖母,袁天罡一旦知晓她的身份,真会站在她一边么?
“罢了!不可冒险,既然他也是去剑南道,若是有缘,总有相见之期。我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且去利州,联络李孝常的旧部纥干承基,共商大事要紧。”
白衣姑娘想到这里,举步就要下山。原来这矮山另一面山下也有一条道路,道路上停了五匹马,还有四个人正等在那里。但她刚要举步,忽见一名荆王仪仗中的侍卫快步向山上跑来,不禁诧异地站住了脚步。
因为荆王李元则命仪仗停下,袁天罡的车驾也停在了路旁。此时他已穿过那片茂密的树丛,由此往山上看去,依稀可以看到那位白衣姑娘。就见那侍卫跑到那位白衣姑娘面前,说了几句什么,又伸手指着山下荆王的车驾,显然是在说明来意。
紧接着,袁天罡就见那白衣姑娘飞起一脚,将那侍卫踢飞起来,袁天罡忍俊不禁,不禁翘起了嘴唇。
荆王正趴在窗口等候消息,忽见那白衣姑娘一脚踢飞了他派去的侍卫,不禁恼了,喝道:“此女大胆,竟敢违拗本王!来人啊,去把她给我抓过来!”
薛长史暗暗叫苦,连忙上前劝谏:“啊!王爷……”
荆王一把将他推开,赤着双足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走来走去,气咻咻地道:“此女佩剑出现在本王行经之处,必有图谋!要把她抓下山来,本王亲自审问,摸清她的底细!”
薛长史心道:“放屁!分明是你对人家姑娘有所图谋吧?审问?你所谓的审问,不就是把人家姑娘绑进你的寝帐,剥光人家的衣裳,用你那臊根儿探人家的底细么。”
薛凉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说出来,只盼那姑娘机灵一些,赶紧跑路。
那白衣姑娘眼见山下大队官兵,当然不会等荆王派人上山“理论”,她羞怒之下,一脚将那侍卫踹进灌木丛中,立即施展身法,迅捷如飞地向另一侧山下奔去。
看她蛮腰款摆、长腿错落,纵跃间并不显得惶急,从容之态如闲庭信步,速度却极快。奔走之间,那胸腰、腿股随着运动的动作绷起的曲线滑润修长,有股说不出的诱人之媚。
白衣姑娘到了山下,山下牵着五匹马的四个男子立即迎了上来。这四人最年轻的也有三旬上下,其中最老的一个看起来却有六旬了。那六旬老人一见白衣女子上前,立即在马前跪伏下去,双手撑地,态度极为恭瑾。
这个时代虽然有部曲、也有奴隶,但出门在外,也少见有人派头如此之大的,就连荆王上下车马,也不可能踩踏他人后背,何况这白衣少女身手极好,一纵身就能跃上马背,根本无需蹬踏他物。
但那六七旬的老人跪得理所当然,而且看他穿着竟是绸衫,根本不可能是个低贱的部曲或奴隶。白衣少女似乎也是踩得天经地义,她那金蹙踏云履在这六旬老人背上一点,一步跃上马背,顺过马缰,柔韧修长的双腿一挟马腹,喝道:“走!”
六旬老者马上翻身而起,双足轻轻一点,身形一闪,便已稳稳落在马背之上,一抖马缰,紧随白衣少女而起。其他三人直到那六旬老者冲出,这才策马跟上,看起来四人之中,竟还以那六旬老者地位最尊。
荆王侍卫气势汹汹登上山顶的时候,白衣少女早已带着四个随从飞驰到了远方,暮色苍茫,远山含烟,山坳中隐隐一路轻尘,伴着一行五人,渐渐消失在远山苍翠之中。
此时,李鱼提着一个小板凳儿,刚刚走进竹林之中。他四下观察了一阵,又看看天色,记住了大概的时间,便把小板凳儿放在了一处竹林下,这是他做的一个记号,实验的记号。
今天的记号,再加上昨日晚间到竹林里解手里在竹子上刻下的痕迹,连续两天都有了标记。明天,他的穿越实验就要开始,明天这个时间,他将弄清楚,拥有宙轮后,他究竟能做些什么……
第019集 吉祥颦眉亦可怜
李鱼拍拍手,从房后竹林绕回前院,几只老母鸡正在院子里悠闲地走来走去,一只刚刚下了蛋的老母鸡从鸡窝里蹦出来,咯咯哒地叫着,炫耀着它下蛋的本事。李鱼走过去,从鸡窝里拿出尚有余温的鸡蛋正要回房,隔壁房间吱呀一声,房客余氏挺着大肚子,捧着个簸箕走了出来。
余氏三十出头年纪,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身怀六甲,体形有些臃肿。看到房东家的李鱼,余氏向他友好地笑了笑,便开始捡拾簸箕中的霉米,霉米随手丢在地上,几只母鸡跑过去,欢快地啄起米来。
余氏捡拾着霉米,笑问道:“李家小郎君,不曾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