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杨千叶向聂欢和李鱼歉然一笑,站起身来。
聂欢大剌剌地挥手道:“姑娘尽管去忙,聂某随意惯了,无须照料,某就与李鱼兄弟在此攀谈解闷儿就好!”
杨千叶颔首道:“怠慢了!”
她又盯了李鱼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对人胡说八道,便随着冯二止和墨白焰姗姗地向楼下走去。
她是真正的店主,一般的客人来了不用理会,生意也不用她打理,但请财神这事儿别人却不能代理,必须得她亲自去请。就算杨千叶平素里并不特别相信神佛的存在,这时候也是宁可信其有,不敢大意。
一楼大厅中,早有一个方士模样的人捧着罗盘在堂中站定,他正对着的位置,就是财神将要安放的位置,事先做好的屏风状神龛已经被人抬过来,定放在那儿。
财神有文财神,武财神之区别,从事行业不同,便不能乱请。担任文职的、以及受雇打工的人,适宜供奉文财神;至于经商的、当兵当差的、从事武职的人,则应供奉武财神。
文财神须得后背对着门口,冲着店主的座位摆放。不然文财神太和气了,见者有份儿,会把财都散给客人。至于武财神,除了聚财,还有化煞的作用,所以须得面对大门摆放。
行曰商,处曰贾,皆是生意人。供奉的当然是武财神。那方士选定了面对大门的一个吉位,用神龛定住了位置。旁边四个伙计抬着一个铺盖了红绸的抬盘,抬盘上用红绸盖着的就是请来的武财神。
杨千叶在墨白焰和冯二止陪同下到了楼下正堂,由墨白焰和冯二止一同把盖着红绸的神像请上神龛,那方士便把一篇经文双手呈给杨千叶。
请财神没有特定的经文,只要是虔诚礼敬,诵念真挚,让财神听到你的祈祷就行了。不过难免有人口拙,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好,所以那方士还是准备了一套说辞。
为财神开光,不需要什么有道之士来做,财神是请到你家来,庇佑的是你,当然得由你自己来请,这也是开光。不开光就只是一个神佛的空壳,供在那儿也没什么作用。
不过,只有为神佛之像请法身入驻才叫开光,其他物品都是加持,拿一串念珠、一个玉牌,也说是高人开过光的,那是不对的,那只能叫加持,加持了神念在其中罢了。
这厢杨千叶虔诚地合什诵经,祈请财神法身入驻,旁边早有人持了三柱高香等着,开光结束前是不能上香的,因为这时候神佛法身还未入驻,你上香也没什么用处。
在那持香人旁边还有一个伙计捧了祭祀之礼,武财神除了香烛水果一类的供品还可以供酒肉,不像文财神一般要求素斋,只是那水果中不能有梨子,这算是唯一的忌讳,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如今季节,正好水果丰盛,倒不用担心慢待了财神。杨千叶在那儿郑重其事地请着财神,聂欢和李鱼便走到楼栏边,扶栏下望,从侧方看着她在楼下请神诵经。
聂欢睨了一眼李鱼,试探地笑道:“足下与千叶姑娘,似乎关系匪浅?”
李鱼不明他的用意,小心提防地道:“倒是曾因一些缘故,有过许多来往。”
聂欢咧嘴一笑,道:“呵呵,只是有过许多来往么?”
他往杨千叶身上看看,眯起眼睛,笑吟吟地道:“这位千叶姑娘风采绝佳,气质脱俗,容颜清丽,不同凡响。也难怪足下会喜欢了。”
李鱼趁机问道:“欢少也喜欢千叶姑娘么?”
聂欢大摇其头:“千叶姑娘哪儿都好,就可惜身材干瘪了些,一眼望去,既不见胸,也不见臀,太过纤瘦,禁不得折腾,不是聂某喜欢的类型。”
李鱼听他言语如此无礼,一开口就直奔下三路,心中甚是不喜。虽说李鱼跟其他男人一起的时候,若见到个美人儿,便也会品头论足一番,乐此不疲,不过这么做的前提是:那女人得跟他毫无关系才成。
其实杨千叶与李鱼现在有什么关系么?也没有。但李鱼就是不喜欢听聂欢如此无礼,特别是聂欢的这番评价还甚是不屑,有所贬低。
李鱼心中有气,当即反驳道:“欢少只怕是眼拙了。千叶姑娘是穿衣显瘦,宽衣有肉的类型,不仅气质绝佳,身材也是极好的。”
聂欢微微眯起了眼睛,微笑道:“是么?这个聂某可是看不出来,足下当真好眼光,又或者,足下曾经见过千叶姑娘身上他人不曾看到过的好风光?”
李鱼攸然想起当初“摸鱼儿”的旖旎风光,杨千叶贵为公主,身份尊贵,岂有容人近身的道理。与她有过密切接触,晓得她胴.体之美好的,这世间应该只有他一个男人了吧。
不过,事关千叶名节,李鱼自然是不能卖弄吹嘘,予以承认的。因此只是淡淡一笑,晒然道:“这个无须亲自看到吧,千叶姑娘之美,只要不是瞎子,谁还看不见。”
这话分明就是刺了聂欢一句,说他是睁眼瞎了。
聂欢拂然不悦,冷冷地道:“聂某并不否认千叶姑娘甚美,只是她气质高冷,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在聂某看来,吝于给男人一点亲近的女人,与人尽可夫的女人一样,纵然再美,有什么价值?”
李鱼一听他将杨千叶与人尽可夫的荡妇作比,心中大怒,勃然道:“欢少此言貌似有理,实则狗屁不通。若是有些美貌的姑娘洁身自爱,非是心爱的男人,不愿在其他男人面前假以辞色呢?”
聂欢一听顿时恚怒,要不是老子是此间股东,你一个一个区区狗屁的西市署市长,我会搭理你?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是不是忘了我聂某人是什么身份?就算你们老大常剑南,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聂欢登时向李鱼怒视看来,若被聂欢一瞪,换个人只怕早就腿软了,李鱼却是夷然不惧,淡定地反瞪回去:“欢少缘何不悦,莫非被李某说中了心事?”
聂欢哪知道自己受他如此顶撞,却是因为自己贬低了他喜欢的女子。而就连李鱼自己,此时也没意识到他一向淡泊宽忍、不喜是非的性子,此时却跟斗鸡一般,是因为不悦于他对杨千叶的冒犯。
两个男人怒目对视,怒气值节节攀升……
……
“停车!”
油壁车在“乾隆堂”外停下,两个俏丽的小使女放下脚踏,掀起帘儿,搀了戚小怜下来。
今日戚小怜盛装而出,打扮着装十分用心。她本就是平康坊里第一名妓,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扬眉一抿唇,都是从小练过的,讲究的就是如何吸引男人,此时已成大家,风韵气质更是不凡,登时在观礼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许多人交头接耳,相互询问,可惜少有人识得戚小怜的真面目。不过,那车前挑着幡儿,上边有一个“戚”字,姓戚的,又是如此绝色,登时就有人想到了平康坊里的第一名妓戚小怜。
那猜到的人也不管自己猜的准是不准,马上卖弄地耳语与他人,不消片刻功夫,消息传开,长街上无数人都往这厢拥来。平日里百金难得一见的戚花魁居然来了“乾隆堂”,不用花钱也看得到,众人自然趋之若鹜。
戚小怜步态轻盈,似轻云出岫,冉冉下车,向前款款行了几步,花儿照水般盈盈站住,自有小厮入内禀报。
杨千叶刚刚请神登位,上了香,听说戚小怜来了,她对这位平康妨第一名妓也是好奇的很,连忙亲自迎了出来。
两下里打个照面,杨千叶不禁心中暗赞:“好生妖娆,难怪聂欢迷恋于她。”
戚小怜一瞧这位女店家,登时也是心中警铃大作,她当然自负美貌,但这杨千叶气质风情与她完全是不同的两个类型,真要说比,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也不敢说自己就比人家更有女人味儿。
“那个冤家真是为了给我弄些干股才破例答应了这位千叶姑娘?别是早就垂涎了人家姑娘的美色吧?那他为何让我知道?哎呀,那混蛋别是想着齐人之福,刻意制造机会,要让我俩做个姊妹?”
戚小怜心中警惕,对杨千叶暗暗生出敌意,脸上却是笑靥如花,嫣然福礼道:“贵行名噪东都,小怜久仰大名,今闻千叶姑娘开店,欢喜不禁,这可是马上就来了,希望能选得几件可意的头面首饰回去。”
“轰~~”人群中一阵噪动,这美人儿果然就是戚小怜,长安第一名妓!换而言之,也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名妓呀!登时就有许多人奔走呼号,呼朋唤友去了,也有人舍不得离开,两只眼直勾勾地看着,只盼着多看一眼,看一眼一百两银子,今儿赚大发了!
“小怜姑娘大驾光临,小店蓬壁生辉!姑娘快请进来,奴家也希望能有些珠宝首饰,入得小怜姑娘法眼呢。”
杨千叶笑逐颜开,连忙上前,亲切地挽住了戚小怜的手儿,仿佛一对好闺蜜似的并肩入店。